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有时的心情有些烦躁。丫鬟送来的莲子羹本是她最爱的甜品,现在看到却只觉得腻歪,她厌烦地挥了挥手。
自从她怀孕后,心情时好时坏,贴身丫鬟已经习惯了,也不劝她,又从食盒中取出一个小碟子,里面放了几颗腌渍的青梅。
泥城靠近铁矿,石头山上寸草不生,几乎没有植被。别小看这几粒青梅,在泥城却很是难得。宋有时看到梅子,也终于露出了笑脸。
“大小姐,城主听说你食欲不振,昨天特意跑去灌县买的青梅。”
“嗯,他有心了”,宋有时点了点头,伸出的手却又缩了回去,似乎对那青梅又失去了兴趣。
以前大小姐是最疼城主的,丫鬟有些奇怪她的反应,却也不敢多问。
宋有时是老城主的长女,也是唯一的女儿,从小备受宠爱,性子骄纵。因为她的弟弟宋云帆从小体弱多病,老城主便将自己的一身武艺都传给了女儿,又从弟子中挑了最老实听话的当女婿,想将这泥城城主的位子传给女儿。
但宋有时却觉得弟弟比自己聪明百倍,更适合当城主。她认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泥城有四位执事,分别掌管矿山、冶炼、锻造和护卫事宜。宋云帆担任城主,宋有时担任掌管护卫军的执事,姐弟俩一文一武,也算相得益彰,老城主临终前对这样的安排也放心得很。
就在丫鬟犹豫是不是要撤下青梅的时候,宋有时起身往门外行去。丫鬟连忙跟了出去。
院门口站着一位赤衣青年,长身玉立,正是泥城新任城主宋云帆。
他看到姐姐迎了出来,连忙疾走几步,上去扶住宋有时的胳膊,关心地说道:“姐姐今天胃口有没有好些?我进城的时候看到姐夫,他说今晚要守城,让我陪你一起用晚膳。”
“你姐夫是个老实人,向来不会偷奸耍滑,只是苦了我和肚子里面的孩子”,宋有时语带抱怨地说道。
两人进屋后,宋云帆扶着姐姐落座后,自己坐到了另外一边。他看了一眼两人中间的几案,上面摆着的青梅没有被动过的痕迹,随口问道:“姐姐,这个青梅不合你胃口吗?”
宋有时换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这才开口说道:“难为你费心了,这青梅实在太难得,姐姐一时间,有些舍不得吃。”
“这算什么难得?灌县那边就有,只是那些商贩懒得贩运这些小的吃食。姐姐要是喜欢,弟弟明儿个去灌县买几坛子回来。”
宋有时颦眉道:“云帆,你现在是城主,几万人安危系于你一身,怎可以身犯险?”
宋云帆有些不以为然,“姐姐,那灌县能有什么危险?”
“你又不是没有……”,宋有时欲言又止道:“如今好不容易康健起来。总之,这种小事让你姐夫去就好,何必你亲自跑去?灌县毕竟是官家的地盘。”
宋云帆明白姐姐在担忧什么,但他觉得这世上的富贵都是从险中求取。
泥城虽是法外之地,却一直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约束城中居民不得随意外出。过去的几十年,泥城用极低的铁器价格吸引商贩运来粮食等商品作为交换。
虽然这样可以让泥城与官府相安无事,但也让城中居民的收入仅够糊口而已。以前泥城中人大多都是逃犯,再苦也能呆得下去。但是两代以后,泥城后代的身上没有案底,哪里都去得。事实上,已经有不少年轻铁匠跟着商贩走了。长此以往,如何维系泥城最根本的营生?
姐姐不过是妇人之见,但她现在有孕在身,宋云帆也不想惹她生气,就敷衍道:“姐姐的话,弟弟怎敢不听?以后我不去那灌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