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狱深处。
长者走在幽深黑暗的隧道里，整片龙狱的构建等同完整的地下水道，隧道里布满了阴冷的寂静。
两旁修有水渠，冰冷的湿气会在不经意间涌上，响起清脆的流水声。通道里的水并不清澈，是粘稠的鲜红，像是浓缩的血。
四周不断有凉气渗入，这股气流快速包裹空气，在龙狱里盘绕。
无法想象这股气流是如何透过这复杂且精密的建筑，也许只有亲手打造这套系统的人可以解释这一离奇现象，那么龙狱到底是谁打造的呢？无法解答，兴许只有在漫长的历史中才能找到答案。
脚踩在冰冷的合金钢板上，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像是铁锤锤击地面。
隧道前方显得黑暗且诡异，散发出令人害怕的寂静，可长者并不害怕，他闪烁着光亮的黄金瞳中藏着隐隐的兴奋，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那许久未见的人——囚禁那人的地方在龙狱的最深处，是被称为“龙坟”的墓地。
紧闭的炼金门快速打开，A.I的声音没有感情。
长者穿过炼金门，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记得他不断转角，直走，再不断转角，再直走，再遇见炼金门……他最终停在一扇木门前，木门像是普通的家门，岁月在门上刻满了沟壑与霉团。
长者推开门。
门内设施简单，陈旧得发霉，锁链上的暗红锈斑变得青白，锁链拴住的伤口还在流出诡异的血液，那是混杂的七色，血缓缓变得漆黑，将青白的锈斑覆盖。
十字绞刑架上禁锢着一副残破的身躯，他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岁月侵蚀得只剩下遮羞布。他的皮肤比长者还苍老，浑身上下不见一丁点儿肌肉，蜡黄的眼白里布满暗红色的血丝，空洞的眼眶里还残余那么些生气。
他凌乱且干枯的发垂落在地上，几乎死寂地微阖眼帘，有如圆寂的高僧。
偏偏就是这样的躯壳在木门打开的瞬间，轻轻地动弹了一下，证明他还活着，仅此而已。
长者坐在满是灰尘的太师椅上，含眸凝视他，像是在欣赏一幅静止的画。
他将随身携带的保温杯打开，倒入摆放在桌上已久的陶瓷茶具里，指尖燃起一道细小的火焰剽煮杯底。他在煮茶，悠哉悠哉地，颇具一番风味，只是这阴暗且潮湿的背景将这么一副恬静的居家茶水画狠狠地沾污了，简直就是在画上滴了一团浓墨。
长者自顾自地抿茶：“孩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枯槁的身体没有反应，显然，他不想搭理面前的老人。
长者也不发怒，仿佛早已熟悉对方，只不过一方挂在十字架上，一方坐在椅子上细细品茶。
“怎么？就这么不愿搭理我？都这么久了，还在恨我吗？”
钉在十字架的身影依然僵硬不动，沉默不语。
长者突然发出阴冷的笑：“怎么？都活了几百岁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现在连父亲都不愿搭理了？”长者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像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长者陷入了思索，脑海里的记忆在快速闪过，“我也不记得了……好像已经很长，很长时间了……”
长者沉默了许久，房间又变得那么冷清，只有茶杯中沸腾的水声，还有他指尖燃烧的火焰。
“既然你这么不愿意听我提起往事，那我给你说说克隆体的事。”长者熄灭火焰，茶杯稳稳地落在他的手心，“没想到你的细胞克隆试验品全都失败了，就连最后一个试验品也死在你的孩子手下。就这么不想知道你孩子的事？你终究还是没想到吧……还是让我找到了他们，即便你再怎么隐藏。”
身躯干枯的眼帘渐渐睁开，带着一种岁月的深沉和沧桑：“你到底想要什么……”
“放心。我不会再抽取你体内残存的Dr细胞，因为你体内的Dr细胞已经所剩无几，若是再抽离，你就会失去作为龙类的血脉体质，变成普通人，然后在一天内迅速死去。我作为你的父亲，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虽然你的细胞成功融入了王残存的DNA，可是你无法将王的力量全部觉醒，最初的试验品。”长者语气中有极深的惋惜。
