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午,他们来到了一座城市。从公路上的指示牌上的信息得知,这是在湖南境内的株湘市。
那三个绑匪都在说肚子饿了,要去吃饭,于是他们把车开下了高速,向市区开去。
张无金以前没有听说过这个城市,更不要说来过了。虽说如此,但从车窗向外所看到的情况,与他先入为主的印象相比却大不相同。原来他以为只是一个小城市而已,可一路所见,四周的繁华热闹程度远远超过想象。
他们找了一家餐馆停在了外面,糜国劳和鳌大力两人先进去大吃了一顿。他们回来后,带了六个包子给张无金吃,任委则一个人进去吃了。
鉴于这段时间他们花了不少钱,于是等到傍晚,他们找到了一家银行,押着张无金又去取了五千块。
这家银行在两条街道的交叉口处,街道两边的店铺灯火通明,店铺门面上各种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点缀着夜空,好像在向过路的行人飞着媚眼儿,勾引他们走进店铺一般。
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任委忍不住对糜国劳道:“老大,要不……今晚就住在这儿吧?”
糜国劳透过车窗向外望去,四下里看了看,回道:“不行,咱们刚刚在这儿取了钱,警察马上就知道了。这里太危险,赶紧走。”
“老大,这……么大的地……方,警……察找……不到的。”鳌大力也想住下来,然后晚上再溜出来爽一把。
“不行!”糜国劳口气变得严厉了。“咱们一直能四处浪,没被警察抓住,靠的就是小心,懂吗?”
一看老大不高兴了,任委和鳌大力只好闭嘴不说话了。
汽车从繁华的市区驶过,只见鳌大力面向窗外,头不停地转动着,观看着外面的城市夜色。开着车的任委也时不时地四处张望着,二人都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出了市区,嘈杂繁华的闹市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取而代之的是高速两边漆黑的山峦。
刚开出城区时,车上几个人都不说话。开了一会儿,坐在张无金两侧的糜国劳和鳌大力两个人,都先后打起盹来。
张无金一看,这不就是一个逃跑的机会吗?
坐在车里时,大多数时间都是任委开车,有时候是鳌大力开,至今还没有见到过糜国劳开车。也只有在车里时,他们才不会给他戴上手铐,或者把他捆绑起来。大概是因为张无金的左右,总会有两个人看住他,他们很放心的原因吧。
可是今天却是第一次,这一左一右的两个人都在打瞌睡。任委要负责开车,如果张无金趁此机会,开车门跳车逃走,任委是无能为力的。
张无金仔细看了一下车外,如果越过糜国劳从左边车门逃脱,很可能会翻滚到反方向的车道上去,被迎面而来急速行驶的车辆撞飞。如果从右门跳下车,则会翻滚到路边的荒草中去,正好可以逃脱。
打定了主意,他悄悄地把安全带解开,弓着腰,慢慢地站起身。
看右边的鳌大力时,只见他的两条腿,从后面伸到了副驾驶座位的下面,人则歪着头,靠在后车门的门框上睡着觉。
他小心翼翼地刚要迈过去时,这时车身却突然猛烈地摇晃了一下。他站立不稳,几乎摔倒。他急忙伸手扶住了副驾驶车座的后背,再趁势一屁股坐回到原位上了。
他一边急忙偷偷地重新系上安全带,一边仔细观察任委,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任委长时间开车,身心疲惫,不知不觉中竟忽悠一下瞌睡了过去。当他潜意识中发现车偏离了车道,滑向反向车道时,他猛然往回打方向盘,导致车身猛然摇晃了一下。
经车身这么猛烈的一晃,三个绑匪一下子都醒了过来。
“真悬呐!”张无金右手按在“怦怦“乱跳的胸口上,暗自庆幸着。“如果再晚一点儿,自己的行动就有可能被发现了!”
“怎……么回事?”糜国劳一下子坐了起来,紧皱着眉头,眯着眼睛,伸脖子问前面驾驶座上的任委。
“老大,我开车累了,没忍住瞌睡了一下。”任委急忙老老实实地解释道。
“三……猴儿,你……开车,好……好开,怎……么能睡……觉?”鳌大力揉着眼睛,不满地质问道。大概是因为搅了他的美梦,心存不满吧。
“牛二,就你能胡说!”任委开始反击了。“我开了那么长时间了,你干什么了? 啊?”
