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9绝煜(1)
书名:绝之煜 作者:物悲 本章字数:8387字 发布时间:2022-08-06

清澈如镜的水面,漂浮着淡淡的水藻味,海草像是倒映在水底,在皎洁的月光下,露出欢快的姿态,它们不曾疲惫,像是在迎接着秋康。枯黄的落叶漂浮在湖面上,这时,晚风轻轻吹过,抚摸着人们的发丝。星空的湛蓝色铺在湖面上,一抡汪月坠入水里,漂泊的船儿像是游荡的野草,随风飘舞。

一道虚掩的纱雾分离了水与气,在等着可爱的人儿给他们解开纱面,从而露出馨红的花蕊、清澈的水秘。

“这是怎样的夜晚,让人伤感又留恋,你说记住这一刻,哪怕从此各天边,如此动情的心愿,怎能让它被吹散,秋风掠过的湖水,留下涟漪在心间,爱恨离别的我们,多为难啊~”

“转身而去的瞬间”

“是天涯~”

伤感的歌声徐徐地回荡着,寂静的湖面上荡着涟漪,正如《抚仙湖》写的那样,她有一种空灵缥缈的气质。

一艘小船、一支船桨、一张长桌、一面波光,闲闲散散的两个人。

惬意的晚风吹着手中的啤酒杯,杯壁的寒气咝咝地游走,寂静的抚仙湖上响着冰块与杯壁的碰撞声,湖水里回荡着船桨的咕咚声,船在水面上慢慢地游动。

清潮的岸边古树,耷拉着藤条,枯树下的柳条抽出新枝,有些趁着夜色靠在别人家的庭院,述说着湖岸的故事。水底下的鱼儿欢快地游着,忽而沉寂,时而远逝,寻不到踪迹。

暗淡的烛光是黑暗里的唯一光亮。

“康哥,你真的不做了吗?”稻草垛后面有个黄毛蹲着,他的手里拿着一罐冰镇啤酒,他的头发不长,脸上有刺青,刺的是小猪佩奇。

秋康听见这句话,忽然打了个寒颤:“我们这次是正事,正经一点,这次做了就不做了,以后就由你接替我的位置。”

黄毛来了精神,连忙起身:“康哥,那你以后怎么办?”

秋康喝着杯中冒泡的冰镇啤酒,笑道:“正正经经地过日子,正正经经地工作,不走黑路了。”

“可是这样就赚不了钱了呀!”黄毛有些失望。

“你小子,在想些啥?”秋康听出了他的失望,连忙走近,敲他的头:“你小子,才十七就出来混,命不重要了?走黑路一般都是迫不得已的人才走,你若是想靠这个挣钱,怕是有这个钱,没有这个命。”

黄毛嘟着嘴:“怎么了嘛!康哥不就是一路打拼上来的吗?康哥的事我早就听他们说过了。”

秋康打骂道:“小子,你要是说不出几个来,我就把你扔下去喂鱼。”

他面色通红,似乎是酒劲上头:“我听他们说,康哥你才进来的时候,就进了十批货,大哥都笑开花儿了,一般人最多进五次,您就直接翻番了,那时候,大家都称呼康哥您为秋疯子呢。”

秋康抿酒,陷入了回忆:“好像是。不过年轻人还是需要长身体的,一天只睡四个小时,远远不够,要注意休息。”

黄毛非常尊敬这位只比他大三岁的人:“康哥,我们汇源能有今天,全靠你那几年打拼,才有了这么好的前景,不然哪会有这么好的路子。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康哥你给大哥挡刀子的事,听说都砍了三厘米深,肋骨都露了出来。”

“对了,康哥?”他想说什么,却止住了。

秋康凝眉:“嗯?你说。”

“康哥,你能给我看一下伤口吗?”黄毛有些紧张。

秋康一股脑儿地将啤酒喝尽,抿笑:“这么想看?”

