然陈玄宁胸中坦荡,自觉只要行止合礼,纵叫人知道了,又有何妨?!不过瞧着李瑛瑶梨花带雨,不住抹泪,还是引得他不觉长叹。
正这时,忽见一男一女纵马而来,这二人一见李瑛瑶,忙下马迎上前去,而李瑛瑶直投入那女子怀中。
梅玄英远远瞧见,奇道:“咦?来的是谁?”陈玄宁也瞧不二人面貌,可心念一动,说道:“多半是李、纪二位师叔到了,咱们快去。”
二人来到跟前,果见是李参行与纪君莲,忙行礼道:“拜见李师叔、纪师叔。”李参行见状一怔,可见他们所穿的是太白服饰,知是门中小辈,忙扶起二人道:“无须多礼。”
待二人起身,他打量一番,才恍然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玄宁和玄英。”纪君莲也认出二人,笑道:“当年两个娃娃,如今也长成了佳公子,俏佳人,真叫人不敢认了。”李参行夫妇下山时,陈玄宁二人只十三四岁,而今再见,倒一时没认出。
陈玄宁忙道:“睽别十载,二位师叔风采依然,今日得见,侄儿真是欢喜莫名。”梅玄英也道:“正是,纪师叔还跟当年一个样,我瞧可一点没变。”纪君莲笑道:“你们都已长大成人,我怎能不老?”“谁敢说纪师叔老,我可不依。”梅玄英道。
纪君莲闻言不禁呵呵一笑,而李参行瞧着伏在妻子怀中哭泣的李瑛瑶,问道:“瑶儿,见过师兄师姐了么?”李瑛瑶抹泪点点头,纪君莲温言道:“这是怎了么?受委屈了?樊儿呢?”
李瑛瑶听纪君莲问话,更是痛哭不止。夫妇二人不明所以,陈玄宁道:“回禀师叔,陆师弟此时与掌门师公及门中弟子正在山上。”
“掌门师伯也在?!”李参行不禁惊呼,跟着与妻子相视一望。纪君莲也没想到掌门竟在此地,不禁摇头道:“看来终是躲不过了。”跟着又问陈玄宁:“我们在辽国便听说樊儿要挑战天下两大高手,心觉此事实在蹊跷,遂将说话那人擒了。可一番逼问,那人也只知一二,我们便赶来此处。陈师侄,到底何事?闹得这般沸沸扬扬,还惊动了掌门师伯?”
“这……”陈玄宁难为情道,“纪师叔,此中曲折,非三言两语能说清,不过陆师弟要挑战冷千山、凌四海实属无稽,陆师弟他……”未等他说完,李瑛瑶却忽回头,含泪气道:“他本不是为此而来的,他……他来,就是要娶那姓萧的丫头的!”
李参行夫妇听得愣住,不知自己才走了三月不到,徒儿怎就牵扯到嫁娶之事!可见闺女悲哭如此,又觉不是无中生有,一时瞠目当下。陈玄宁忙道:“师妹,陆师弟此番确是为了救你而来,这点我确信无疑。”
他知李瑛瑶对陆无樊有情,他虽对李瑛瑶有意,却不肯趁人之危,恶意中伤,仍照实直言。而后又道:“至于那个萧姑娘……萧姑娘……我猜萧姑娘的师傅冷千山才能救治陆师弟,陆师弟如此行事,多半是与之虚与委蛇,以图得救。”
他才智不浅,猜到此中利害,可他猜不到的是,非是陆无樊想保命,而是萧冰婵想保他的命。而李瑛瑶一听,立时止哭,瞪眼问道:“真的么?”“这个……我觉是如此。”陈玄宁道。李瑛瑶闻言不觉眼露喜色。
可李参行夫妇却不禁皱眉,二人深知自己这徒儿非是为了保命而苟且之人,知当中别有隐情,可听他好似性命不保,纪君莲急问:“樊儿受伤了么?!受得什么伤?”陈玄宁见她一脸慌张,忙道:“只听说是经脉受损,又失了内力,细处,师侄也未详知。”
可听得这两句,二人均已脸色大变,李参行更是一言不发,运起轻功,便向山上奔去。纪君莲见状,忙喊道:“站住!光急有什么用?能救得樊儿么?!把事问清楚,咱们才好跟那些高手周旋一番。”
李参行闻言,停步当下,心知纪君莲所言极是,可想到陆无樊,却不由长叹一声。纪君莲转对小辈三人道:“咱们边走边说,此事来龙去脉,你们可得说的详细些。”
三人不敢有违,纪君莲上前拉了李参行一把,道:“定定神,咱们一起想法子。”而后五人便向山上走去。
五人脚步不慢,三个小辈你一言,我一语,急急忙忙将李参行夫妇北上后的事说了。而后李瑛瑶不觉道:“难道师兄真不是为那姓萧的么?”李参行一听,回身怒道:“若你老实在家呆着?又怎会惹出这些祸事来!”李瑛瑶被骂得不敢做声,眼泪又下。