他只剩下皮肤的嘴唇在翕合，像是刚刚死去的尸体，还带着余温，全然没了血色。
长者并不搭理他，反而是回忆起从前的点点滴滴：“你知道我抚养你三十载有多辛苦吗？我亲自抚养你成人，成了组织中最有天赋的人，成为血脉继承者一代中最强者！是我让你拥有报复屠杀俞元村的第六君的力量！是我让你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可是你呢？”
“忘恩负义……竟然背弃我与你三十年来的父子情……这着实令我心痛啊……”长者像一位父亲，他正在引导和教导迷茫的孩子，他的眼眸中满含泪光，“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读诗书。你还记得《诗经》吗？”
“《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长者抿茶，朗朗背诵，晃头应音，好像他们又回到二人相依为命的时候，“这可是你最喜欢的诗呀！你难道不记得了吗？你总是缠着我在你睡前背诵给你听。”
他苍老的面容上流淌着泪，带着极度悲伤的笑。
十字绞刑架上的人依然闭眼沉思，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呼吸微弱却平稳。
“你那时候总是光着屁股，说要去见带剑的士兵，我每次都苦于安慰你，带你去见守在紫荆城城门的将领。我不肯时，你还要撒娇呢！那是哪个朝代呢？我都有些记不清了，是东汉末年吗？还是唐吗？”长者将茶杯放下，继续自说自话，“好像是宋吧？太久了……久到我都不记得了……”
“哎！我突然想起来一件趣事来，你那时偷看云落洗澡，被我发现后臭揍了一顿，你的鼻血就一直哗哗拉地流，真是有意思啊！人类的生活总是充满一种别样的趣味。”
长者摇头，金色的眼眸里流露出极致的伤悲：“一千年了……好孤独的一千年啊……在这一千年里，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应答我？是我做错了什么？竟令你如此对我？”
他独自哭泣，像没人关爱的空巢老人，藏着无尽的孤独和悲伤。
“我可是养你长大成人的父亲啊！你为什么要如此对待我！”他说得十字架上被绞刑的人仿佛并不痛苦，并不孤独一样。
十字架上的干枯身影微微动弹，紧闭的嘴唇用力翕合：“你说你是我的父亲？你是在逗我吗？”他的语气微弱，像是将死之人。
长者戛然止住哭泣，有如得了蜜糖的孩童，带着开心的笑：“对啊！我是你的父亲，我是秋元呐！你是我的唯一儿子，秋三子啊！”
“父亲？你见过将自己的儿子作为试验品的父亲吗？你见过将儿子的子子孙孙都作为试验品的父亲吗？你见过将儿子的克隆体全都用作实验的父亲吗？你见过将自己的儿子囚禁在昏暗无天日的龙狱的父亲吗？你见过不是人，是一条龙的父亲吗？”秋三子的声音极淡，却嘶哑地令人感到害怕。
“你在放你妈的狗屁！”
“当初可是我一手培养了你，让你成为了最强者！让你成为了能够匹敌君的存在！可是你呢？你背叛了我，想去寻找普通的生活！”长者眉中蕴含怒意，对他的叛逆行为感到愤怒。
“呵呵……”他的回应带着深深的讽刺。
秋三子枯槁的身躯在恢复力量。他的肌肤开始脱落，像是获得了新生，眼眸里的血丝快速褪去，肌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方式膨胀，深邃的黑色眼眸忽地化作金红十字瞳，那和秋康是一样的瞳色！
他们本就一脉，只是秋三子是缔造一切的起源。
“我只是你一手制造出来的试验品而已，说什么父子情？说什么人生？我的人生由你一手缔造，也由你一手摧毁！”他干枯的长发开始变得明亮，面容恢复了神采，“秋元？不过是一条披着人皮的贱龙罢了！”
他朝长者吐出唾沫星子，若不是生锈的锁链将他拴住，只怕他早已龙化。
“我不是你生的，只是你养的试验品而已，也多亏你这个疯狂的人，不对，应该是疯狂的龙，我才有了现在的下场。”
“对吗？第二君！”秋三子的金红色十字瞳散发出令人颤抖的威压，却难以对长者产生影响，“竟然还伪装成第一君的血脉继承者，真是不要脸，是不是有些东西活得越久就越不要脸了？这就是高贵的第二君吗？还真是高贵呢！”
