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翼现身的那一刻,青松老道就认定自己要等或要找的人就是他了。
他虽不明白,自己苦苦追寻的人是这样一个木讷的石人,但身上的那柄上古神器却不能作假。
他现在虽元力尽失,但感知尚在。
玄武神剑的每一次震颤都与石翼有关,特别是方才石翼突然爆发出短暂的恐怖元力,即便是他全盛时期也未必发出。
法阵迫压减轻的时候,青松老道他便已醒来。见石翼前来,又奋不顾身替他师徒挡住箭雨,不由心生悔意,暗暗自责。
早知如此,早早地将这柄神剑给予这石怪,该有多好。说不定这石怪会有什么奇缘佳遇,能把那枚丹元之力释放出来。这下可好,身陷囹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见石翼伏在他们身上一动不动,难道他已中箭而亡。
他奋力伸出一只手向石翼脸上伸去,探他鼻息尚存。
他不再多想,用尽全身气力,从怀中掏出那柄玄武神剑,递向石翼手中。
石翼趴在师徒二人身上,思绪迷乱,漫无边际。
不知过了多久,识海深处的那个声音,他终于听清,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她在叫“翼郎……翼郎……”。那声音隐隐约约,虚无缥缈。
听着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由近至远,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穿越时空,隔世绝代,有一种凄婉悲凉,生离死别。
——难道是玥儿?不,不是玥儿。是玥儿,是玥儿在唤他……那么凄楚,又那么不安。
他伸出手,不停地用手抓着,想要抓住那个让他肝肠寸断的声音,可任凭他怎样用力,却哪里抓得住。
他听着那声音渐渐远去,瞬息间让他悲痛欲绝,一时像被人摘了心肝,慌恐无助。
一股沁入骨髓的至阴之冷让石翼一下子从冥想中惊醒过来,他的手中徒然握着一把黝黑的短剑。
那剑传过的阴冷如闪电一般遍及全身,引发他体内精纯的至阳之气发生焠炼风暴。
一瞬间,那柄剑就聚汇了无穷的元力,随着一道转瞬即逝奇异的光泽,“咣——”的一声炸裂开来,一道恐怖如斯的气流,不仅将石翼身上的箭杆震成粉末,也将萧木寒的“天罗地网”大阵击破。
起风了。
确切的是大阵中心起暴风了。
突如其来的恐怖元力一下子击破大阵,萧木寒不知发生了什么,一时摸不着头脑,忙驱元力重新布阵。
只是,他看向暴风的中心,眼神突然变得惊恐万分。
但见风暴中,一个高大的金甲战将,正冷冷地望着他,将一枝赤焰玄铁箭搭在一柄七绝神弓上,弓如满月,一触即发,他一时嗅到了来自心神最深处的死亡气息。
他意迷心慌,怔神眨眼,哪有什么金甲战将,是幻象,是自己花了眼。
他略松气,惊魂未定间,只见石翼已在暴风中站起,双手持一黝黑的短剑正向他直直的劈下。
伴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一道划开夜幕的剑气直向大殿斩来,萧木寒虽用神元护体,但也被那恐怖的气息远远地震飞出去,随着一声轰隆隆的巨响,望月观正殿顷刻之间,已变成一堆瓦砾。
此时,萧木寒面目全非,身受重击成惊弓之鸟。
他忍着浑身伤痛,想要站起,却哪里还能站起来。
他怕那石怪乘势击来,举目四望,观内哪里还有他的踪影,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心神畏惧的鬼地方。
石翼抱着青松老道师徒,强忍着背部传过的阵阵剧痛,急急地御空而起,向望月峰顶逃去。他不时回头,唯恐那矮个道人追来。
他知道那柄短剑是老道递与他的。
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宝贝,怎么竟有破石惊天的威力。
一击之下,他即刻将短剑插入老道腰间,趁着尘烟滚滚,顺势逃离。
他强憋着一口气,行至半山腰,回头见无人追来,才略一松气。
哪知这一松气,体内元力竟一蹶不振,再难运起,再无力御空而行。
他只得一手揽腰抱着老道师徒,一手向峰顶攀爬。
老道师徒受强力震撼,又昏迷过去,也不知是死是活。因念及玥儿,石翼愈发急躁,此次能死里逃生,让他心有余悸。他只想快快到达峰顶,见到玥儿再做打算。
只是,他越往上爬,越感吃力,背部的痛楚加上体内神元的枯耗,再加上老道师徒的重量,已让他举步维艰。快至峰顶时,他已精疲力竭,上气不接下气。只得一步三晃,停停爬爬。
莫望川在石翼摇摇晃晃地攀爬中,已然醒来。只是,被法阵强力的迫压冲击下,他元力尽失,全身瘫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意识犹存。他知是这个石怪救了他和师父,但此时,师父竟无一点意识。难道师父老人家他……他……一念及此,他不由悲恸欲绝。他想让这石怪将自己放下来,看看师父怎么样了,可这石怪,只是一心攀爬,根本就没注意他醒来。感触着气温渐凉,风声渐紧,知石怪在带他们向高处爬着。
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石翼终于带着青松师徒攀上峰顶,将二道放在石坪,他再也站立不住,趴在石坪上,大口地喘着气。
“石翼,是你回来了吗?”是玥儿急切的声音。
石翼听着玥儿在唤他,忙屏息沉气。
听声音玥儿该在山洞内,并没真正听出他回来。
今晚和以往不一样,他现在都不能站立,况且还有老道师徒,他不想叫玥儿担忧。
他听着玥儿那急切的声音,有些鼻酸。
自苏醒后,只有这样一个小姑娘对他牵肠挂肚,无论他回来多晚,只要他离得够近,她就会一定先呼唤他。
他知道这小姑娘听力极佳,细微的声响她都能听出来。
但此刻,他一定不能让她知道他现在的这个样子。他有些自责,暗怪自己刚才弄得声响大了些。
此刻,他受了极其严重的伤,也不知那矮个恶道还会不会追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带玥儿去半山腰的那个山洞,把那枚丹药给玥儿,让她吃上,治好她的眼睛。要不,要是出现其他意外,他会悔其终生。
想到此,一股浓烈的悔意让他双眼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