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原第一中学。
这里是祥和、静好的世界,空气中隐约地透出秋的悲意。
飘落的黄叶铺满了花纹式砖瓦构建的地板,地上的人行道满是梧桐叶残破的碎片,忽然,风有些大,吹乱了地上的碎叶,它们在四处恣意地飘舞,像是落下了一场有关梧桐的雨。
这一行的梧桐树岿然不动,已然存活上百年,它们一直栽种在这里,从未有过迁移,不知不觉中,它们已经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梧桐树的左边是牧原中学的三楼食堂,食堂的地下室是学校一直以来保持着超高物价的壹佰超市,周围则是一些个人经营的小店铺,有卖小辣条并同时经营着电影下载、电子用品贩卖、还有A4纸打印的店铺,这家店铺甚至恬不知耻地做起了食堂左边店铺的网购事业,明目张胆地抢起了生意。原先的电话亭也倒闭了,成为了自助洗衣的店铺,每天路过那里就会听见洗衣机轱辘转动的声音,店铺外的空气都还夹杂有洗衣粉的香味。
梧桐树的右边是重庆市牧原中学最现代化,建筑设计最高端的“大求楼”,当然,这种评判标准是针对于七年前的,现如今新校区建立,这里仅仅供给一些极少数复读的人学习。
秋天,还有隐隐的蝉鸣与知了叫声传出,它们越叫越大,像是回到了夏天。大求楼里传出读书声,却异常的微弱,相比起以前,人数实在减少太多。
大求楼,301办公室。
周宽已经在三年内顺利成为副校长,创造了不小的成绩,他虽然头发花白,却是功绩满满,为这牧原第一中学奉献了半生。
牧原中学维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生活,伴随着书香满满的读书声,然而周副校长办公室里的气氛却异常凝重。墙壁上周副校长亲自提笔书写的字画被门外的风吹落,放在办工桌上的试卷、公文、文案、策划书都被吹乱了一地,移动公司安装的机器在微微闪烁着绿光,可他们并没有闲情去收拾。
副校长办公室里的破真皮沙发上坐满了人,有刘源、王珂、洛依、王坤、还有李紫嫣。
周副校长坐在首位上,面色沉着,他非常担忧现在面临的处境。
“现在外面怎么样?”
“现在外面已经戒严了,学校里的人不允许出去,外面的人不允许进来。”王坤皱眉,说话。
“原因呢?”周副校长拿出烟来,叼在嘴角里,点燃。
“说是学校里隐藏着一股非法分子,他们手中持有重武器,也有生化武器,传闻是一种刚研制出的新型病毒类武器。”洛依解释,她在紧紧地握住王坤的手。
“现在部队查得怎么样?”周副校长又问,指尖叼着烟,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焦虑。
刘源放下手中的电话,他刚才一直都在和部队里有关系的人进行通话。
“还没有查出来,只有继续戒严。”
“有没有问为什么恐怖 分子会到我们学校来,而且还带着生化武器?”王坤异常焦急。
刘源摇头,他们才新婚不过几天就遇见这样的事,也真是晦气。
他们是在昨天收到水筠的消息,让他们在第一中学集合,说是有什么事,可到现在为止,水筠的电话还没有打来,他们反倒是被突如其来的恐怖 分子入侵的消息缠住。学校已经全部戒严,他们无法离开,甚至以学校为中心的十公里范围内已经停止了正常的交通和外出,这里已经被警察和一群身穿怪异服装的人封锁,街道上早已无人,只有秋风还在微微吹起地上的尘埃,缓缓散落。
所有人都被迫待在家里,若是他们不顾劝解地外出,则将视为恐怖 分子处理。
焦虑、害怕、担忧,在渐渐覆盖整个牧原。
“我在部队里认识的兄弟说,这次任务的等级很高,他们也只是临时收到上级的命令,说是有很庞大的恐怖组织潜入牧原第一中学,并且携带有生化武器,必须要他们在一个小时内将牧原第一中学封锁,所有的人都不允许出入,然后再由对应的特种部队接手,学校里也会有专业的组织人员进行搜捕。”刘源说出他在电话中得到的讯息。
一旁的李紫嫣也放下手中的电话,她接到教育局最先下达的通知,眉目紧皱:“上面的人说,让我们停止授课,全体老师到办公室集合,不允许四处游荡,若是被外面搜查的人认成是恐怖 分子的话,后果自负。”
“他们只留给我们一个小时时间,一个小时后将会全面戒严,学校停止授课,学生只允许待在教室,老师也只允许待在办公室,不过可以在教室楼的范围内活动,可若是出了这栋教学楼被恐怖 分子伤害,他们也无法承担这个责任,学校的任何损失,事故结束后,教育局和政府会一手承担。”李紫嫣语气凝重地将话说完。
他们很少有人说话,可只要有人一说话,场面的气氛就只会更加沉重,仿佛有什么死寂的气息在朝牧原第一中学汇聚。
“请全体教职工人员及家属在一个小时内到教职工办公室集合。”
“全校停止授课,各班班主任请管理好各班学生进行自主性学习,下课时间不允许出现在教学楼外。重申,事态严重,请各位注意,不要随意出入教学楼,各科组长和年级主任请到办公室集合,大会将在半个小时后举行。”寂静的校园里,传出现任校长苍老的声音。
广播里的声音还在重复,话语声回荡在周副校长的耳边,他知道时间所剩不多。
他将指尖的烟深吸,望着他们说:“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办法,我等会儿也要去开职工大会,多半是关于这件事,就算是当年疫情来临都没这么严。”他将未燃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一脸俨然,“你们别乱走,就呆在这里,说不定会有枪战发生,到时候发生恐慌的踩踏事故,可是不分你是老师还是什么!”周宽也认识到这次事件的严重性。
他将那些飘落在地的纸张拾起,稍稍整理一下,随即拿起办公椅上的外衣,推门离去,只留下他们五个,各自皱眉、沉思。
刘源想要缓解气氛,于是开始打趣地问王珂:“王哥,你在医院的工作怎么办?”