“哈哈哈！说的可真是狠呢！”长者突然爆发出阴冷的大笑声，随后面色变得阴沉，“还真是一点父子情都不念及呢！枉我还为你哭泣！”
他竟然开始撕破脸上的面具，那是和血肉无异的肌肤和脂肪，面部的肌肉被他直接撕开，流淌出大量的鲜血。他眼眸里的黄金瞳褪去，直到一道猩红的光刺破了黑暗，那是和血一样鲜艳的光彩，世人都称之为“玫瑰红之眸”。
长者苍老的躯壳被他彻底脱掉，那些血肉模糊的肌肉在迅速生长，银白如月的长发染上了鲜红。
轮廓分明的身躯从躯壳中爬出，缓缓地露出阴冷的笑，说起他原本尖锐的声调。
“是我用王的DNA造就了你。你是我在数不清的试验品中唯一一个能完全融合王DNA的人，我不培养你，难道我该任你离去？任你发展吗？我孤独了一千年，培养了一千年，就是为了你这个试验品！在这漫长的一千年，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我为了获得王的力量，我策划了这么久，才等来你成功融合的第一步。”第二君鲜红的长发垂落在腰间，绝对精致的容颜变得愈发狰狞。
“可你呢？你企图破坏我的计划，想要王的力量彻底从这个世间上消失，还竟然暗自将第六君的诅咒主导到自己身上，你是想用第六君的诅咒来磨灭王的力量吗？”
“不过那是王的诅咒！是王自身拥有的血脉力量，根本无法磨灭，可你却因此让你的孩子们代替你遭受王的诅咒，那是可以衔接在人类DNA上的诅咒，它会一点一点磨灭你后辈的生命，让他们遭受无与伦比的痛苦与绝望，可偏偏呢？”长者犹如疯癫，那是痴狂于力量的龙族，“王的领域就是绝望啊！所以我不断设计令你绝望，让你觉醒力量，可没想到你竟然误打误撞地让你的后辈和你一样，陷入那可怕的绝望，真是命运啊！甚至都不需要我插手！”
“你以为你将你的后人藏起来，我就找不到？”第二君露出了他原本的姿态，带着诡异的笑，与拥有金红十字瞳的秋三子对视。
“其实早在一百年前我就找到了你后代的血脉，你秋三子的血脉！”第二君语气兴奋，自以为是地狂笑了起来，“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秋三子和秋康极其相似的面容上带着冰冷，他拳头紧握，即将爆发的力量被十字架与炼金锁扼制，力量只能泛于表面。
他浑身颤抖，发出不可遏制的磅礴怒意：“你对他们做了些什么！”
第二君忽然平静，露出看似温柔的笑：“没做什么，也就是让他们绝望而已，然后觉醒属于王的力量。”
“畜生！你这个畜生！为什么要针对他们！真正融合王DNA的人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找他们！为什么！”秋三子陷入疯狂地挣扎，却始终无法释放出体内强大的力量，唯一能做的只有露出凶狠的面容，撕开嗜血的獠牙，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第二君，也是所谓的长者。
“你的孩子们都很无用，我查过你所有孩子的记录，只有一条主脉继承了王的DNA。渐渐地，我开始给他们制造绝望的选择，不断地创造绝望的场景，可最后没有一个人觉醒力量，哪怕是血脉觉醒都没有人成功。”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都只是单纯地绝望着，然后死去。”第二君梳理鲜红的长发，猩红的眼眸里藏着惋惜。
“你个畜生！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来针对我呀！”
“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
“……”
秋三子疯狂挣扎，不过这只是徒劳无功。
“不不，他们经历的绝望不仅有我给的，还有他们继承的。虽然只有主脉会遭受这样的诅咒，但是也只有主脉继承了王的血脉，所以说，一切都刚刚好，这都要托你的福。要不是你，他们的绝望也不会来得这样清晰。”第二君诡谲地笑出了声，在狭隘的龙狱里回荡。
“我不断折磨你的孩子，让他们绝望，让他们害怕。”第二君颇有兴致地凝视他，“我记得才发现你的血脉时，你的孩子们都还混得不错，继承王血脉的人是个地主，但你知道我对他做了什么吗？”
“哈哈哈！我让他染上了鸦片，令他在毒瘾的吞噬下陷入疯狂，将他父亲留下的三百亩田地全都败得一干二净，最后他的女人和他的兄弟行了奸佞之事，狠狠地抛弃了他，只留下了两个不过五岁的儿子。
