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分 延迟的婚礼期(拾)
书名:此生今世 作者:燕书瞳 本章字数:5003字 发布时间:2022-08-11

这天下午,我来到教室上课,正见第一排坐着祝宛芳,她的闺蜜没陪伴在身边,这不免引起了我的好奇。

“怎么区花花没来上课啊?”

“花花生病了?”祝宛芳显得有些难过。

“生病?”我吃惊地追问:“生什么病?”

“这还不是因为您!”原本,祝宛芳垂盖着眼帘,可见其长翘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由此便带出了一股羞涩甜蜜的暖意,就像女孩的心头揣着一只小鹿乱撞。但她在说这句话时,却是微微撩起眼皮,眼波配合睫毛的战栗,散溢出着伤感的担心,令人的心尖猛地一震,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先是感觉心脏一窒,春心荡漾起层层波纹,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面现一脸正经的错愕:“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祝宛芳嘟嘴地回应:“花花知道您要举行婚礼,昨天晚上到操场上夜跑,她跑了一身的大汗,回到宿舍,洗完澡后,就感冒了。”

看来,区花花这场病生得还真和我有关。我只得无奈地苦笑道:“你们两个还真是轮流生病啊!”

“叶老师,您就知道说笑。”瞧得出来,祝宛芳是真心为她这个闺蜜感到担忧且伤怀。

眼见其他学生陆陆续续地来到教室,我也不便跟祝宛芳打情骂俏的样子,则是表情严肃地开始了当天的授课。

下课时,眼见其他学生的离开,我招呼女孩道:“祝宛芳,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这是第二次引领这个女生来到办公室,我们一前一后的行为驾轻就熟,办公室内没有刁平,也没有其他的老师,就我们两个。

我坐在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喜糖,打开盒盖,就在邀请人的空白处写上区花花的名字:“让你这闺蜜生病了我很抱歉,你把这喜糖拿给她,我欢迎你们两个作为学生的代表,一起来参加我跟静美的婚礼。”

祝宛芳站在旁边,她一边看我写字,一边呢喃地轻言:“叶老师,原来您老婆叫静美啊?您真的很爱您老婆吗?”

“是啊!”我点头回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个女生流露出一副幻想沉醉的表情:“那你们的感情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我将写好名字的喜糖交给对方:“希望——你闺蜜的病能尽快好起来。”

“那她应该感到很幸福吧!”祝宛芳在接过喜糖的同时,我感觉手腕似遭到了电击,连忙低下头,眼见她的手指宛如游蛇,顺利地游过了喜糖盒子,慢慢地爬上了我的手臂,其音色带有一股挑逗的伤感:“不仅是花花很难过,我也感到很伤心。”

这个女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她不是一脸禁欲的神状,对我根本就不感兴趣吗?怎么眼下摆出了这副伤感挑逗的样子?……但我根本来不及心动,心中浮现无数的疑问,就听到抽屉内传来电话铃响的声音,将我立马唤回到了现实。

“啊!对不起!”我抽回被女孩挑逗着的那只手:“我接听个电话。”

通常上课时,我不会随身携带话机,以免分心影响授课质量,这也算是我的敬业精神。当下,我从抽屉里拿出了手机,眼见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便接听了来电:“你好!”

不想,我听到那话那头传来岳父的声音:“小寻,你能来一趟我的公司吗?”

“爸——”由于接到这个电话太过突然,我从未接过岳父的单独来电,之前岳父岳母打电话给自己的女儿,我都是顺便接听,向他们二老问好;眼下,我的岳父大人居然亲自给我打来了电话,我能不受宠若惊吗?!舌头不自觉地打结:“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岳父的声音显得很犹豫:“小寻,我们还是当面说吧!”

“那好!”我点头道:“我现在就赶去您的公司!”

“我发定位给你。”

我放下电话,望向面前的女孩:“祝同学,我岳父找我有事。”

“那我就不打搅您了!”祝宛芳手捧着那盒喜糖,恢复其天真纯澈的样貌,似乎根本无之前那番暧昧的举动。

这个女生的各种状态切换自如,眼见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我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但我无瑕对此多想,感觉后背硌着公文包,便将手机装入进包内,起身赶往岳父的公司。

跑出高城大学的正校门,我招手了一辆出租车,便坐入进了后车座,向司机指定目的地,这才闭目回想着刚才在办公室内的那番发生——“那她应该感到很幸福吧!”祝宛芳在接过喜糖的同时,我感觉手腕似遭到了电击,连忙低下头,眼见她的手指宛如游蛇,顺利地游过了喜糖盒子,慢慢地爬上了我的手臂,其音色带有一股挑逗的伤感:“不仅是花花很难过,我也感到很伤心。”……