“想看。”黄毛毫不犹豫地点头。

秋康犹豫了一会儿,又看向周围,并没有其他人,便是脱下衣服,露出健硕的肌肉,还有五厘米长的瘢痕。

“哇!”黄毛叫出了声。

“你叫个屁!”秋康将衣服穿上,赏他一个爆栗。

秋康坐在木船边缘,望着抚仙湖,总觉得胸口有一股闷劲,让人喘不上气。

忽然,眼睛又剧烈地刺痛,血自眼角流下,滴落在清澈的湖面上,染红了一片。秋康早已习惯,除开眼睛偶尔变成金红色外,也没有什么异样的状况,久而久之,就不在意了。

“轰轰轰!”湖面猛烈地震荡,四周的景物在剧烈地摇晃,视线变得模糊。

摇晃还不过一秒,就消失了。这样的摇晃似乎只出现在湖中,岸上感受不到晃动,岸边的大树和往常一样,只是凋零了几片落叶。

抚仙湖四季如春,从未冻结过,反而有些暖和,勉强能将冰长久保存,这才有了秋康他们喝着冰镇啤酒,穿着貂皮大衣的惬意时光。

黄毛瞬间坐起身来:“康哥?刚才是地震了吗?”

秋康认真地观察着四周,稍稍缓了口气:“好像是地震了,不过是小范围的,不影响。”

黄毛点头,突然间,他变得阴阳怪气的:“我感觉不对。哎,康哥,你说是不是有鬼哟?”

“鬼?”秋康哭笑不得,连忙说:“你小子!叫你一天别信那些邪,你没事拜拜就行了,可别当真。”

“康哥,你懂个啥?”黄毛有些不满。

“好好好。我不懂,可没事也别这么咋咋呼呼的。”秋康调侃道。

忽然间,黄毛提着嗓子说:“康哥听说过这里的九大传说没有?”

秋康也有些无聊,便笑道:“哪九大传说?我听你说,不然你又要闲着没事给我讲鬼故事了。”

黄毛也没顶嘴,继续说着,疑神疑鬼的样子,颇像跳大神:“第一个,海马。”

秋康努嘴:“海上的马?”

黄毛否认:“不是。民国《江川县志》“轶事”记载:‘乾隆四十三年,抚仙湖中于十月间有海马出现,自江川立昌前起,向东南奔腾,水如翻花,至宁州塘子岸边没。葛炜学生王蕙见,及同学人皆见。旧传清初海马现,兆赵少宰、李中丞之瑞。’”

“这是一种类似海马的动物,似马非马、似龙非龙,贼可怕!”黄毛说得神采飞扬。

秋康眉目一翘,惊讶地回应:“哟!你小子可以啊,连这些东西都知道,还什么民国《江川县志》“轶事”记载?你就瞎吹吧!弄些文言文,以为我没读过书?当年我可是考了六百分。”

“康哥,兄弟虽然不怎么爱学习,但在这些地方上可下足了功夫。”黄毛继续说着,“什么水下活人啊。春秋时期时死了很多人,具体的死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谁能想到这破湖面还能用来大战,古人脑子里面可能有屎吧……”

秋康附和一笑:“可能是吧。”

“还有那啥,“湖中大鱼”。传说那不是一条鱼,是一条龙。”黄毛说得渗人,“1992年7月29日,澄江禄充农民张之亮用一只很普通的钓鱼竿,经过八个多小时,钓起了一条长1.56米,腹围1.05米,腹宽0.42米,鳞片长5厘米、宽4厘米,重达64公斤的鲭鱼,当他们钓完鱼后,就看见一道遮天蔽日的身影,湖水不再清澈,随后阴影散去,见到身影的真面目。”

“‘那是龙!龙!’,老一辈都这么喊。从此,抚仙湖上就有了龙的传说。”黄毛不知从哪儿弄出一张字条,照着读。

“你小子。从哪看的这些玩意儿?”秋康苦笑。

黄毛饶有兴致地说:“新浪看点。”

“啥?”秋康有些震惊,“你继续。”

黄毛觉得自己说得没什么乐趣,便潦草说完剩下的传说:“什么沧海桑田、夜间光环啊,都没啥。最令人恐惧的还是这湖底。”

黄毛又说上兴头:“水下古城知道吗?”

