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书名:唤作青春的那些年 作者:夜歆棠 本章字数:6167字 发布时间:2022-08-08

后来的三年我们就像所有的情侣一般,谈着细水长流的恋爱,欧阳再没有和任何女人有任何来往,他就像是万千普通男孩一样晨昏定省地来我这里报道。大学毕业时许多情侣都抵不过残酷的现实,终是天各一方。而我们却没有,我们选择留在Q市,各自就业。不知道为什么欧阳的爸爸一直都没有来打扰过我们,我甚至都快忘记欧阳就是欧珂集团的太子爷了,我们过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大概所有人都猜不到,这三年我和欧阳竟什么都没发生过,莫说是我们这种已经步入社会的成年人,即便是大学刚一入学的大学生也很难保证几年恋爱谈下来仍是发乎情止乎礼的。而这件事其实是欧阳一直在坚持的,他说他爱我便会尊重我,不到娶我的那天他不会要了我!于是我们就这样谈着冰清玉洁的恋爱,直到这家伙求婚的那天。

求婚当天我们就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然后传说中大名鼎鼎的欧阳少白便意外地出现了。欧阳少白与我想象的倒是颇为不同,在他的身上我并没有看到欧阳所说的傲慢与无礼,相反的,我所看到的欧阳少白只是一个和蔼亲切的长辈,大概是出于礼貌欧阳少白只是匆匆地打量了我一眼,便起身请我坐下。那一天我们约在我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在欧阳不知情的情况下。

“陈阳,你好!”欧阳少白一出声我才发现若不细听欧阳博的声音竟和他父亲如出一辙,只是欧阳的声音之中少了些威严和沧桑。

“叔叔,您好!”我赶紧伸出手握了握欧阳少白已经递过来的手掌。

“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欧阳少白顿了顿,这一顿顿得我心惊胆战,我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个有钱人家棒打鸳鸯的桥段,正当我思忖着如何一一化解时,欧阳少白竟然笑了。

“小丫头,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棒打鸳鸯的吧!”欧阳少白毕竟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对于我这种小心思自然是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看清楚的!面对这种牛人我也懒得再动什么心思去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于是我很坦然地说道:“是的!”听我这样说,欧阳少白笑得似乎更开心了。

“您笑什么?”

“没什么?”欧阳少白表情温和地看着我,然后非常突兀地说了一句:“丫头,谢谢你!”

“啊?”我一头雾水地看着对面这个传说中冷血无情,蛮不讲理的商界大佬,他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小博活得这样快乐!”欧阳少白似是能洞察人心一般,我心里的疑问未说出口他便已回答。

“他也让我很快乐啊!”我笑着回道。

“我想小博应该不愿意我去参加你们的婚礼,所以,这个小礼物就现在送给你吧!”欧阳少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我不能收!”我把欧阳少白推过来的精致小盒子又推还给他。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打开看看吧!”闻言,我有些犹豫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很精致的长命锁,但看起来应该是个很老的物件儿了。

“这是?”

“小博妈妈的东西,是唯一一个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她说等小博有了喜欢的人就把这个长命锁送给她,虽然没有多珍贵却是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东西了!”

“这是阿姨被捡到时就戴在身上的吧!”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

“没有,不难想到。”

“是,她保留着这把长命锁,想用它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可到死也未能如愿。”我看得出直到现在欧阳妈妈的死对眼前的欧阳少白来说仍是过不去的痛,可如果真的那么爱,当初又为何那般不在意呢?

“诶?叔叔,您是怎么知道我们要结婚了的?”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我问了一个相当愚蠢的问题。果不其然,欧阳少白哈哈大笑起来。

“从你和小博认识的第一天我就已经知道你了!”

“哦!”除了无力的一声哦,我也想不到能再说些什么。

“丫头,叔叔活到现在生命中所剩下的东西除了钱就只有悔了,我不想小博也重复我的路,我想让他恣意地活着,但是你知道对于他来说这并不简单,我知道他恨我,怪我,但我真的从未停止过爱他,或许我们父子之间相处的方式有问题,或许是他妈妈的事让他无法原谅我,但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他能快乐,这也是阿珂的愿望!叔叔调查过你,这一点请你原谅,也希望你理解,毕竟接触他的女人有很多都带着不纯的目的,我见小博是真的爱你,所以,为了不让他受伤我才……”

“没关系!我禁得起调查!”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叔叔知道你们是真心相爱的,我就在此祝你们幸福吧!”