王珂露出笑,他是唯一一个没说话的人:“医院已经停止接收病人了,现在外面全城戒严,谁知道这次的事态会这么严重,我原先也只是在医院请了半天假,连白大褂都还穿在里面,谁知道我来了,就出不去了。”他心态倒是有些乐观,可刘源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不安。
“算了,反正我们也没事,要不要聊会天?”刘源继续圆场。
“还是算了吧,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聊天,等这次事情结束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聊。”王坤打断刘源,可以看得出来他很担心,洛依和他一样,俩人互相牵手安慰。
“别担心!这次会没事的!只要让他们将恐怖 分子找到并抓捕或枪毙就好了,谁知道恐怖 分子会到我们学校来。”洛依轻声地说,她想缓解王坤的焦虑。
王珂在自顾自暇地往窗边走,他抬头望向校园里平静的一切,耳边响起的还是广播里未变的苍老嗓音,他顺带点了一支烟,打开了窗,将烟味散去,他忽然有些感慨:“突然很怀念在学校里的那段静好时光。”
刘源也轻声应答:“确实啊……那段时间真是令人回味啊!我时不时也会回想起以前的事。”
“对了王哥,你是几几年毕业的?”
王珂靠在窗边,笑着说:“我吗?我04级的,你们都要喊我一声老前辈呢。”
“除开紫嫣大我一级,我们都是16级哎!王哥,你可是有些老了哟。”刘源揶揄。
倒是李紫嫣被刘源的话气得眉头一皱,扭着刘源的耳朵:“谁比你大一级呢?你报你自己的年龄就可以了,谁让你报我的?”
霎时间,这幅“家暴”的场景令气氛缓和了不少。
“哎!哎!老婆轻点,疼,我不敢了……”刘源被她拉地直提起身子。
她被刘源喊得面色赧红,她将他的红耳根松开:“哼!你要是再瞎报年龄,我就让你回去跪方便面。”
“好嘞!好嘞!全听你的。”刘源立刻阿谀奉承,丝毫没有大男人该有的模样,一看就是典型的“老婆奴”。
王哥轻笑:“你们都结婚了,就差秋康那小子了。”
刘源忽然有些失落,他多少有些担忧秋康,可他还是会嘴贱:“那玩意,都不打个电话回来问问,全都是洛水筠的电话,真是良心狗肺!狗皮膏药给人吃了!”
“对了洛依,是谁让你们来这里的?”刘源似乎意识到一个问题,只是刚才没有恰当的时机提起而已。
洛依神色复杂地笑:“也是姐姐打电话给我的。”
“姐姐?”刘源惊讶。
洛依简单地进行解释,她貌似对这突然出现的姐姐没多大的抗拒,仿佛早有准备:“嗯。我的双胞胎姐姐,洛水筠。”
刘源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王珂都带着点惊奇的目光投向洛依。
洛依牵起王坤的手,撇嘴一笑,眸中多少会有悲伤:“大概是四年前,就在秋康离开牧原的早上,她来找我妈了。其实我妈一直在找她,只是她一直不知道而已,我爸也早在十四年前和我妈离婚了,离婚的原因就是这已经消失很多年的姐姐。她忽然出现,也让我妈在临走前了却了一桩心愿,而我的本名其实是洛水依,在四年前我的户口本上就已经改名了,只是大家叫习惯了我就没怎么改正,而洛水筠则是我的双胞胎姐姐。”
刘源不再说话,皱起了眉,他觉得自己不能过多地询问别人的家事,所以他们没有继续这样的对话,而是陷入了沉默。他们都有着各自的心事,有的在回忆过去、有的在想念某人、有的在担忧生死,有的在思绪未来、有的在暗自悲伤……
也许只有在这种稍稍威胁到生命的时刻,他们才会有各自的忧虑和对未来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