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小西服,修长的体态,冰冷而坚毅的脸庞显得俊朗,卷发梳成波浪,遮掩眉脚,他的手腕上佩戴着爱宝时-Emotion浪漫星月。秋康坐在ICU外,焦急地等待着。
长椅上的冰凉感还是和几年前一样,从未改变。他还是秋康,不过他变了很多。
秋康凝视石英玻璃中的自己,想起第一次坐在这里的心情,他虽然有些变化,但是翻江倒海的心情依旧没变。
“怎么?还是有些难受?”
秋康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微微颔首,点头:“王哥?”
穿着一身白大衣的王珂走来,坐在秋康身边,顺带秋康的检查报告:“振作点!这次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秋康一笑:“还能有什么坏消息是我没听过的?先说坏消息吧。”
王珂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叹息道:“你的癌症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秋康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嗯,已经习惯了。”
“不过你的癌症也没有恶化的迹象,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在一年内不做任何治疗就活下来的。”王珂非常庆幸,这对秋康而言已经算得上是好消息了,至少现在是,“不过,你的癌症随时都有恶化的趋势。”
王珂将检查报告单递给了秋康,秋康接过,一笑了之:“也算是好消息了。”
王珂摸了摸包里的烟,想拿出来抽,可还是忍住了:“今天大年三十,来我家吃年夜饭吗?”
秋康一愣:“算了,今晚我想陪一下我爸。”
王珂原本还想再多说两句,不过看秋康的状态,还是没说出口:“嗯。对了,道上的事你别管太多,你的病好了很多,就不要再参与了,尽量退下来吧。你现在的积蓄也已经够了,不需要再干那么危险的工作。”
秋康皱眉,忽然变得疲惫:“嗯。这次是最后一单,这个单若是能成的话,至少有一千万,不成的话,我也会退下来的,我还想多陪一下我爸。”
王珂点头,起身说道:“嗯。这样的话我也放心,当初是我带你上的那条道,至少现在我要将你带回来。你下来之后我这里有个不错的职位,你可以试试,钱虽然不多,但是应该够用。”
秋康望着王珂的身影,不禁谢道:“这几年,谢谢了。”
王珂微微摇头:“不用谢,我也只是想填补内心的遗憾。”说完,王珂便是离开,留下秋康一人。
“When your dreams come alive you're unstationpable……”
秋康西裤里的手机震动,播放着Delacey的《Dream It Possible》,这是秋康最喜欢的一首歌,于是设置为来电提醒。
他觉得自己就像这首歌。
他按下接听的按钮,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刘源。
“兄弟,大年三十我还能记起给你打个电话?是不是很感动?”电话一端传来关心的调侃声。
“感动个屁?”秋康笑骂道。
“你丫的,兄弟我给你打电话很不错了,我这可是带了女朋友回家,老妈管得严,我抽不出空。”电话一端传出熟悉的笑骂声。
“怎么的?大年三十还在陪叔叔?”电话那端忽然沉寂。
秋康并不想让难得的通话变得沉重:“嗯。倒是你,自己媳妇不好好管着,管起我来了。”
“哈哈哈~我媳妇不用我管。”电话那端又忽然停顿:“最近没受伤吧?事情还顺利吗?兄弟,别在那条道上待久了,我不想你进局子,我还想多看看你……”
秋康闻声感动,笑骂着:“兄弟,我说过多少遍,我没事,而且我也不想看你!我年后应该会接最后一单,接了就不再干了,我要回来做本职工作了。”
“是吗?兄弟你金盆洗手后,我们就出去撸串,重庆啤酒不见不散,谁倒谁就是谁儿子!”刘源担忧的语气变得欣喜。
“可以!我就等着你来把我撂倒。先不说了,我这边来电话了。”秋康望着手机切入的画面,微微皱眉。
“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秋康一笑。
秋康站起,走向落地窗,冰冷得像是死神,接通电话:“什么事?我记得我说过这个时候不要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端传出害怕的语气:“康哥,这次的事情有点严重。”
秋康沉吟,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语气冰冷:“说,怎么回事?给你三十分钟。”
秋康解开纽扣,眉间渗汗。
电话那端的话在继续,透露出慌张的情绪:“康哥,这次的活儿可能是黑吃黑。”
秋康沉默了,继续听着电话那端的辩解。
“这次运送的路线有点问题,我们明明可以走更近的陆路,但是我们却选择了水路,而且路经抚仙湖。”
“抚仙湖存在一些传说,很多夜路人都死在湖上,当地人晚上都不敢出船。我们明明走陆地更安全,而且距离更近,所以我总觉得蹊跷,我请示大哥后,大哥说必须走这条路,所以我才立马给康哥您打电话。”
“我一天都在给你说,少信这些邪神鬼怪,哪里会有蹊跷?大哥指定的这条路,肯定是最好的路,况且大哥要是想害我们,也就是挥挥手指头的事,哪里需要算计我们?你倒是少些小心思,我们都是大哥一手提拔出来的,没必要这么谨慎,又不是外人。”秋康疑惑,却还是镇定地说道。
“好!我是康哥一手带出来的,我肯定跟着康哥走,什么都不怕。”电话那端传来放心的回答声。
秋康挂断了电话,无力地坐在残有余热的长椅上,闭眼小憩,想起了三年前,那绝望的自己。
手术费是二十四万五千,家里剩下十四万,康气家借了五万元,还差五万元。
秋康无人可借。
还好,他的希望终于出现了,他一直在坚信,一直在坚持。
那时,他绝望地在废墟里哭泣,而他出现在他的面前——刘源。
刘源望着绝望的秋康,连忙将他扶起,用力地抱住,任他哭泣,沾湿衬衣。等秋康稍稍平复后,他拿出偷偷藏在裤腰里的钱袋,里面装着两万元:“这里面的两万块是我奶奶偷偷给我留下的,我爸妈都不知道。我知道你需要,给你,拿去用吧!”
