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夏,起床啦!”楚流烟在梳妆台细细收拾着。
“楚姐姐,我再睡会吧。”
“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快起来。”
“好吧。”凉夏喃喃道。
“起来学完我们就做桃花包。”
“嗯嗯。”凉夏微微点点头。
楚流烟款款走近:“让我看看是哪个小猪包还没有起床?噢,原来是凉夏这个小猪包啊,要不,日后干脆叫凉猪包好了。”楚流烟掐掐凉夏的小脸蛋。
凉夏微睁开眼,左右摆了摆头,又阖上眼。
“再不起来,我就去做桃花包了噢,还有桃花饼、桃花酥、桃花羹、桃花糕、酿桃花醋、桃花酒……”
凉夏嘟着嘴睁开眼,伸了个懒腰,缩着起身长长一声:“楚姐姐!”
“快起来,我给你扎头发,我想想给你扎什么好?”
楚流烟拉着凉夏坐到梳妆台,拿着梳子在凉夏头上左比划划右比划划:“有了。”
凉夏睡眼惺忪地揉揉眼,食指扣扣脑袋,抖擞抖擞。
“好了。”
凉夏摆摆脑袋,铜镜里看不清是什么辫子,又用手摸摸,道:“楚姐姐,今日这辫子是何名字?”
“今日的辫子名叫竹笑。”
“楚姐姐,你怎么会这么多种辫子,你怎么什么都会,而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帮不了你。”
“凉夏会让我很开心啊,这便是最好的。”
凉夏起身背着手一转,踮起脚尖朝着楚流烟蜜桃的脸颊砸下去:“谢谢楚姐姐。”
楚流烟愣一愣,反应过来微微一笑,用手假装拭拭:“走啦,今天练古琴。”
来到琴阁,楚流烟取过灵兮琴递给凉夏:“来,你的灵兮。”又拿起自己的琴往亭子去。
“楚姐姐,为什么你给我的琴取名灵兮呀?”凉夏抱着琴小碎步紧跟楚流烟的步伐。
“那楚姐姐先猜猜凉夏取名的缘由,好吗?凉夏为我的琴取名乐兮,我猜应当是希望楚姐姐能每天快快乐乐,对吗?”
“楚姐姐,你怎么总是一眼识破我的想法?”凉夏的想法被楚姐姐猜了个透,一脸娇羞。
“那是因为凉夏心思单纯又善良,所以楚姐姐转念便知。”楚流烟偏过头对着凉夏说着。
“那我这把琴为什么叫灵兮呢?楚姐姐。”
“因为万事万物皆有灵气,而我希望我们的凉夏能集万物之灵,不受邪物侵扰,平平安安度此一生。”
“噢噢,这么深奥啊,楚姐姐。”凉夏点点头,心里想着原来楚姐姐如此费心。
来到凉亭,凉夏放下琴仔细瞧着,跟往常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说不出哪里变了没有。
“凉夏,你今日看看,看这琴弦是什么做的?”
“啊,楚姐姐,这,我怎么看得出来?”凉夏一脸茫然。
“这两把琴的琴弦都是用江南地区产的蚕丝线多股合成,琴面选用的桐木,琴底则选用的梓木,这样的琴发出的琴音婉转连绵,错落有致,余音袅袅,悦耳沁心,亦或高起低伏,一瞬之间引人大悲大喜,大哀大乐,情绪久久难以平复,无法自拔。”
凉夏一旁抚摸着灵兮琴,难以置信:“这琴音竟可以这么厉害呀,楚姐姐。”
“是啊,万事万物皆有其存在的价值与魅力,而声音尤其是琴音,是最具有穿透力的,通过琴音,我们可以与人传递情感,倾诉悲喜,透过琴音,我们可以了解弹琴人的心境,亦或与人切磋,寻觅知音……”
“能这么厉害吗?”
“对呀,这样吧,我先给你弹一首试试,你感受感受。”
“好呀好呀,楚姐姐,学了这么久了,都没有听到楚姐姐弹过完整的。”凉夏拍起手。
“想听什么?”