“他们分别叫做康和和康气。”
“我很奇怪，你将你的孩子改姓为康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迷惑我？不存的。”
“其实我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如此绝望还没有觉醒？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但是后面我想通了。”第二君深深皱眉，随后露出豁然开朗的笑。
“康和可是个男人呀！他年幼时历过人生的大起大伏、经历过普通人不敢想象的生活、经历过战争动荡的洗礼、经历过父亲的毒打与抛弃、经历过文革的黑暗与打压、经历过人性的欺辱、经历过尊严的丧失、经历过……经历过你都无法想象的绝望。他几乎不需要我出手，因为我找不到让他更加绝望的事与物，你以为自己很惨，其实有人比你更惨。”第二君难以想象一个人类是如何承受起如此多的绝望。
“你这个禽兽！你会不得好死！”秋三子的挣扎开始变得疲惫。
“不过我还是做了一件事，稍稍加重了一下他的绝望！”第二君像是在阐述什么平凡的小事，用两指的宽度去衡量“绝望”的重量。
“为什么……”秋三子的龙化彻底褪去，他又变得那般枯槁，无力的身影显得无比落寞。
他放弃了挣扎，接受现实的折磨。
“我在康和的妻子生孩子的时候动了手脚。我令她难产，又让康和做出了一个绝望的选择：是保孩子，还是保妻子？他应该到死前都还惦记着那时的选择吧？”第二君露出微笑，“没想到，他最后保了孩子。那可是他心爱的女人呀！他和你不一样，你是为了女人抛弃了我，抛弃了抚养你三十年的父亲！”
“哈哈哈！”第二君放声嗤笑，“可是我不懂！他为什么还不觉醒？他为什么还不够绝望？”
第二君直捂住脸抽搐：“他明明都已经经历过普通人不可、不敢、不曾、不能经历的绝望，为什么还不能觉醒呢！明明当初你知道我的身份后，很容易就觉醒了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你想复活王吗……”秋三子在流泪，泪将干枯的皮肤润湿得像泡烂的树皮，他发出虚弱的哀嚎声，“为什么？我并非王，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啊……我明明就无法醒来，为何还要如此对我，就仅仅是因为一个猜想吗？哈哈哈……”
第二君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直到！十四年前，在龙头站出现的那一幕，我才明白了一切！康和的孩子秋康，他为了保护一个女人，竟然觉醒了血脉！这不就是和你当初一样吗？你也是为了保护一个懦弱的女人才爆发出隐藏的血脉力量！”
“所以我在想绝望到底是什么？我并没有带走秋康，而是以拾荒者长者的身份带走了他身边的她，并且一手培养了她。”
“直到最后我才想明白，其实绝望有很多种，只有当所有的绝望汇聚到一起时，才是真正的绝望。”第二君露出欣慰的笑，像是得到了最佳答案，“对生活的绝望，对现实的绝望，对人性的绝望，对社会的绝望……这一系列的绝望，都有一个共通点。”
“为什么要我们绝望？”秋三子的语气越来越虚弱，像是即将死去。
“那并不是绝望，而是孤独，是失去一切后的孤独。当你与这世界斩断羁绊时，你会经历疯狂的绝望，而当绝望平息时，你就会触及到王的领域——绝煜。那是一种孤独——极致的孤独，孤独的终点就是法则——无情无义的法则掌控者。到那时，你会成为世界的法则，成为一位观望者，只剩下冰冷与无情。”第二君鲜红的眼眸里带着期望和向往，他激动得大声言语。
“之所以康和的父亲没有绝望，是因为他还有残余的羁绊。他有他珍爱的孩子，有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珍惜的生活，还有那些不断鼓舞帮助他的人，还有……”
“康和之所以没有绝望，是因为他还有值得他珍惜的父亲，即便他是带给他痛苦和悲伤的。他还有周围依旧支持和爱着他的人，还有他想继续过下去的生活，还有与这世界的羁绊与粘连，还有他爱着的她，还有他珍爱的秋康！”
“至于那个康气，呵！他根本就不具备王的血脉。他居然还是你的后人，他在我眼里作为人都不配，更别说是继承王的力量！”第二君面露不屑，这些年他多少被人类的道德规范所束缚。