“水下古城?”秋康反问。

“对嘞,水下古城。在这一带的澄江和江川,盛传着这样一种说法:抚仙湖以前是一个很大的坝子,坝子里有一座繁华的城池,突然有一天,一场大水淹没了坝子,热闹非凡的城池从此沉入了水底。人们在湖上行船时还能看到城池的城墙。据说澄江的取名也和这场灾难有关。”

“一座城被淹没了吗?”秋康惊讶地往湖底望去,却只看见倒影。

“汉代云南有一个县,名俞元县。俞元县是一个大县,很有名。三国兴亭侯李恢就是俞元人。俞元县城,大都考证在今澄江。《汉书·地理志》载:‘俞元,池在南,桥水所出…桥水上承俞元之南池,县治龙池洲,周四十七里。’”黄毛继续照着纸条念。

“你说李恢,那都什么年代的人,古书里面记载的也不全都是真的。”秋康被黄毛说得背后发寒。

“俞元县城龙池洲的神秘消失。专家排除了抚仙湖水下建筑物是拦水坝的可能,而是倾向于祭祀台或古城。古城哎!这古城不就是俞元县城龙池洲吗?传说中孕育出龙的地方。这片湖曾经孕育出龙过,你信吗?”黄毛越说越兴奋,嗓门提得极高。

秋康一愣,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裂开,他用力摇头:“有点信,也有点不信。”

黄毛眼见秋康有些动摇,立马又快速打上一针强心剂:“孤山鲛宫,怎么,了解一下?”

秋康猛地感觉心脏一阵收缩,赶忙蹲下,他的心里没来由的有些难受。

黄毛着急地站起:“康哥怎么了?”

秋康捂住胸口,汗渗了出来:“没事,你继续,突然有些不舒服而已。”

“要不我不说了吧……”

秋康坐下,稍缓了口气:“说吧,不关你的事。”

“嗯。孤山鲛宫传闻是龙的宫殿,不知道康哥听说过孤山——夜郎国神山没有?”

“传闻,这里曾经有过龙,也是龙居住的地方。屠龙者将此地的龙屠杀,有了现在的抚仙湖,龙的血染红了湖面,蛇化为了蛟,也就有了抚仙湖的最后一个传说——怪石界鱼,说是那条蛟没有成功蜕化为龙,它的头化为了怪石界鱼,使得两湖之鱼从不越界,他的尸体则是作为一条天堑横跨此湖。”

“对了!界鱼石旁的《界鱼记》碑上有记载:星云日向抚仙流,独禁鱼虾不共游;岂是长江限天堑,居然尺水割鸿沟。”

“这么邪乎?”秋康胸口的沉闷感逐渐消失。

冰冷的寒气自湖面传来,渐渐地湖面起了薄雾,像是仙云缭绕般,就差湖面有仙人驾鲲鹏而来气定神闲地带走他们二人。

“世界上未解之谜多了去了!那些都是人类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我还真怕这世界上有鬼呢!哎……好像起雾了。”

黄毛走向船舷,望着水面漂浮的薄薄雾气,忽地打了个寒颤:“康哥,你说是不是有龙?天哪!我要看见龙了!”

秋康瞬间被逗笑,赏他一个爆栗:“你说呢?要是有龙,我俩不早就死了?你在逗我呢?一天都给你说了别瞎想!你看你小子就是不听劝!”

黄毛哭丧着脸:“康哥你又打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冬天湖面你觉得会起雾吗?”

秋康皱眉,他说的没错,冬天湖面是冷的,应该是不会起雾的。难道不成是湖水升温?他连忙将手浸入水下,舒适得不想将手拉回,因为水温刚好,可是湖水不应该这么暖啊?秋康疑惑不解,他没敢细想,现在他只想快点完成任务。

深夜,特别寂静,只有风的低鸣。

黄毛忽然一本正经了起来。

“康哥,我感觉我们这一单,有点问题。”

秋康划着船桨的动作惊得停下,望向他,面色俨然:“我不是说过,不要怀疑大哥!”

黄毛摇头:“康哥,你太看重兄弟情了,你也太相信大哥了。”

秋康没过多否认,他非常信任大哥,因为他身边值得珍惜的东西太少,而这些都是他活下去的动力,所以他不肯放弃,即便……

“康哥,你知道我们这次偷运的是什么吗?”黄毛面色沉了下去。

气氛随着薄雾变得如同迷雾般。

“还能是什么?都是抗癌药,还有些珍贵的宝物呗。”秋康老气横秋,对偷渡的东西早已耳熟能详。

“这次怕是没这么简单。你闻到没有?”