纪君莲拦下李参行道:“先想想怎么救樊儿吧!”李参行叹道:“本来只有六载光阴留与他修炼到二气之境,眼下三年不到,从头再来,又怎么够?!”纪君莲也觉丧气,说道:“陈师侄说冷千山许有法子,实在不行,咱们好生求求他。”“只得如此了。”李参行道,说罢向山上急赶去。
待到蓬莱阁前石阶的下,便听上边有人道:“你明知他现下不对手?还要与他比试,真是欺人太甚。”“方才白姑娘说他不通武艺时,便能力斗猛虎,现下若他不敢应战,只怕未必是真心实意对萧姑娘的。”“胡搅蛮缠!”“萧姑娘以为如何?”“我师傅只答应你们一战,却没说一定在今日,等他伤愈,再战不迟。反正天下英雄又不是为此而来的,何必叫人看笑话。”说话的正是萧冰婵与凌如逸。
几人赶上前去,正听冷千山道:“果然姑娘外向,你想叫我救那傻小子?可我早就说了,除非他改投我门下,我才能救他一命。”萧冰婵却撒娇道:“师傅,我可没说。我只是见这姓凌的老用‘心有顾虑’‘不能全力一战’云云要挟师傅,就觉生气。难道堂堂‘昆仑一气’还能受人要挟不成?我瞧师傅您老人家不如一掌毙了姓凌的小子,倒瞧瞧他老子会不会为他拼命?”冷千山笑道:“你倒舍得师傅?不怕他发起疯来,师傅遭殃么?”萧冰婵笑道:“他若真发疯又怎会是师傅对手?”“哪我还不是胜之不武?”冷千山哼道。这倒叫萧冰婵无话可说。
此时几人正走到阁前,纪君莲望向萧冰婵,心中不觉赞道:“这就是那萧姑娘?果然是个美人。”而陆无樊乍见师父师娘到来,惊喜万分,急迎上前去,“噗通”跪倒,拜道:“师傅、师娘,可想煞徒儿了。”众人闻声,亦随之瞧去。
纪君莲轻抚着他头颈道:“好孩子,受苦了吧?”李参行则搀他起身,拍拍他肩头,转而走到徐天池跟前,拜倒道:“不肖弟子李参行,参见掌门师伯。”纪君莲亦上前拜倒。
十年前李参行在白沟河畔力战无极宗,早已名扬天下,后销声匿迹,此时武林中人陡然见他现身,立时喧哗四起。徐天池忙扶起二人,风霜老脸满是感慨,慨叹道:“能见着你们就好,见着你们就好啊!”
眼见如此,李参行亦不知所言。徐天池望着他道:“身子无碍了么?”“蒙掌门师伯挂念,现已痊愈。”李参行道。徐天池欢喜道:“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啊。”跟着扫了众人一眼,又道:“参行,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待了了此事,咱们慢慢再说。”李参行躬身道了声“是”,转对冷千山拱手道:“太白后学晚辈李参行,拜见昆仑冷先生。”
“好说,好说。”冷千山笑道,“你是裴铁琴的徒弟?”又指着陆无樊道:“是这傻小子的师傅?”“是。”李参行道。冷千山点点头,又道:“你学了裴铁琴多少本事?”“家师武学精深,在下仅学了一点皮毛而已。”李参行又道。
冷千山哼了声道:“那可难办。你拜见我,无非是想求我救你徒儿,可我早定下了规矩。不过吗……老夫平生有两大夙愿,一是与凌四海斗上一斗,再一个便是领教领教裴铁琴的忘机剑法。你身为裴铁琴之徒,若能以忘机剑法胜过老夫,老夫自当救你徒儿。”
“蒙冷千山高看,在下未曾修习过忘机剑法。”李参行道。冷千山闻言哈哈大笑,说道:“你们师徒俩倒真是一样!那傻小子初时也不承认会忘机剑法,可到头来还是有模有样的与我斗了数百招。我原以为你这当师傅的怎么也要强上徒弟几分?没想到……嘿嘿……”说罢冷笑不语。
陆无樊见冷千山嘲笑恩师,心中怒起,不由上前道:“师傅,徒儿生死有命,不用相求于他。”李参行拦下他,躬身对冷千山道:“冷先生,在下绝非虚言。还望冷先生大发慈悲,救我徒儿一命。”
冷千山知他虽隐匿多年,可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由道:“这傻小子不改投师门,你又胜不过老夫,还求什么?!”可缓了缓又道:“不过,他既与我徒儿许有婚约,若他们能结成连理,我救他,也不为过。可他现下废人一个,斗不过我大徒儿和凌家公子,你说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