因事发意外,之前还是恍惚的状态,但此时此刻——我眼前却是对上述情景愈加清晰,心里的那个问号也正逐渐地放大:这个女生到底想干什么?思索的同时,我力图找回刚才所错失了的那份感觉,便用自己的右手尝试性地游走于左臂,以试图能找补回缺失的那份心动之态,但心里则是满溢出一片雾茫茫的惘然,仿佛罩住了具体的心绪。眼缝间闪动着五彩斑斓的霓虹效果,这搅扰得我心头愈加烦躁不堪,只得睁开了眼睛面冲向车窗外。

由于正值下班的高峰期,堵车的情况十分严重,窗外的夜色已经黑透,可见街道两侧亮起了路灯或是霓虹,人们纷纷赶往回家亦或酒局的方向。

终于晚上八点过,我赶到了岳父的广告公司,其位于高城大厦的十五楼;一走出电梯,就看到走廊的墙上用金色的字体写着“吉美广告品牌策划服务有限公司”的字样,这也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便左右张望地穿过前台,可见一间间偌大的办公室内是由隔板所自动划分的办公桌。当时,我被这通透的办公环境给震撼到了:静美父亲的公司居然规模这么大,占据了整层两千多平方米的面积,而这是我之前所完全没有想到的。

我一直走到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头,这里应该是静美父亲办公的地方,我正要敲门,却是看到门缝微翕,听到了岳父的声音:“你妹妹的婚礼,你母亲可以不去,因为她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作为同父异母的哥哥,当然要去!”

“是啊!”我听到静美的哥哥满是怨怼的恼怒:“您最喜欢我这个妹妹,对我则是一点都看不上眼。”

“你还好意思说——”岳父气恼地痛斥他这个不成才的儿子:“你都快四十的人了,连份正当稳定的工作都没有,家也没成,你到底想干嘛?”

“这都他妈地什么年代了?!”静美的哥哥懒洋洋地回答:“谁说工作就一定要到什么破公司坐班,我在家里打游戏,还不是照样挣钱。况且,谁说人生就一定要结婚啊!”

“好!你婚姻自由,结不结婚——我管不着也懒得管!”岳父冷笑道:“但你既然打游戏挣钱,那还到公司里来找我要什么钱?”

静美的哥哥耍无赖:“游戏测试员的收入就那么点儿,我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你的前妻,我的负担这么重,而你这个当丈夫的——不应该来接济一下?”

岳父冷笑地回应:“每次都是这套说辞,我都已经听厌了!”

“靠!你的意思是不给是吧?”静美的哥哥浪荡无耻地叫嚣:“那好啊!你不给我的话,我就大闹舒静美和那个小白脸的婚礼,你不是让我参加她的婚礼,她不是你最疼爱的女儿吗?那我就在婚礼上——当着外人的面儿,找你要钱,看你丢不丢人?”

“你敢!”可以听得出——岳父大人的肺叶都快要给气炸了。

“你看我敢不敢!”静美的哥哥气势汹汹地朝门外走来,但我已经来不及回避,正转过身试图躲闪时,静美的哥哥冲了出来,他差点撞到了我身上,我的面色微微一红:因为我正是他口中这个跟其妹妹结婚的小白脸。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了静美的哥哥,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名叫舒静吉,大概三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高大魁梧,足比我高出了六七公分,其一脸蛮肉的凶神恶煞,似乎看谁都面现不顺眼的恨意。进而可推测,这广告公司的“吉美”组合必是取自他们兄妹俩的名字,原本正是寄托着岳父大人无限美好的人生期许,但没料到这个大儿子竟是这般不成才及不成器,这让他感到既气又恼,但又拿对方毫无办法。

由于舒静吉不知道我是其妹妹的丈夫,所以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模样,从我身边气势汹汹地踱步离开。

岳父追出办公室,眼见我站在门口,一脸尴尬的神情:“小——小寻,你来了!”

“啊!”我微笑地回应:“爸,我接到您打给我的电话,便打的赶了过来,但路上实在是堵车。”

“进来坐吧!”

岳父把我领进了他的办公室,我看到那间屋子至少有四十多平方米,可见一侧放有一套凹字形的绒布沙发,他便邀请我坐在内凹的那侧。

“爸,您找我有什么事?”一坐下来,我的神情就显得迫不及待,岳父却是难以启齿的模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意,这弄得我愈加心急道:“爸,您怎么了?”我没有说出是不是您的大儿子太无理取闹,所以您想让我帮忙之类的话来;毕竟,刚才——我看到了他们父子俩的矛盾及冲突。

岂料,岳父用一副更加难以启齿的面状望向我:“小寻,本来——这话不应该我说。”

我的脸色一愣,当即便回神道:“爸,您都把我叫来了,有什么话您就直说。”

“给你打完那通电话,我就后悔了。”果然,岳父一脸后悔的模样。

“爸——”我急得双腿直跺脚下的那方地毯:“您这不是让我更着急嘛!”