场面寂静而冰冷,冬日不再有嘈杂的虫鸣。

秋康沉默,并不想彻底撕破脸皮。

可黄毛没有丝毫的掩饰,也不想欺骗自己:“康哥,这次偷运的都是些军用物资还有违禁物,这么浓的火药味你闻不出来吗?这么强烈的蜜甜味,康哥你难道闻不出来吗?这是吗 啡!”黄毛将稻草掩盖的箱子打开,里面的吗 啡规矩有序地排放着,佯装成了普通的生理盐水,却飘出浓浓的蜜甜味。

“这些都是狗屁宝物,全他妈是些军用物资。”黄毛一脸严肃,像是走上了死船。

微弱的月光下,里面的东西渐渐露出,一整箱全都是“赫克勒-科赫G36自动步枪”。

“口径:7.62毫米,全枪长:1,025毫米,全枪重:7.58千克,弹匣容弹量:30发,战斗射速:600发/分……它在科索沃战争、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2008年南奥塞梯战争、2011年利比亚内战、墨西哥违禁物战争、2013拉哈达图对峙中都被使用过。”

“康哥这可是枪啊!”

秋康讪讪地笑了笑,想当一个睁眼瞎,竟调侃了起来:“黄二狗,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呢?是不是又在网上百度的?这里可没有4g信号。”只是黄毛并没有想笑的意思,只是沉着脸,紧紧地凝眉。

秋康盯着他认真的眼睛看了许久,最终只有无奈地笑了笑:“所以你能告诉我你的身份吗?是黄sir?还是什么?”

“卧底这么久,就是为了抓我?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黄二狗被揭穿得太快,他马上转换了脸上的神情:“康哥,你在说些什么?我说的是我们怎么能走私枪和违禁物?这些可都是犯法的。”

秋康倒是镇定,似乎早已猜出黄二狗的身份:“怎么说呢?二狗。我一直知道你是卧底,你以为你每次偷看货物我都不知道?你以为偷偷留下那些痕迹我会不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不说……”

黄毛也不再准备掩饰。他靠枪械更近,他迅速滚身拿出箱中的科赫G36,拉拴、上弹,顶在胸膛,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肌肉机械化地操作,像是冰冷的机器。

“康哥,抱歉了。我们都撕破了脸皮,那我们还谈什么?”

秋康丝毫不怕,只是立在床头苦笑:“你不用说抱歉,你也不用举枪,我不会反抗。我不想死,即便别人都说我是秋疯子,可是呢?我是一个相当爱惜生命的人。”

“立马将你的手放在头顶上,蹲下。”

秋康照做。

“我要是想杀你,我早就杀了,可是你还年轻,比我有作为,所以我一直都假装不知道……”秋康的声音淡淡地回荡在寂静的抚仙湖上。

“别说话了!”他眉间有汗,异常紧张。

“放下枪,相信我。我从入道来,从未主动伤过别人,也从未主动害过别人。”秋康淡笑着,和往常一样,“我不会害你。坐下来吧,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你也看出来了,这次其实是一个圈套,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

他深知秋康的性格,也深知他的秉性,他缓缓地放下了枪,警惕地坐在秋康身边,手中端着枪的手在颤抖。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他望向秋康,可秋康却在抬头望着天空中依稀的星光。

“从我见你第一面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条子了。”

他疑惑不解:“为什么?我觉得我已经描述得很真实了,这些资料我都托过相关部门编造好了假材料。”

秋康忽然弓腰,把手伸入湖面:“材料不会骗人,可你知道那些真实真正的感受吗?你的真实还不够,因为我知道那样的感受……”

他望着湖中倒映的自己,是那样的惨白无力,他忽然苦涩地笑,笑得很大声。

“想听一下我的故事吗?”

黄毛微微沉寂:“还是算了,你的故事,我怕听哭。”他起身,将枪放到了原本的位置,用稻草遮住。

“我把枪放着,挂在身上太危险了。”他知道秋康没有恶意,至少现在是。

秋康又赏给他一个爆栗:“怎么不拿着枪怼我了?”

“不了,不了。”黄毛苦笑着摆手。

“既然你不想听就算了,那就来说说正事吧。”秋康突然严肃。

“说吧。”

“你是怎么知道这是一场圈套的?”

