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月结束的时候下了几天比较大的雨,村野才有种万物复苏的迹象,农夫趁此机会迅速组织大家在短时间内把农作物播了出去,心情才安定许多。
短时间内把农作物播出去意味着高强度劳动,这段时间,所有人必须全天候干活,现在,农夫已经把美女当成贤内助了,安排她去监督大家干活,如发现偷懒不用功者,晚餐两块腊肉将予以取缔。现在的农夫,对自己的管理能力越发自信,大家长时间对他的顺从使他主权意识加深。在他看来,如今的两块肉要比以往的两块肉贵重得多,因为猪剩下不多了。对猪的接连病死他感到很焦虑,有次他找到医生,希望医生能把生病的猪治好,还说什么猪和人器官差别不大,各个器官的功能和原理都差不多,应该有共通之处,可以一试。医生听后表明他不是兽医,没有试的必要,“更何况,”医生说,“为猪治病意义不大,猪迟早都会宰杀吃了变屎的,我宁愿做个打铁匠也不愿做兽医,这辈子都不会为动物治病的。”
“你这种说法很没道理,我反对你这种说法。”哲学家当时不知从哪冒出来对医生说道。
医生看到哲学家出现赶紧离开,最近他厌倦了哲学家的长篇大论,无论什么话题,无论什么东西,无论什么事物,他总能长篇大论没完没了,常常说到动情处还不让走,硬要你听完不可,所以医生赶紧趁哲学家话闸拉开之际溜走,农夫见医生溜走,大骂他是没用的废物!当然了,换作是军事家或政治家,农夫暂时还不敢骂废物的,医生只接受攻击的特征才让农夫敢骂他废物,即便如此,对医生的态度农夫也是经历了试探性谴责到直接性斥骂的过程,起初表达不满时农夫只会对医生说,哎做事能力有点低呀,后来变成哎真没用,最后才变成没用的废物!对科学家也差不多经历了这些过程——哎,还是不够聪明嘛——唉,感觉你做事有点笨笨的——真他娘的蠢材一个!至于其他人,目前还是处于“你做事不行啊”之类的阶段;至于政治家,处于的是“需要加把劲啊”之类的阶段;至于军事家,处于的是“老兄,要加点油了”之类的阶段。但这些阶段,随着农夫领头羊意识加深,都在进行着慢慢演变。
全天候播种的那段时间里发生过一件事,一度引起了场面的紧张,起因是两块肉,那是在晚餐开饭时,大家发现各自的饭碗里都没两块腊肉了,只有一个煎蛋,长期以来沉默的军事家突然爆发,气愤的质问科学家和医生:“你们两个今晚做饭的,为什么没有肉?!是不是偷吃了!混蛋!”
科学家和医生正要解释,农夫快步从门外进来道:“我不让放的。”——如今的农夫和美女都是私下做饭吃,不再和大家一起用餐,大家在客厅就餐时他俩会在另一间小客厅开饭。
军事家发怒道:“这种全天候的干活你竟然一块肉都不给,昨天还有今天怎么就没了!难不成今天活干少了?忙得要死要活的吃口肉怎么了!在你这吃点住点还真要我们给你当牛做马了是不?平常闲时不给肉无所谓,干得这么辛苦没肉吃实在过分!告诉你,我并不是个贪吃的人,但我现在想吃肉!”——“呯!”的一声军事家就把碗砸在农夫的脚跟前。
大家目瞪口呆无法形容,没想到长期沉默寡言的军事家发起火来还是这么干脆,一口气说的话比前几个月加起来还多。
军事家因没肉吃的暴怒摔碗让政治家松了口气,还以为军事家那次出走回来后变得沉默寡言是因为城府增加所致,原来是受挫后的暂时性孤僻症,终究还是莽夫一个。政治家最怕的是那种城府增加后导致的沉默寡言了,身为政治家,他生平极怕有城府的军人,稍不留神就会让他们垮台。
“发牛脾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农夫盯着军事家道,“像小孩子闹肉吃真不像干大事的人,又不看看栏里还剩几条猪,难道你想吃绝种?如果满栏都是猪,不要说肉,就是猪奶也让你天天嘬!这是非常时期,只能少吃肉或不吃肉,挨过了这阵,等猪仔多了再吃好不好,——不要忘记了,当初我不收留你你早就死翘翘了,难道你忘记答应过我的约法三章?你是军人,要守诺言,说过的话不要像放屁一样!还要明白,这里的主人是我!”————细心的人可以发现农夫说上面这段话时中间是有语气转折点的,带有商量性口吻的这话“等猪仔多了再吃好不好”过后就变得非常硬气,而这硬气的原动力是因为美女出现在了门外,正站在门口看着里面发生的事。哲学家很讨厌美女的出现,意识到美女的出现会促发农夫变硬汉,这样会使事情更加难以收拾,同时又觉得农夫在美女面前表现硬气这种行为好幼稚,与大多数男人爱在美女面前大手脚花钱的行为是同等幼稚的,哲学家自信已经完全摆脱了这些幼稚的求偶行为进而深入到了对求偶行为造成后果的研究中,且认为在男女比例失调的国度里,求偶时间和求偶技巧将会变得更多和更复杂化。
“啊!……”军事家突然崩声大吼起来。
科学家连忙拍着军事家的肩膀安抚道:“冷静冷静冷静……”然后对农夫说:“不是我说你,干活这么辛苦一点肉都不给,就一个鸡蛋,而且晚餐才有,从科学角度来说也是不合理的,没吃肉很容易造成干活没力气,常说的营养均衡,这是完全的不均衡啊。”
在众人反对声中,农夫最终做出让步,同意全天候干活播种的时间段每日晚餐供应两块腊肉的方案维持不变。
军事家的吼叫让农夫心生胆寒,这是促使他让步的直接原因,非常后悔再次收容军事家,上次就该让他自生自灭,搞得留下祸患。美女见过军事家气得嚎叫的样子也感到害怕,认为军事家很容易情绪失控,暗自发誓以后绝不要嫁给这样的人,太容易被家暴。出于畏惧心理,美女告诉农夫不愿再做劳动监督工作了,农夫听后爽快答应,本来农夫在派给美女这个监督员角色后就感到后悔了,担心美女有对军事家和政治家劳动过程中的不好反馈,那将是难做决定的,如果不处理则会给美女留下懦弱胆小的印象,如果真处理又怕摆不平,到时丢脸的还是自己,因此,美女主动放弃监督员的角色正合他心意。
美女早已厌烦劳动监督员的工作,她是属于那种没有管理欲望的人,通俗点讲就是没有统治欲,不像政治家,老是想管理人统治人。对美女来说,下命令是极为困难的,她根本出不了那个口,“立刻给我——”“去把那个——”“你应该——”“快点——”“必须——”“一定——”等等类似的下命令的口吻她是完全说不出口的,虽然她有时会气急骂人,但那和正常状态下的下命令是两回事。因而,在做监督工作时她也发挥不了作用,即便看到别人干活偷懒她也当做没看见,假如正好看见,眼神也会下意识的飘忽到其它地方。至于干活的军事家,她几乎不敢正眼瞧,觉得他老是在盯着自己,搞得她走在田野间也常常感到不舒服。她这种不舒服感是有道理的,军事家确实常常用眼瞟她,有时甚至放下手头上的活,站着看她,看着她走在田地间的小道,观摩着她随步子起伏的胸膛。呈流体性的身材意味着她伙食很好,确实的,她也认为自己胖了,也就想多走动一下,虽然此种胖在军事家眼里是丰满的表现。这种时刻被人盯梢的感觉最终促使美女下决心不做监督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