“那我就直说了吧!”岳父像是鼓足了勇气:“原本今天晚上,我带着员工去附近的火锅馆聚餐,但我见到了你的继母。”

我的面色一诧:“您是说黄莉,她怎么了?”

“我看到她跟你父亲以外的男子亲密地搂抱在了一起。”

于是,岳父向我讲述了事件的详细过程:最近因为老是加班,岳父为了犒劳自己的员工,就带大家到公司附近的火锅店聚餐,那家店面位于建筑的一楼,楼上就是一坪情人电影院,专门放映一些经典怀旧的爱情电影。当天,位于一楼的售票窗口显示放映的是由森田芳光执导,役所广司、黑木瞳领衔主演的日本剧情片《失乐园》。与此同时,岳父正带着员工走进餐厅,却见黄莉挽着刁平,两人用手机微信扫码购买了当天的电影票。

因岳父怕被黄莉认出,便让下属带员工吃饭,自己则是回到公司,于再三思索了过后,给我打来那通电话,从而阻止了祝宛芳对我的进一步暧昧。

这一瞬间,我感到既恶心又好笑,似乎全世界都知晓那个女人有外遇,但唯独她的丈夫却是被蒙在了鼓里。

“失乐园?”我面无表情地冷笑道:“他们看的电影还真是应景啊!”

“抱歉!”岳父面现一脸惭愧的神态,仿佛这偷情出轨之人是他,因而令他感到了无地自容。

然而,我则是摆出了一副毫无波澜的冷静:“这个事情——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岳父满是吃惊的讶异:“那你有没有跟你父亲——”

“没有!”我摇头回答:“我没有——跟我——父亲说。”我顿了一顿,才将那个男人直呼为父亲,虽然静美清楚我对叶主任的极度反感之情,但我不想让岳父和岳母也产生同样的印象。毕竟,他们是门对门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

“噢!”岳父显得有些失落的样子,由此凸显出了自己的多事,难免口气讪讪道:“是不应该告诉他。”

“爸——”我起身告辞:“既然事情谈完,那我就回去了!”

“我开车送你吧!”岳父大人似乎有心弥补自己的此番多事。

“那怎么行?”我吃惊道:“高城花园和我们家离您的公司,可是相反的方向。”

“不碍事!”岳父微笑地回复:“我是希望美美能尽快见到自己的老公,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呀!”

既然对方已经话语到这份上,我也就没有继续拒绝的理由,而是跟随他来到商务大楼的地下停车库,可见其私人座驾是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卡宴(Porsche Cayenne)。

我坐上副驾驶室,望着SUV宽敞的车身,发自内心地佩服道:“爸,您一个人支撑着这么大一家广告公司,真是辛苦啊!”

“是啊!”岳父启动引擎:“我也希望美美能来公司帮我分担一些,但她现在在家里带孩子,我也不想让她太累。”岳父大人脚踩油门之前,望向我道:“所以小寻,我们把女儿交给你,你一定要对得起美美啊!”

“爸,您放心!”我点头答应:“我一定帮二老——照顾好你们最最心爱的女儿。”

汽车开出地下停车库,如同浮出水面的鲸鱼;由于,已经过了晚间的高峰期,来往的车辆不多,车厢内十分安静,岳父没有放音乐,我也不便提出来,这使得我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加显得沉闷。

终于,闷得有些受不了了,我只得寻找话题道:“爸,我想问您——好歹您也跟我父亲做了那么多年的邻居,您对他是什么印象?”

“你父亲?”显然,我的提问令对方一愣:“什么印象?大学教授,骨干精英啊!”

“我不是指他的职业,而是指您对他最本质的印象。”

“就是一个看起来挺和蔼可亲的邻居。”

我淡淡一笑:“那您还真是不够了解他。”

不想,岳父竟是一脸感怀的神情:“其实,我觉得你父亲挺可怜的。”

“可怜?”我从没将这个词联系到那个男人的身上。

岳父的目光则是灼灼地注视着挡风板的方向:“你们大学不都有暑寒假吗?我经常看到你父亲在小区花园的亭子里坐着发呆,一个人就能呆呆地坐上一整天。”

“一整天?”我奇怪道:“怎么?那个女人——啊!不是,我是说——黄莉都没陪伴在他的身边吗?”

岳父苦笑地摇头:“你父亲说——你继母跟她的闺蜜旅游去了。”那个女人是在撒谎,她肯定是跟自己的情人——刁平两人浪荡去了。“小寻,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对你父亲好一些。”

对方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地念叨,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便保持着微笑点头:“爸,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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