黄毛叹息:“这个不能说……”

秋康嗤笑:“还有什么不能告诉康哥?你康哥说不定就活不过今天了,如果我今天能活下来的话,也会退休,再也不干了。”

黄毛有些犹豫:“我们上面的线人说的。”

“哟!可以啊!兄弟,还有上面的线人。”秋康惊讶。

黄毛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警察嘛!当然各种方面都要弄齐,不然很容易窝里反。”

“可以的。我反正不擅长搞这些,我就不瞎掺和了。”

秋康迎着微风,木船也在湖面上失去踪影。

“康哥,你知道汇源一直在干这些玩意吗?”

“我最近才知道,他们一直在背着我运这些东西。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让你跟我吗?”

“为什么?”黄毛警惕了起来。

“因为大哥早就知道你是条子,所以才安排你和我一起。”秋康漫不经心地说。

“为什么?”他还是没想明白。

秋康一笑:“因为我说过,我不会运送这些东西,也不会碰违禁物、军用物资,所以到现在为止,你和我都还未见过这些。即便你跟了我这么久,还是什么都没见着。大哥也经历过那样的真实,可是却走上了贪婪这条路,这一走便无法回头,只有钱是他唯一的依存,所以……”

秋康站起身,朝仙境般的抚仙湖奋力嘶吼:“啊——”

寂静的湖面回荡着秋康的嘶吼,仿佛撕破了黑夜。

“那为什么我们这次会运送违禁物呢?”

“因为这是一个圈套。”秋康吼出胸中郁结的气,“这是针对我们两个的圈套。因为我不肯运送违禁物和军用物资,他们私自运违禁物和军用物资的事迟早会暴露,所以不如给我下一个圈套。我在汇源的地位仅次于大哥,我的意见也会极大地影响汇源。”

烛光照耀着他们二人毫无血色的脸。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幕。说是让我去运送宝物和药物,其实是运输违禁物和军用物资。他们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被杀,另一个是活着接受。”

“什么意思?”

“你小子还当卧底呢?这都不知道。我说过不运送这些东西,可我却运送了,于是就剩下了两条路,一是接受运送违禁物和军用物资的事实,从此以后我也会走上那条不归路,直到你将手铐铐在我的手腕上,二是拒绝,你觉得我若是拒绝了,还能全身退下去吗?”

秋康眼里流出那样的真实,像是三年前在那破旧的废墟里。

“不能。”黄毛紧抓手指。

“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做事。你若是逃走,你的亲人、父母、兄弟都会死在疯狂的报复下。我只有死路一条,可我如果不逃的话,你觉得我还有路可走吗?反正横竖都是死,都无所谓了,不过死的方式我倒是可以自己选,那就在今晚吧!死得悄无声息一点,免得在兄弟们面前落得个可笑的样子。”

秋康流着泪,笑了起来,可笑得那么令人心酸,令人心中一阵绞痛。

黄毛久久没有说话,仿佛是被清冷的迷雾拉低了情绪。

“康哥你为什么不找我们?找警察?有困难国家会帮忙的。”

秋康眼里煽动着雾里的光:“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只是光明下,必会有黑暗。黑暗里总需要有人死去,总有人会被贪婪与欲 望吞噬,永远地走入黑暗里。如果没有黑夜,光照到的地方只会变得更加凄惨。”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国家一定会帮你的!”黄毛坚持他心中的信念。

秋康自顾自暇地笑了起来,泪渐渐地干涸了。

“怎么听起来像你们大学学的道德思想?”

黄毛微微点头,像是肯定了秋康的疑惑。

“哈哈哈!既然如此我就换个说法,就像是人,人分三种:好人、一般人、坏人。”

“普通人永远占据世界人口的百分之九十,甚至更多,那么坏人和好人就会占据剩下的百分之十。好人的存在会被高高捧起,作为标杆,可那些所谓的好人中,也并非全都是好人,有的不过是为了成为好人而好人,又像是伪善,可伪善也并不仅仅就这一个意思,伪善可以是一些人心中坚信的‘善良’。”

“这些人虽然如同恶魔,但是他认为这就是善良。譬如飞机上有一种病毒,机长可以选择安全落地,但是病毒会随之爆发,可是这样会带来更多伤亡。你若是让飞机坠毁,病毒会在火焰中消失,但也有可能继续传播,你会怎么选?”

黄毛望着平静的湖水,他想回答,却选不出正确的答案。

“你不用着急回答,因为你怎么做都是不对的,这是伪善才要做的选择。大部分人会选择飞机坠毁,可你想过没有,如果飞机上有你最珍视的朋友和亲人,你会怎么选?你刚才准备说的答案能不能继续说出口?牺牲少数人,换取大部分人的生命,这样的善良,真的是善良吗?”