秋康说不出话来,只是久久地抱着刘源。
冰冷的过道里忽然刮起了风。
秋康抹去眼眶溢出的泪,他虽然经历了很多,但还是红了眼眶。
秋康和刘源离开时,遇见了一个人——一身红衣的洛水筠,她站在小巷的尽头,宛若待人归依的伊人。
后来,他和刘源回到医院,看见已经闻声赶来的周宽,他坐在ICU的冰凉长椅上,望着他们俩人。
秋康坐在周宽身旁,没有说话。
周宽一脸愧疚地开口:“都怪我,要不是我说漏了嘴,你爸他也不会这样。”
秋康望着周宽憔悴而疲倦的模样,心更疼了:“周老师,这不能怪您。这一天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周宽望向秋康,酸了鼻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叠钱:“我知道你爸动手术需要钱,所以我带了两万,虽然钱不多,但是这是周老师的一份心意,你必须拿着,我知道你要强,可再要强也比不过要命啊!拿着吧!”
秋康颤抖着手接过。
秋康望着他们俩人,眼底的红色光芒渐渐褪去,如同熄灭的火焰。他不再绝望,只是觉着温暖,觉得他活着的依靠在缓缓变多,而更多的,还是躺在ICU里的他。
秋康缴费的时候,遇见了王珂,他也知道秋康的事,叫住了他,取出一万多,递给了他,秋康想要拒绝,可还是在王珂坚定的眼神下收了钱,并给秋康指了一条路,一条只有疯子或一门心思走邪路的人才会做的事,却也是一条能快速获得钱财的路——走黑。
刚走黑的时候,带他的也是一位刚入黑道的地方大哥。他们只是帮别人走 私货,一般都是些A货,譬如:朱迪思·莱伯、普拉达、懋琬、马克·雅克布、路易威登、拉娜·马克斯……多得让秋康目不暇接,走上一趟就至少有个一两万的收成。
他被誉称为“秋疯子”。
秋康完全是不要命的走 私,警察的枪和手铐他不惧,同行舔血的刀他不怕,重要的是,秋康很聪明,几乎每次都能及时地察觉到危机,他一天至少要走两趟,晚上不休息。
他为了钱而疯狂,至于疯狂的原因别人不知道,可是他的名声却流传开了,什么“秋疯狂”、“秋疯子”、“秋疯人”……他早已疯名在外,混这条道的都知道他是一个疯主,极少有人敢截秋康的道,虽然时不时有些小摩擦,可最终都是和气解决,直到秋康的家事被人偷偷翻开,于是,他疯名的背后,多出了“孝”。
道上的人最讲究什么,也就两个字:“忠”与“孝”。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若有其一,便足以令道上敬服,渐渐,道上人将秋康称为康哥,虽然他不喜欢这个称呼,可是大家都这样喊他,也不便改口了。
如此一来,他们的势力越发强大。
秋康也混出了名堂,人送外号:秋风三郎。
再到后来,他们不再走私A货,当然也没有走私违禁物,对他而言,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这是他的底线。不过比起以前还是变了许多,走私的东西都是些药物和古董,相应的危险系数也高上很多,路上不仅有条子,还有黑吃黑,有几次秋康都差点被吃掉,幸亏他够冷静,够机智,也亏得他跑得快,才保住了这条小命。
秋康胸口上的那条疤,是他帮大哥挡的,也没多深,也就几厘米,再往里砍点,就碰到心脏了,不过秋康命大,活了下来。那次后,大哥就和秋康结拜为兄弟,秋康之所以能这么快就飞黄腾达,主要还是因为大哥的照顾。
所以说,除开刘源外,最能够牵动秋康的就是他大哥了,最能够体谅秋康的也是他,因为他和秋康一样,都是绝望过的人。
大哥的父亲和他父亲一样,因为癌症死了,他的学习成绩不好,所以学历不高,家里的地和剩下的钱被那些亲戚偷偷地弄走,他不得不走上这条路,和秋康一样,因此他也非常照顾秋康,像兄弟一样。
秋康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是慢慢地就承认了这位大哥,所以秋康从未喊过他的名字,只是大哥、大哥地叫着,他也高高兴兴地应着。
秋康虽然年轻,但是比那些老一辈要机智很多,所以他也有很多仇敌,当然也被很多人盯着,随时等他犯错,然后……可这些都无所谓,反正只剩下最后一单了。
医院来苏儿消毒液的气味依旧浓烈,刺激鼻尖,不过秋康还是拿起手机,打下了一条短信,发送给周宽:周老师,新年快乐。愿您身体安好,我过几天就来看您。
不一会儿,手机抖动,是周宽的回信。
“注意安全。周老师的身体很硬朗,你多陪陪你爸。”
“探病时间到!请各位家属穿戴好防护工具,切不可大声喧哗。”护士的声音将秋康的思绪打乱,他紧掐手指,起身走入。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