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为谁:我是一个人,该为了什么而去选择的普通人。
那人有着和洛依一样的眼眸,像燃烧的金色火焰,寒空中还残留着他冰冷的话语:“你们若是怕死,就往后退。”他就是陈英豪,生在牧原第一中学的人。
五人的腿仿佛瘫软,寸步难行。
陈英豪露出了悲凉的笑,化成一道金光朝牧原之龙冲去。
周宽嘴唇颤动:“是英豪吗?”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张年轻并模糊的脸,和他的脸有点像,可是他的变化太大,实在是难以连想,在他的记忆中,他应该远在美国纽约银行做行长,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此刻,冰霜的世界里有无数的人拥挤地立在冰面上,天空中漂浮着无数只存在于玄幻小说中的御剑者,还有存在于西方奇幻传记中的魔法师,可他们都是人类,并非是什么异类种族或神灵,唯一和人类不同的是他们的眼眸都带着奇异的花纹和色彩。
一股强烈的气流朝刘源他们冲去,他们在这场战争下的存在感几乎为零,他们实在是过于渺小,有如宇宙的一粒尘埃。
冰面上有一道炽热金色光芒融化了那些冰霜,那道身影在极致的冰冷下露出俊朗的模样,他是陈英豪,在他身后的则是不断赶来的血脉觉醒者们。
整个操场都被冰霜构成的冰面覆盖。
“牧原之龙已经出现,请各部门注意!刚才它使用龙鸣唤醒了普通人隐藏的血脉,他们成为了仆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凡是见到异瞳攻击者,格杀勿论!”陈英豪下达指令,他的耳边挂着微型电波耳机。
他们五人已经退回大求楼,并不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也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之所以会接到这莫名其妙的演习计划,是因为这是陈英豪和洛水筠为他们争取来的,他们想用最小的伤亡去拯救更多的人,而不是任由牧原之龙突兀地出现并践踏他们的性命。保护他们的唯一方法,只有人员集中,当然,这样也会导致在有目的地攻击下死去更多的人类,拯救的可能性也越小,可他们明白,牧原之龙出现的地方并不确定,所以他们不能把牧原的所有人撤离,一是这样做不切实际,二是会打草惊蛇,这可能会导致牧原之龙出现在人流更加密集的地区,可如果能借演习的名义让受到伤害的人减少,那为什么不这样去做呢?
现在,逃回大求楼的五人的眼眸中倒映着操场的天空。
天空中暗云密布,有惊雷与闪电在轰鸣,天色暗淡得像黑暗前的黄昏,而地下却是如同冰雪的世界,只有冰霜和飞雪,还有一道令人恐惧的身影——那是记载在图腾上的龙,除此之外,就只有无尽的人,还有拥有重武器的军队,不过他们不敢靠近,只是在保护四周和缩小战斗范围。
不仅如此,这片天地还处在六道目光的注视下,全盘笼罩!
第二君站立在大求楼的天象台上,冰冷的风猛吹他苍白的发,魅惑的红色瞳孔里正倒映着一场绝望的戏剧,一切都只是人类与自己的戏剧,而他便是这场戏剧的主导者,可是他现在不能现身,因为这场戏剧才刚刚开始,一切都在他的引导下步入正轨,现在的他还需要维持那个虚假的身份——长者。
他的耳边带着耳塞,轻声地念:“牧原之龙计划开始!”
与此同时,天空中还存在其它五道目光,是第二君熟悉的目光。它们六色的瞳孔占据着六方,构成一个六角形星芒,类似于一种阵法。
六色瞳代表六大君,分别是:第二君——KingDadianusy;第三君——撒拉弗;第四君——法纳夫;第五君——贝奥武夫;第六君——Llud;第七君——撒旦。他们象征着六种极端的力量和六种存在于法则中的错误,可他们却又是构建成世界的必要存在。
他们都在注视着这场战斗——一场决定世界和王的战斗。
你若抬头凝视,便可以隐约地瞧见天空中有六颗细小的星点,有如独立于天空的神,眺望凡俗之人的戏剧,可笑的是这些被观望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以及他们所主导的戏剧,他们只知道盲目地将大义和自私此类只属于人类的对与错装在心底,然后通过战争与杀戮释放出来。
长者的耳机被他捏碎,他缓缓地露出狰狞而恐怖的笑:“呐——起舞吧!这场准备了上千万年的戏剧!”他眼眸中的金色早已散去,只剩下魅惑的鲜红绽放光芒,随后就是牧原之龙的疯狂怒号。
冰面上的龙之奴隶越来越多,他们是从四面八方汇聚来的,甚至有部分血脉觉醒者都受到了干扰成为了龙仆,在冰脊龙咆哮的瞬间,这群宛若洪流一般的龙仆们开始相互涌动、相互冲撞!
陈英豪是整支队伍的首领,他在引领四面八方快速汇聚的人,原本这个领袖是洛水筠,可现在她不在现场,所有只有他独自担起这大任!
敌战双方都没有动弹,而是选择沉默地对峙。他们在互相表现己方的实力,这是野兽对战前的威慑,就像原始的争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智慧都会被力量所摧毁。
这是一场笃定世界的战争,带着人类的大义!
