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儿子和小女儿要回来,李成贤洪秀夫妻十分高兴。早上在灶台上做饭的时候就在商量中午吃什么。
洪秀说道:“随便做点吃了就行了,通通肠胃,明天就要杀猪了,抖开肚皮吃。哎呀,话说回来,现在能吃多少?你幺女每次都说,‘妈,我潮(痨)得很了’,结果回来还不是‘眼大肚皮小’,吃那么丁点儿。”
李成贤笑了笑:“那就整个蒸蛋,老三上次就在说想吃蒸蛋;再赶场买点海椒,端一坨豆腐,炒一个海椒炒肉,都喜欢吃;豆腐嘛,看你们,喜欢吃煎的就煎。”说完,他用征求意见的眼光看着洪秀。
洪秀说道:“也要得,反正今天要赶场,一起就买回来了。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要买那些菜,你还记不记得到?”
明天要杀猪请客吃刨汤,所以昨天晚上洪秀就计划好了明天要做哪些菜,以及今天赶场需要买的食材,并再三给李成贤交代。
李成贤哪里记得住,说道:“我记逑不到,你等哈写个纸纸给我。不然到时候买少了,你又要在那儿惊叫唤。”
“我有那么凶!”洪秀瞪了他一眼。
李成贤讨好地笑道:“都还好,都还好。”
今天洪秀特意多煮了一些猪潲,吃过早饭,洗好碗筷,便把已晾得温凉的猪潲提到猪圈。
猪圈里两头黑漆漆的大肥猪此时十分闹腾。它俩肥硕的肚皮都快顶到地面上了。虽然撑着这满身的肥肉,活动甚不灵便,然而它们还是试图把前腿搭上猪栏,嘴筒子里不停发出“嗷嗷”的叫唤声。它们早已听到动静,在向它的主人讨食呢。
洪秀没有像往常一样呵斥它们,一边把猪潲倒进槽里,一边说:“猪儿啊猪儿,今天给你们吃饱一点。”
两头大肥猪埋下头只顾着抢食,把猪潲鼓捣得哗哗直响,全然不知这已是它们最后的饭食了。
这时李成贤在院坝里高声叫道:“老太婆,老太婆!”语气很急。
“咋子(怎么了)?”洪秀赶忙答应一声,赶忙小跑着来到院子里。
只见李成贤手里提着一只一动不动的鸭子,冲着她不说话。
“死了?”洪秀一脸惊讶的表情。
李成贤道:“早晨放出去还好好的呢,刚去喂鸡鸭,就看到死到橙子树底下了。”
洪秀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我前两天就喊你杀喊你杀,就是不听!这下安逸了!”
这两天家里的一只鸭子有些蔫蔫的,喂了药都似乎不见起色。洪秀一直让李成贤杀了,说反正儿女要回来了。但是那个鸭子正在下蛋期,李成贤有点舍不得,一直试图喂药把它救活。殊不知,它自己不争气,今天早晨就在橙子树下断气了。
李成贤自知理亏,说:“咋办哇?还是温的。”看他的意思是舍不得丢掉,想吃掉它。
“还吃啥子哇?!儿女再三咋咐(叮嘱)了,死东西不要吃!”洪秀心头鬼火直冒,“前两天就喊杀喊杀,偏不听!”
“还是温的!吃得!”李成贤提着死鸭子,还是想弥补自己的错误。
“要吃你吃,我不得吃!”洪秀骤然拔高了音调,撂下一句转身便走,边走边气哼哼地自言自语:“老子喊你杀喊你杀,还能吃点肉喝口汤。就是不听我的!你日嘛把老子气伤心了!”
“还是温的,哪门(怎么)吃不得嘛?”李成贤提着鸭子,在院子站了一阵,终于跺了跺脚,哎呀一声,讪讪地出了院坝,把死鸭子丢在干田底下的河沟里头了。
蔫头耷脑地回来,李成贤推出电瓶车,准备去赶场买东西,又记不住买什么,于是扯着嗓子问:“买些啥子东西哇?”
“我晓不得!”洪秀余怒未息,气咻咻地说。她拿着装了苞谷的瓷缸去喂鸡鸭,从李成贤身边走过的时候对他半点也不瞧。
李成贤只好呆呆站着,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