“我想听书上说的寒山之巅,楚姐姐。”
“好。”
凉夏端坐看着楚姐姐,只见楚姐姐右手拨弹琴弦,左手蜻蜓点水般按弦取音,古琴便发出饱满清亮的琴音。
刚开始琴声细腻温润、光洁柔滑,仿佛置身于寒山脚下那片芜绿的草地上,望着中央那一潭皎蓝宁静的湖水,微风夹带阳光拂过水面,撩起轻裙,掠过秀发,随着风,一路摇上,脚踩皑皑之雪,头顶炙热日光,爬升至寒山之巅,深呼一口气,睁眼一见,另一边却是深不见底,黑若失明的深渊,琴声随即颤颤巍巍,无休无止,仿佛站不稳就要掉下去,一动不敢动,指尖停止拨动,心松下半口气,琴声又急如星火,如雪崩般席卷而来,忽见一女子面容平静,张开双手往下坠,她静静闭上了眼,这一袭白衣抵不住呼呼的寒风,直往上飞,欲弃之远去,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快看不见了,看不见了,看不见了,闷沉沉的琴音渐渐和缓,调至嗓子眼的心松开,琴声停了,那女子不知去往了何处。
凉夏双眼紧闭,眉头紧蹙,颤了颤猛地睁开眼睛:“啊,吓我一跳,楚姐姐,这也太棒了吧,想不到琴声竟如此功力。”
楚流烟长舒一口气道:“这首曲子后半部分确实有些沉闷厚重。”心里暗自想着,相比往常,今日竟如此心颤。
“如今对琴音可有欢喜?”楚流烟收收心中疑虑,问到凉夏。
凉夏还难从刚才的声音中走出来,只道:“还好还好。”
“凉夏,那你先练着,就练昨日教给你的,我去给你做点心。”
“好。”
……
今日是三月初三,姜凉夏的生辰,楚流烟已经早早踏着清晨的露水从外面摘得鲜花回来。
她来到房内一般换枯萎的鲜花一边喊着:“凉夏,快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咯,今日生辰可要早起哦,不然生辰日就短啦。”
姜凉夏软绵绵地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又软绵绵地放在被子上。
楚流烟换完床头的鲜花,又将枯萎的花用原木纸包起来,从柜子里拿出她缝制的新衣坐到凉夏身旁勾着她的鼻子,“小猪包,快起来啦,今日有新衣服噢,看看。”
本来还迷糊的凉夏,听见新衣后瞬间睁开眼睛,伸手摸着柔蓝的衣裙,“楚姐姐,好漂亮啊。”
“那快起来,我们梳妆打扮,今日做一个最美丽的小姑娘。”
“好!”
楚流烟为姜凉夏穿上新裙,扎好小辫,腰间系上铃铛,“小猪包现在是小仙女啦。”
凉夏坐在镜子前摸着辫子看着镜子里傻笑的自己道,“谢谢楚姐姐。”
楚流烟摸着凉夏的肩膀道,“今日我们早上早点完成功课,下午就不学习了,好不好?”
“好!”
“那自己好好学习噢,我去菜园子采菜。”
“好,放心吧,楚姐姐,我一定用心学习。”
姜凉夏独自一人摇头晃脑地在亭子下朗诵着诗词,她忽然好像看见了桃树,树下有一位姐姐,在教年幼的小孩读诗。她停下嘴里念诵的诗歌,凑近了看,她是谁?为什么这么熟悉,又这么令人牵挂?那位孩童又是谁?孩童转过身来,她跟自己一样的脸,姐姐?姜凉夏呼唤着“姐姐?姐姐?”
姜凉夏伸手抓着,可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像沙一样消失了。
“那应该是小时候楚姐姐在教我念诗吧”,姜凉夏安慰着自己。
……
亭子处灯笼映照着鱼儿、鸟儿的形状,石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楚流烟快速地从蒸屉里取出糯米南瓜糕置于中间,还冒着热气,她插上几根蜡烛,楚流烟喊着,“来来来,凉夏,快许愿!”
姜凉夏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微笑着像神先许着愿望,“许完啦,楚姐姐。”
“快吹蜡烛!”
“呼~”,眼前的人一下子暗淡了下来,姜凉夏喃喃喊着“姐姐?”,待到楚流烟重新点上蜡烛,在四处都插上,整个石桌方亮了。
微风吹过,烛光摇曳,暗影婆娑,亮的、暗的,昏黄的、沙白的,一起都杂糅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谁是真谁又是假?
日子这样平静地走着,一刻不快,一刻不慢……
春日酿桃花……夏初采青梅……夏末西瓜藤和葡萄架……秋日捡金桂,梧桐纷纷……冬日围炉煮酒,脚印坑坑洼洼……
春日的蝴蝶夏呱呱,秋末的落叶冬刷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