“秋康之所以会觉醒，是因为他的羁绊正在失去。他没有新的羁绊，所以他在逐渐地靠近王的领域——绝煜！”第二君疯癫地笑，对自己的答案极其满意，“所以我要一点点地斩断他与世界的羁绊，一点点地让他跨入王的领域，让他一点点地绝望，直到他成为新的王！”
“我培养了洛水筠，在她身旁假装阻止他们，让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断将羁绊加深，互相爱上对方，爱到超越自我，再让这样的爱情作为最后一根链接世界的稻草，造就真正的绝望和王的力量。”第二君缓缓走近已经放弃抵抗的秋三子，轻轻地抚摸他冰冷的脸，带着怜惜，“呐——你与这个世界的羁绊已经全部斩断，可是你已经无法觉醒了，因为你的绝望还不够，所以你只能进行到第二天启。”
俄顷之间，那道枯槁的身躯有如猛兽一般苏醒，张开鲜红的牙齿狠狠地咬向他，吓得他连忙往后退去。
“你觉得你真的能够复活王吗？你在做梦！即便是完成第三天启，复活的也不再是王！”秋三子怒吼。
“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还这么有力气，不愧是我的孩子。”第二君惊讶于秋三子的歇斯底里，“我不是在复活王，我是在制造王，并且获得王的力量。你之所以这么愚昧，是因为你并不知道第一君留下的手札中记载着复活王的方法，也有获得王力量的方法，只要能在第三天启完成的最后阶段将继承者吞噬，就能获得王全部的力量。”
“第一君那个愚蠢的女人，她将她对王的喜欢全都记载在了手札中，并用余生从法则中得到了复活王的碎片和方法。她试图复活王，可是在她的计划还没开始前，她就死去了。”第二君狂笑，“她以为她将王的尸体葬在汝拉山，我会不知道？她以为她将这本书葬在她的坟墓里，我会找不到？呵呵！单纯而孤独的混珠啊！”
“越过千年的爱情令我惊叹，可命运就像锁链一样，终会将她的继承者和王的继承人牵在一起，就像千万年前那不可思议的爱情一样！你说呢？我的孩子。”第二君问向浑身颤抖的秋三子。
秋三子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他在强行动用身体所剩无几的Dr细胞，可是他不过是诧然一灭的烟火，纵然须臾风光，却不过天空寥寥尘埃。
“你该死！为了力量而疯狂的恶魔！你比地狱里的魔鬼还可恶！你会遭受法则的审判的！”
“哈哈哈！你继续骂，继续起舞吧，我终将会获得王的力量。”
“我会借助第一君对王的情感杀死他，自此之后，这世间还有谁能阻挡我？我将成为这个世界新的王，成为记载中的皇！”
“吾将君临天下！”
第二君笑着将地上脱去的死皮穿上，又恢复了以往端庄威严的长者形象，似乎刚才的疯狂与放肆都与他无关。
“你也别灰心散气，你将作为我计划中最要的棋子，用来斩断秋康与这世间的羁绊。”长者抬起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秋三子苍老的脸。
“幻视——”
幽深的鲜红猝然汇聚，诡异的兽瞳散发出炙热的光芒。光芒迅速笼罩在秋三子枯槁的身体上，他逐渐干枯的状态竟然停止，他身体在急速逆生长，恢复机体全盛的状态。
秋三子发出低沉的怒吼，体内残余的Dr细胞在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燃烧，那是生命最后的光辉。
他在快速龙化，炼金锁再也无法钳住他的躯壳，因此寸寸断裂，十字架则是直接被撑破！
阴影中，一道吐出冰蓝之气的恐怖躯体涨破了狭窄的龙狱，阴影瞬间被光亮湮灭，却又重新被巨大的阴影遮盖。
长者站在它的身前，被巨大的阴影覆盖，只有那对猩红的双眸在散发出光。
“这个计划叫什么名字好呢？”他陷入了思虑，却得不到答案。
忽然，他得到了答案：“不如就叫牧原之龙？”
“秋三子，秋康的先祖？真是不错的见面呢！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了。”
“呐——不断起舞吧。”
“吼！”
巨龙庞大的身躯直接遮掩了天地，这一刻，黑暗仿佛降临了世间，有如战争来临的前兆，直到一双金红十字瞳撕破了黑暗，发出人类史上第一声愤怒而恐怖的龙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