“好!”

欧阳少白走后,我又独自在咖啡厅坐了很久,不知为什么,我在这个商场风云人物的身上看到的只有一个父亲的无奈和悲伤,也就是在那一刻我下定决心一定要缓和这对父子的关系,因为我知道这也是欧阳博心中的痛。


“老公!”我躺在欧阳的腿上,嗲嗲地喊着。

“怎么了?”欧阳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了一个吻,宠溺地看着我。

“我们的婚礼……嗯……”

“干嘛吞吞吐吐的!想要什么直说就好了!”

“我想得到双方父母的祝福!”

“我妈妈已经不在了!”我话音刚落,欧阳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我知道这代表着他的情绪已经很不好了,但我仍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可你爸爸还在啊!”

“阳阳,我们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好吗?”

“欧阳,别人的婚姻都是有双方父母祝福的,我不想我们的婚姻有任何遗憾。”

“我考虑一下行吗?”

“嗯。”我愉快地揽住欧阳的脖子,甜甜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后来,欧阳终于同意邀请他的父亲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当然了,能取得这伟大的战略胜利还是我的功劳。我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将欧阳少白与我见面的事情也都合盘脱出。


“喂,叔叔,您愿意来参加我和欧阳的婚礼吗?”

“……”电话那头静得好像没人在听,但在短暂的沉默后,欧阳少白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愿意,当然愿意!”尽管欧阳少白极力掩饰,但我仍可以察觉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婚礼当天欧阳少白早早的就到了现场,没有前呼后拥的阵势,没有秘书陪同,没有豪车,也没有记者,那一天这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普通的就如同一个路人一般。即便我没有经历过这种豪门生活但我也猜得到对于欧阳少白来说能仅仅以一位父亲的身份坐在现场已然是很难得的了。

婚礼一切顺利,然而就在宾客散的差不多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第一个发现欧阳少白晕倒的人是我。我的惊呼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尽管欧阳嘴上说着多恨多恨他的父亲,但那一刻父子之间的天性驱使着他不顾一切地冲到父亲面前。


在急救室外等候的时候,欧阳坐立难安。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紧紧拉住欧阳的手,想给他哪怕一点点力量。

“家属在哪?”

“在这!”欧阳大喊一声。

“你是患者什么人!”

“我是他儿子!”

“你父亲已经是肝癌晚期了,你不知道?”

“你说什么?”医生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前一刻还好好的人怎么就肝癌晚期了?

“他已经接受保守治疗有一段时间了,你们做子女的竟然都不知情?怎么还有你们这样的子女?”

“……”欧阳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就站在那任由医生数落着。“医生,求您救救他!”这是良久后欧阳说出的唯一一句话。

“少爷,记者们不知从哪得了董事长病重的消息,现在已经把医院和公司门口都围住了,您看?”欧珂集团的秘书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医院。

“我来处理吧!”欧阳的表情瞬间严峻起来,那一刻我才发现他和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竟是这般神似。

欧阳似乎生来就有王者的气势,很快他就打发了记者,并接手了欧珂集团的诸项事宜,而父亲醒后也迅速飞往国外接受治疗。事实上,即便是那一刻我都未曾想过我和欧阳的生活或是感情会有任何变化,我以为我们还是我们,我爱他,他爱我,这便够了,然而渐渐地我才发现这一切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我们的蜜月之行因为父亲的身体被迫取消了,这一点我未有任何怨言,倒是欧阳一直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因此我们婚后的一个月他只要得空就会日日与我痴缠在一起,或许是压力过大的原因又或许是新婚燕尔,只要欧阳同我在一起我们就会没日没夜地做爱,不久后我便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开心地把这件事告诉欧阳,但他却没有我想象地那般高兴。

“你不开心吗?”我有些失望地问他。

“当然不是啦!”

“可我就是觉得你不大开心的样子!”

“怎么会呢?我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宝贝了,我当然开心啊!只是最近集团的一些老股东背地里总有些动作,我怕分身乏术照顾不好你!”

