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阵中,莫望川已难以抵住那来自四面八方强悍元力的迫压,一时气短,与师父一并昏迷在地。
而石翼,面对四处挤压的强大气息,慌乱中只得盘膝坐在二道一旁,瞬息间在他们三人体外布下一阵,奋力驱动体内神元抗御着那绵绵不绝又气势汹汹的元力压迫。
他知道,此时自己如一懈力,那强大的元力势必震断全身经脉,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一刻钟后,石翼渐感不支,下压得双掌已微微颤抖,外围火势的烘烤已让他倍感灼痛,灼热的气温不能让他吸收阴气平抑体内的阳气,他的元力正逐渐消耗殆尽,如不能破阵而出,他们三人必死无疑。
他略一分神,那围在周遭的火墙又缩小了些。
萧木寒用神元驱动着大阵,不禁暗暗惊心,他本想大阵一出,必将大杀四方,顷刻间就会将三人困毙于阵中,他没料到这家伙竟能支撑这么久。
这“天罗地网”法阵,乃地道阵法的大杀器,除了施法阵者自身实力外,还能用符录携借自然气势,用天地之灵气,如雨天能借助水势,冰雪天能借助寒气等外在自然现象,一并行使大阵,不管破阵而入还是破阵而出,须有高过对手的实力方可破除,比之普通阵法强过太多,称铜墙铁壁也谓之不可。
初见这高大家伙时,他也未感觉此人有多大实力,没料到竟能支撑这么久,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此事如人传出,说自己驱大阵对付一个岌岌可危二个籍籍无名之辈,岂不让人笑话。想到此,他面色愈加阴狠,轻哼一声,左手轻划,又一符录从指尖飘出,向法阵飞掠而去。
那约莫半掌宽的黄色纸符,虽轻如鸿毛,一经触及那火光冲冲的火圈,就“扑”的一声化为灰烬。与此同时,那火圈像一个大口的口袋被人用绳猛地一拉,火头向内燃去。
奋力驱阵的石翼,只觉躯体被一股强悍的夹杂着热浪的重力挤压,他本竭力硬拼,这时,哪里还能经受如此大元力攻击,顿时面红耳赤,胸闷气短。
无形的元力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穿过他健硕的躯体,划过他的经脉,让他身受重伤,疼痛难忍。但石翼清楚,此时如阵破,三人必死。自己身死,倒无所谓。
只是,只是——那个玥儿,玥儿怎么办呢?她还在那无人能及的峰顶,怎么办呢?他想起了那枚丹药,生出无限悔意,不能这样死在这里!
他抬头怒视着用力驱阵的萧木寒,即便身死也要拼个鱼死网破,他猛地一咬牙,眼中忽现出阵阵红芒,射向萧木寒。
同时,他双臂强抬,将全身神元汇集双掌,用尽全身力量向火墙拍去。
“咣——”伴着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直震得大殿晃动不已,门窗爆裂横飞。那旋转的风柱戛然而止,旋即又猛然转动。那堵熊熊燃烧的火墙,随意乱窜,差点熄灭。
半空中全是尘烟,久久不散……
此时,萧木寒更是面色凝重,心惊肉跳。
适才阵中传过的那股恐怖如斯的力道,如不是他集中力道驱阵,恐怕就将他反噬击伤了。即便他早有防范,怕对方狗急跳墙,全力驱阵,预见那人会回击,奋力防护,也被那股力道击得身形一抖,差点摔下大殿。
他完全没料到,这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神元,竟差点击破自己用心驱动的大阵,那反噬之力虽隔阵相传,也震得他躯体微微发麻。
让他更心悸的是那人眼中闪过的阵阵红芒,竟如一枝枝利箭,穿过他那贯通躯体的那道疤痕,隐隐生痛。这人到底是谁?感知着最多比那个年轻小伙强上一些,怎么体内蕴含如此大的这神元,竟与老道不相上下。