“你开……车睡……觉,那是‘打灯……笼,上……茅房——你找屎(死)’呀!”鳌大力竟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
“你开车没打过瞌睡?”任委不满地回怼道。“你不打瞌睡,你来开呀?不要只是‘狗掀门帘子——净拿嘴对付’!”
“你……”鳌大力刚要继续吵下去,不料刚说了一个字,这边就被糜国劳打断了。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糜国劳发话打断了他们二人的争吵。“咱们都累了,看看前面一时半会儿也看不见个镇子,就在前面下去,到山里找个地方对付一晚吧。”
任委答应着,在前面的出口处下了高速。他们在两山之间的马路上开到一个山脚下,借着朦胧的月光,隐约望见山腰处有房顶露出,显然有人在那里居住。
这时张无金却听到糜国劳让任委把车开上山,开到那座房子前。凭着张无金跟着他们游荡的经历,他猜测,那个房子很可能现在无人居住,他们想在那里住一晚。
汽车在山间小路上忽左忽右地向山上爬着,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走了多少个Z形路,最后终于来到了那幢用木头和砖搭起的房子前。
这时,天黑已经有一阵子了,但肯定还远远没有到午夜。从外面看去房子里面黑漆漆的,一点儿亮光也没有。这个时间房子里没有灯光,几乎可以肯定房子里没有人。
可是为了小心起见,糜国劳还是让鳌大力下车,先去门前确认一下。
听查看过后回来的鳌大力说“没……有人。”他们这才都下了车,押着张无金一起来到门前。
到了门前,他们才看到,门上挂着一把锁,但显然这种锁在任委面前形同虚设。
张无金亲眼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只在锁上捅了一下,就把锁打开了。这么容易就能打开一把锁,这真让他感到震惊不已。看这样子,这个瘦猴子以前一定是开锁老手了,只可惜没有用对地方。
他们进屋找到了开关,拉开灯后,张无金这才看清屋里的情况。
房子盖得比较简陋,几根柱子从四面撑着房顶,四周的砖墙把那些柱子连接起来而已。
斜对着门的墙角处,看起来是用砖搭起来的一张大床,上边的席子上胡乱扔着两床被子和一些零散的衣物。房子中间是一张破旧的桌子,一把椅子和两只凳子。
一进门右手边靠墙是一个锅灶,旁边的台子上胡乱堆着各种大小的瓶子,看起来像是各种调味品,碗筷盆等也堆在一起。切菜板和一把菜刀也随便地被扔在上面。
张无金知道,这肯定是在附近种蔬菜瓜果的农民,偶尔歇脚的地方。也只有到了秋天,为了防止有人偷东西,尤其是防止水果被偷,那些农民才会在这里住得时间稍长一些。
进了屋,还是跟在旅馆一样,他们先把张无金绑在椅子上,这才放心地往床上一躺,准备休息了。
那三个人躺了一会儿,好像并无睡意。尤其是糜国劳和鳌大力,显然是在路上睡了一会儿了,现在并不觉得困乏。
任委首先坐了起来,他抓了抓头皮,转头看着躺在那里的糜国劳,小心翼翼地道:“老大,这天儿还早,刚
才那个城里好像……挺热闹的……”
躺在那里闭着眼睛的糜国劳没有动,只是反问道:“怎么?想玩儿妹子了?”
“嘿,老大就是老大,一猜就中!”任委伸出一个大拇指,笑嘻嘻地恭维道。
“俺……也……想去。”躺在另一边的鳌大力听说找小姐,立刻就不困了,竟然一骨碌爬了起来。
大概是觉得没让他们住在城里的旅馆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吧,糜国劳这次没有反对。他稍想了一下,睁开了眼睛,道:“你们两个先去,快去快回。”
“啊? 是,是,是!”那两个家伙没想到老大竟然同意了,真是喜出望外。二人几乎同时“嗖”地跳下了床,一连声地称是。鳌大力高兴得甚至连说话,好像也不像平时那么结巴了。
那两个人兴冲冲地走后,糜国劳便不出声了。他好像在闭目养神,又好像在打瞌睡。
张无金不敢轻举妄动,他心里不住地琢磨着:“他睡着了吗?我现在要不要趁机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