“这样啊!没关系,我能照顾好我自己还有咱们的宝宝的!”

“辛苦你了!”欧阳把我揽在怀里,轻轻地亲吻了我的头发。

自那天起“老公”这个名词对我来说就真的只是个名词而已了。我本以为我是可以的,但一天可以,两天可以,一周可以,两周可以,可当我一次次孤单地坐在VIP检查室外等候的时候,当我看到别的妻子有爱人精心呵护的时候,心中的失落是任我如何压制也都压制不住的。表面上看我似乎并不孤单,无论是在家还是去做孕检,我的身边都是前呼后拥的一群人照顾着,保护着,我体会到了豪门贵妇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但同时我也体会到了豪门贵妇的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空虚和失落。尽管我知道欧阳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我,尽管我也知道欧阳还是同以往一般地爱着我,但心中的那种失落感我控制不了,我不知道是身怀六甲的我情绪容易波动还是我本就是这种小肚鸡肠的女人,日日夜夜的失落、自责、矛盾与渴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我的脸上再也找不到往日的笑颜。直到怀孕六个月的时候,我在下人的陪同下去做常规检查时,医生告诉我说,我腹中的胎儿已经停止发育了。

“医生,什么……什么叫停止发育了?”尽管我已经明白医生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我仍是无法接受,这个小生命已陪伴我度过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就这样离开了?

“欧阳夫人,您得尽快进行引产手术!”医生很遗憾地通知我。

“好!我知道了!”

那一晚,欧阳终于出现了,他抱着我不停地流泪。我不知道他伤心的到底是孩子没了,还是觉得对我有所亏欠。

引产手术很痛苦,但更痛的是我的心。在手术室里的那段时间我似乎一下就感受到了欧阳妈妈当时的痛苦与无助,原来再深的爱也抵不过日复一日的忽视与孤独。

手术以后,欧阳陪了我整整一天,然后便又消失不见了。

也许我比欧阳妈妈更聪明一些吧,因为我知道即便再爱也不能以爱之名去绑架对方,所以在我们结婚的第二年我决定离开欧阳。


那一天是我把欧阳约回家的,他问我可不可以明天,我说不行,然后他便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在看到欧阳的那一刻我的心忽然好痛好痛,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我真的决定了吗?我真的要离开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吗?虽然他很忙,虽然他顾不上我,但我一个电话他就回来了啊,他是在意我的,他是爱我的!而我,真的放得下他吗?

“阳阳,有什么事我们快点说好吗?”欧阳一边看着手里的资料一边低着头对我说道。欧阳的态度终于让我下定了决心。

“离婚吧!”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若继续这样下去,那我们剩下的便只有以爱之名的互相伤害了。

“……”欧阳蓦地抬起头,眼眶泛红地望着我,似是要说什么,但终是未发一言。他十指紧扣在一起,再次缓缓低下头,这一次他将头埋得更深,只不过,这一次,他不再专注他的那些资料。我看到他的肩膀在颤抖,他……在哭吗?

“欧阳,你听我说!”我起身蹲在欧阳面前,“现在的生活让我很痛苦,我爱你,但我却再也找不到爱你的快乐,我知道你也一样,你对我除了愧疚就是亏欠,我们……放过彼此吧!”

“你决定了吗?”欧阳的眼泪一滴滴地掉在地面上,他倔强地低着头,不肯让我看到他的样子。

“决定了!”我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离开我你就会快乐了吗?”

“至少我们不会这样痛苦!”

“好!我同意!”欧阳抬起头,面色平静地看着我,然后他说:“阳阳,你知道吗?这两年来我才终于明白爸爸到底有多难!我终于明白他当时让妈妈堕胎时的痛苦,我终于明白在集团众人的生计和爱人的快乐之间是如何的难以抉择,我也想放下一切,可我却不能,阳阳,我从来没有一刻停止爱你,但我知道伤害你的却恰恰就是我的爱!如果你想好了……我放你离开……”欧阳的眼泪越流越凶,我亦然。

我收拾好行李,恍然发现原来在这个豪宅生活的这两年真正属于自己,真正让我在意的东西不过寥寥。我拉着行李箱走到卧室门口,欧阳就站在那里,他不舍地望着我,良久没有说话。欧阳伸出手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我送你!”他说。

“不用了!”