看来今日真来对了,否则这人日后必是大患。
不管怎样,先将他们送走再说。
这时,他看到阵中的石翼已坐立不稳,摇摇欲坠,阵中传过的反击力道正渐渐减小。他知道这人刚才是竭尽全力一击,已成强弩之末。于是,他伸出左手,指间又见一个黄色的符录……
石翼这孤注一掷的一击,像巨锤打在厚厚的钢板之上,被法阵反弹的力道直震得双臂酸麻,筋酥骨软。
随着体内神元的耗尽和法阵的迫压,不由目眩神迷,再也无力支撑,摇摇欲坠,只得一手回击,一手扶着老道师徒,向下倒去。
——就在石翼就要倒下的那一瞬间,已神志模糊的他忽觉得一股神秘的淡淡元力从老道身上慢悠悠地顺着他的手臂流入。
那股神元犹如空旷静谧的山谷中传过的一声筝音,深远悠长,余音袅袅。又像那一丝清风穿过那幽静的竹林,温婉轻柔,随意怡然。它沿着他的手臂如一条涓涓溪流一样流入他的经脉,注入他的丹田,如被魔力吸引,流向那枚苹果大小的丹元。
霎时间,那枚丹元如同一个巨大的炸药库遇到火星一样,在他体内乍然爆燃……瞬息之间,丹元内奔涌出浓烈磅礴的神元,猛然涌向石翼体内的角角落落,充盈着他将要枯竭的躯体。
石翼在体内神元的剧烈冲击下差点跳了起来,他的眼现出道道红芒,肌肤鼓胀的撕裂感,有种要爆体的感觉。
此时,他不及思索,双掌一措,一股巨大的元力从他体内喷薄而出,在他体外形成一个大大的气旋,吸附法阵传过的力度,身上所受的迫压登时减轻,他怔怔地望向萧木寒,躬身伺机而走。
见此,萧木寒一阵惊骇。
他不知何故,本已束手待毙的石翼因何又焕发生机?令他倍感诧异的是他眼中的那道道红芒,不光令他身上的疤痕生痛,也侵扰他的心智,让他心生惧意。本欲轻松就能解决三人哪知一波三折,他一时明白,此三人必有什么端倪,他的脸渐露阴毒之色。
时不我待,就此下去,不定又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他飘然站起,收回指间的那张符录,掌心现出一粒豆大的血珠。
“起——”他低喝一声,左手指天,右手结个古怪的指诀,漫天的星光渐隐,阴风四起。大殿四周响起咯咯吱吱的声响,镶嵌殿上的箭枝连根拔出,与散落在地的一并被刮在半空,如黑云压境,铺天盖地。
石翼抬头望着,突然之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向青松道长师徒身上扑去。
“去——”萧木寒又轻喝一声。左手轻翻,血珠顺着他的指尖滑落,血珠一离指,即刻化为一团血雾。
夜空狰狞,犹如被拉满的天弓,漫天的箭枝,在夜色中聚成一团黝黑的墨云,带着凛冽的啸声,齐向阵中射来。
石翼环抱着头,用宽厚的躯体护着师徒二人,从天顷下的箭雨,将他变成刺猬一般。
凌厉的箭枝如利刃一样,将他身上那层薄薄的石甲击得粉碎,深深地插入他的肌肤中,那深入骨髓的痛楚让他摧心剖肝,伴着体内神元的流逝,他再也无力动弹。
他的思绪变得浑浑噩噩,像被一股来自远古的力量撕扯,剥离他的身体而去。
萧木寒歪坐在殿上,面色灰白,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他虽无大碍,但用神元啸风、血雾迷天术,也大伤元气。见石翼用身躯挡住箭雨护住二道一动不动,知大阵守护,他们在劫难逃。他要赶紧坐下调息,这样才不至于身受重伤。
也是他大意,他没看到,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正颤巍巍地从石翼身下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