秋康望着湖水,忽地摇了摇头:“是,不过是伪善。”他自问自答,声音轻柔,却在湖面上荡起涟漪。

“什么才是真正的善良?”黄毛终于提出了内心的想法。

秋康长久沉默。他忽然站起身,望向天空,深邃的星空中远远没有写着答案。

他缓缓地回答:“我不知道,或许这世界本就不该存在善良,就比如说人这种动物,或许本就不该存在。若是人不该存在,那么善良邪恶、是非黑白都将不复存在。”

秋康眼底溢出的金红色光芒给出了答案。

“那坏人又是什么?邪恶又是什么?”黄毛追问。

秋康又是一笑,蹲下身,拾起湖面上漂浮着的落叶,枯黄的叶脚碾碎在指尖。

“坏人就是我们这种人,大致分为三种:一种是无奈的人,他们误入了这条道,已经无法回头;另外一种是按捺不住内心欲 望的人,他们的欲 望一旦膨胀就会无法收拾,只会彻底地堕入黑暗;还有一种,就是像我这种人。”

“康哥,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吗?”秋康恍惚一笑,宛若这几年犹如一场梦——不该存在的梦。

秋康思忖着答案,似乎是在犹豫,却还是说出了最后一种人:“绝望的人。”

“你觉得坏人全都真的邪恶吗?”秋康突然问。

黄毛给不出答案,只是笼统地回答:“不是全部都是坏人,可也有非常坏的人。”

秋康没有给出答案,也没有否认他的答案。

秋康站立船头,淡然地笑了笑:“算了,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这是汇源一直以来的货物押送地点,只有我与大哥才知道。还有一些在你们上层中帮我们做事的人的名单。”他从裤腰带里拿出一张揉烂的纸,上面却依然清晰,他写得很用力。

黄毛颤抖着接过,望着秋康的眼里有无法用形容的复杂。

“对了,黄二狗!你的真名叫什么?这可是做人的基本原则呢!”

“黄麒君。”

秋康点头:“真是一个好名字。我叫秋康。”

两只代表着不同意义的手,在黑暗里相互紧握。

“你可以离开了,我一个人去交货就可以了。”随即,他解开了附属的小船。

黄麒君面色复杂,有些犹豫是否要开口,可还是走上了小船,手中拽紧着秋康的纸条。

黄麒君挥手:“再见,康哥!这是我喊您喊得最真挚的一次!”

秋康笑着回声:“再见,黄麒君。”

抚仙湖上,界鱼石旁,碑上的字迹闪烁着清冷月光,雾气无法遮挡。秋康驾着偌大的船只,一个人独自划向远方,他喝着冒着寒气的重庆啤酒,朝着空气碰杯,然后大笑着摇头消失在迷雾中。

他的笑声一直都在,直到黄麒君再也见不到他还在远方。

秋康低声哼唱着音乐诗人李健的歌曲《抚仙湖》游荡在抚仙湖上,歌声如若浮现着眼前的情境:

“这是怎样的夜晚,让人伤感又留恋……

你说记住这一刻,哪怕从此各天边……

如此动情的心愿,怎能让它被吹散,秋风掠过的湖水,留下涟漪在心间,爱恨离别的我们,多为难啊~

转身而去的瞬间

是天涯~”

秋康停下,望向不远处逐渐清晰的船只。黑暗里,那是唯一的光亮,它在指引着秋康的方向——那是交货的地方。

秋康眼底的金红色光芒持续着,像是不会消散。他自嘲一笑,脑海里全是回忆,回忆起大年三十那一日,秋康去见他爸最后的一面,眼帘里的泪忽地流了出来。

他突然自问自答。

“我是什么样的人?”

不一会儿,他给出了答案:“我不是一个人,也是一个人。”

“也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



上一章 下一章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章节评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添加表情 评论
全部评论 全部 0
绝之煜
手机扫码阅读
快捷支付
本次购买将消耗 0 阅读币,当前阅读币余额: 0 , 在线支付需要支付0
支付方式:
微信支付
应支付阅读币: 0阅读币
支付金额: 0
立即支付
请输入回复内容
取消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