“我舍不得你!”欧阳背对着我低声说道。

“欧阳,会好起来的!”我从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一瞬间,他的全身像是过电一般颤抖了一下,然后他便像疯了一般转身将我拦腰抱起,他的吻伴着眼泪疯狂地落了下来……

那一天,是我最后一次做欧阳博的女人……


就这样,我和欧阳终是结束了我们七年的爱情长跑,我以为从此天涯陌路,各自安好,岂料,就是那一天的最后一次,我们的命运终是被牢牢地绑在了一起。离开欧阳后的第二个月我发现自己又怀孕了,我依旧是一个人孕检,一个人生活,但这一次我反而变得异常平静,原来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没有失望也就不会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一年后我生下了我们的女儿,也从此正式成为了一名单亲妈妈。欧阳博这个名字渐渐地便也只能从电视和杂志上才看得到。

就在女儿三个月的某一天,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那声音谨慎极了,礼貌极了。

“谁呀,来了!宝宝,等妈妈去看看是谁来了哦!”我轻轻拍了拍女儿,转身向门口走去。

“好久不见!”门外不是别人,正是我女儿的父亲,欧阳博。

“你……”

“爸爸走了!”欧阳眼眶泛红地对我说道。

“进来说吧!”我侧过身子让欧阳进到屋内。


“阳阳,你还爱我吗?”欧阳沉默片刻,然后似是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

“我已经不再是欧珂集团的总裁了,我们过回曾经的日子好不好?”

“发生什么事了?”

“爸爸的遗嘱交代了公司的股权问题,他把公司董事的位置让给了小姑,而我现在只是一个空拿股份的闲杂人等,阳阳,现在我不必再被那些道义绑架了,我可以永远陪在你身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可能了!”我叹了口气答道。

“为什么?”

“你已经不再是我最爱的人了!”

“你爱上别人了?”欧阳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落寞与悲伤。

“是,她就在里面!”

“里面?”欧阳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去看看吗?”

“陈阳,你不怕出人命吗?”

“你敢伤她分毫我便和你拼命!”

“好!好!我明白了,祝你幸福!”话音刚落欧阳便转身要走。

“干嘛去?”

“回去!”

“真不看看?”

“你是要逼疯我吗?”欧阳的声音惊醒了屋内的女儿,女儿弱弱地啼哭声让欧阳愣住了。

“这是?”欧阳打开门,看着床上粉嫩的小娃娃,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你的女儿!”

我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满眼泪水的男人,他叫欧阳博,是我一生挚爱的男人……

尾声

“哼,爸爸走开,我妈妈!”已经两岁半的女儿生气地撅起小嘴,肉肉的小手还不忘用力地去推那个被他称作“爸爸”的男人。

“你才走开,这是我老婆!”欧阳这个幼稚鬼也毫不示弱地继续搂着我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

“爸爸讨厌!”女儿委屈巴巴的撇撇嘴,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你又来?”欧阳瞪着眼睛,乐此不疲地继续逗弄着女儿。

“妈妈!”女儿哭着扑到我的怀里,嘴里还一直念叨着“爸爸坏,爸爸坏!”

“你快走开!”我推了推一旁的欧阳,想让他坐得远一点。岂料,这家伙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贴了上来,还学着女儿的样子嗲声嗲气地说了一句:“不要,人家也是个宝宝!”

“欧阳你敢不敢再恶心点!”我打了个冷颤,顺便安抚了一下自己的鸡皮疙瘩。

“妈妈,爸爸最会骗人了!”

“你才最会骗人了!老婆你看,这小丫头哪有半滴眼泪掉下来!哼,每次都这样!”被戳穿的女儿马上把脸藏在我的怀里,得逞之余还不忘示威似的朝着欧阳吐了吐舌头。

“啊,我不管,老婆,她欺负我!”

“你活该,她就是你欺负我欺负出来的,不欺负你欺负谁!自己老实待着吧。”

“妈妈,爸爸怎么欺负你啦?你说,宝宝帮你收拾他!”

看着小小的女儿仰着粉嫩的小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再看看身后我爱的那个男人一脸哀怨却又满眼宠溺的样子,我忽然发现,这,就是我想要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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