他们五人已经被震撼地说不出话,他们只感觉身体瘫软,浑身无力。
可是突然间周宽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像是发了疯一样,要去广播室:“我必须要让学生们先离开,这完全不是什么恐怖份子入侵!这完全就是战争!太可怕了!必须得快点……”他在以最快地速度朝广播室冲去。
刘源将李紫嫣保护在身后,用身体遮挡阳台下的画面,王珂则是拿起了手机往家里拨打电话,可他无论如何都打不通电话,而王坤则像疯了一样,他靠在阳台边,在那无边无际的人群中寻找洛依的身影,仿佛当他找到她的那刻,他会奋不顾身地冲入那令人恐惧的战争中。
另一边,大求楼漆黑的过道里出现了一道美丽的身影,她穿着洁白的衣衫,像是自婚礼中走来,可她的脸上却全是悲寂与落寞。
她最后停在了五人面前,拦住了正在奔跑的周宽,而他们身后就是即将开端的牧原之战!
当她望见他们几人时,洁白无暇的脸庞才多了一丝血色:“你们应该看见了,这是龙族与人族的战争,我也不需要再做过多的解释。”她给出了选择,“你们应该知道继续待在这里的结果是什么……我没有能力保证你们随时会活着,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们现在还活着,我也可以带你们走,当然只有极少数的人,这其中不包括你们的家属。”
洛水筠取下了美瞳,露出了深邃的黑色,可倏然间,她黑色的眼眸却在几人面前骤然点亮,像一道火焰,令他们几人立刻害怕地后退,那是和洛依一样的眼眸:“你们是选择继续留在这里等死,还是跟我走,然后活下去?”
原本焦急不已的周宽也陷入了沉思,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只有那么短短的几秒,可他们却在这样短暂的几秒钟内得到了答案,像是早已知道这样的选择,也早已得出了答案。
洛水筠问向周宽,他是秋康的恩师,是他带给秋康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是一代人名教师的典范、楷模。
“周老师你会怎么选?”
周宽苍老的面容下忽然流露出悲凉的笑,他借着冰凉的阳台搀扶着,身后是阵阵的寒风:“我这条命,早就该入土了,不过就是再多活几年而已,无所谓了,可是如果我现在通知那些无辜的学生、老师们,他们或许可以继续活下去,活的时间也肯定比我长,我不能自私地一个人活着,我要为了他们而活下去,更何况我唯一的孩子也在……”他突然回头对着阳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凝视了片刻。
周宽年迈的身体给出了力量,也给出了勇气。他从洛水筠身边走过,她没有阻拦,任他离去。
周宽离去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播音室,现在应该有很多学生、老师发现了倪端,现在他们的眼中应该只有无措与恐慌,所以急需一个人去引导和疏散他们。
而这个人,别无他选,只有他。
洛水筠轻声低喃,回头凝视周宽微显佝偻的身影,缓缓地朝他躬下腰,带着尊敬:“您做出了选择啊……谢谢您……”她没有停下,因为时间所剩不多。
她继续问王珂:“王哥,你是要离开,还是继续待在这里?”
王珂已经思绪了很久,他得到了答案。他湿润了眼眶,在这个生死的片刻,他选择舍弃所有,只是作为他身为一个医生的职责。
“水筠,我是一个医生。你应该知道,一个医生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抛弃病人,有灾害、有战争就必然有伤害,我作为一个医生,又怎么能为了自己而苟活?忘记了他们呢?我不能忘记自己最初的誓言,最后的恪守。”王珂站起身来,早上因为临时请假还未脱去的白大褂突然从外衣的遮盖下露出了边角,现在的他不是秋康的朋友王珂,而是一位对得起良心的普通医生。
他离开了,忘记了远在他方的家属,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此刻的他身穿白衣,心中默念着医师誓言,作为一个救治病人的普通医生,向死而生!
他们二人消失在过道的尽头。
阳台外的寒气越发强烈,七楼阳台已经开始受到波及,钢筋水泥的地面在绽开裂缝,时间所剩无几。
洛水筠又问刘源和李紫嫣:“你们两个人?愿意跟我走吗?”
刘源和李紫嫣则是相互牵着手,做了决定:“我们两个也做出了决定。人不能自私地为自己而活,若是我们现在离开,就算是活下来,我们也会没日没夜地痛苦和忏悔,这样活着还不如死去。我知道我们会痛苦,会死去,可是我们离开,则会有更多的人会痛苦,死去,所以我们没法见死不救。”
他们也掠过洛水筠,选择留下来协助疏散人群,选择问心无愧。
洛水筠没有阻拦,她快要抑制不住眼眶里溢出的泪。
她最后望向王坤,轻声地问:“王坤你呢?我……妹妹呢?”
“她变得眼睛和你一样,然后闯入到那里面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要在这里等她,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等她!”
她终于没能忍住眼眶里的泪,轻轻地流淌了下来:“即便是她永远都不会回来吗?”
王坤似乎非常惧怕这样的话,他在本能地抗拒:“才不会!她会回来的!我会等她!她一定会回来的!”
“是吗……”
洛水筠走向阳台,然后立在阳台上,凝视即将爆发战争,终于,她原谅了秋康的自私。
“秋康,我原谅你了。”
原本她很恨他,可当她真正想自私地带走他们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其实秋康并不自私,只是他必须自私。因为他知道,他身边的人都不会自私,所以必须要有人自私,不然他们的意志和存在就没有人继承和守护,他们在盲目地牺牲自己,可到最后却没有人为他们而牺牲,所以秋康选择了自私,不仅仅是因为他害怕,更是因为他不想失去他们。
他宁愿将所有的罪恶和自私都独自承担着,成为那个最自私、最受人唾骂的人,这其实都只是为了保护那些不自私的他们!
洛水筠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在这个时刻,她又再度想起那个让她恨却又恨不起来的人。
她缓缓地拔出了承影剑,望向无尽的冰雾、翻滚的暗云、诡异的气流、拔弩的剑尖!想都不想地冲入了进去!
她明白,她其实也是一个想要自私,却到最后又忘了自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