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衙。
夏知府的审问进行的很是顺利。
无论是刀疤男还是罗锅张等人,招认的都很痛快。
痛快到夏知府直皱眉头。
“大人,莫非还有什么疑问?”
郑县令觑着夏知府的神色,小心的探问。
他咋感觉知府大人,对于这些犯人招供的太快,有些不满呢?
夏知府思忖着道:“大多作奸犯科之辈,问罪时都会百般狡辩,试图为自己脱罪……”
夏知府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但是这些人……认罪的未免太干脆了,倒像是有所依仗……”
郑县令听了夏知府的话,一脸的无所谓。
“知府大人怕是多虑了,这些人所犯之罪证据确凿,辩无可辩,只能认罪。”
至于说到依仗,一群人贩子,能有何依仗?
难不成还能有人救他们出去?
夏知府听了郑县令的话,沉吟不语。
郑县令问道:“知府大人,您看……何时宣判?”
在郑县令看来,这就是个没有丝毫疑问的案件,可以即刻宣判。
按照律法,这等拐卖幼童的罪名。
轻则关上几年,重则流放,甚至砍头……
现在这个案子,又是拐卖官宦之女,又是拐卖皇子的,完全可以判个斩立决。
正好可以给他这个扶沟县的县令立威。
也可以给他增添一大功绩。
“郑县令以为该如何宣判?”夏知府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郑县令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斩刑。”
“斩几人?”
“当然是……”
郑县令顿住了。
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若是把重要的几个人犯,全部判斩刑,必须要在案宗上,记录上知府千金和皇子的身份。
但是——
郑县令面色尴尬的看着夏知府。
事关姑娘家的名誉,夏知府肯定不乐意在案宗上,记录自己女儿曾经被拐卖过的事情。
毕竟, 七八岁的小姑娘,过几年就要议亲了。
若是被人知道,曾经被人贩子带走多日,怕是会影响亲事。
“要不……我们去问问尹郭村,那位爷的意思?”郑县令试探的道。
若是那位小爷同意,那么单是拐卖皇子一项,就能把这些人全部砍头。
夏知府摇了摇头。
“太……那位爷幽居于此,圣上圣心不明,此事若是传回京中,怕是会引起风波,不妥。”
“那……”郑县令没辙了。
心下恍然。
难不成……那些人犯之所以干脆的认罪伏法,也是知道丢不了性命?
他们身为朝廷命官,断然不能没有律法依据,就随便判人死刑的。
否则的话,岂不是被人非议草菅人命?
这一刻,郑县令忽然感觉有些憋屈。
明明是些罪大恶极,胆大包天之人,竟然不能狠狠严惩。
况且,即便是判了流放之罪,只要是有人打点。
或是半路脱逃,或是有人顶替,或是在流放之地作威作福,等等。
诸如此类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这样想想,简直太不甘心了。
郑县令偷偷观察着夏知府的神色。
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拐卖,当父亲的,肯定恨不得手刃仇人。
知府大人心里,肯定另有打算。
哪怕只是为了保护自家女儿的名声,也肯定会想办法灭了那群人。
这样一想,郑县令又不着急了。
反正知府大人,肯定比谁都希望那群人不得好死。
果然,夏知府一脸沉思的说道:“这些人认罪干脆,只怕是另有缘由……”
郑县令:“……”
呵呵,果然如此。
夏知府说着,看向自己带来的捕头。
“立刻探查这些人,是否还有其他案件在身?”
“是,大人!”
捕头躬身答应,大步走了出去。
郑县令明白了。
这件案子要不了你们的命,说不得还有其他案子不是?
或许,没有也能变成有。
郑县令的心里 ,忽然就有些阴暗了。
夏知府却又看向郑县令,道:“赃物可有收缴?呈上来!”
郑县令连忙招来师爷,去拿脏物。
突然又想起,甜宝交给他的玉佩,连忙掏出来,道:“还有这块玉佩……”
夏知府见到玉佩,瞳孔猛地一缩,脸色大变。
“这块玉佩是从何处得来?”夏知府急促的问道。
郑县令被夏知府的表情,吓了一跳。
“是尹郭村的福宝,交给下官的。”郑县令连忙道。
“福宝?”夏知府喃喃的道。
双手颤抖的接过玉佩,仔细看着上面的纹络。
眼睛中慢慢的弥漫出水雾,眼眶发红。
郑县令见状,愈发的惊奇了。
难不成……这枚玉佩,知府大人识得?
很快,夏知府脸上的表情,从悲伤变成了狠辣。
看向郑县令,问道:“福宝可有说,她是从何处得来的?”
“她说是罗锅张的,被她当做脏物,交给了下官。”
“立刻提审罗锅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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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嫂苏梅的行动很迅速。
不但给夏思雅买了襦裙外衫,还买了里衣。
一套鹅黄色的,一套桃红色的,都是小姑娘们喜欢的颜色。
另外,还买了珠花,耳坠,头绳等物。
外衣都是细棉布的,里衣的雪纱绫的。
陈老太太看着陈三嫂买的东西,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儿媳妇,办事倒是稳妥周到。
买的东西很符合自家的身份地位。
既能显示出对客人的尊重,又不显得巴结。
“老三,甜宝和夏姑娘去河边放鸭子了,你去把她们喊回来。”
陈老太太喊了陈老三一声。
灶房里正忙活着蒸肉包子,她脱不开身,索性叫陈水生去喊人。
苏梅听了陈老太太的话,连忙道:“娘,我去吧。”
灶房里的活儿,她插不上手。
这种跑腿的活儿,她乐意做。
“也好,出了门直接往南走,很快就到河边了。”陈老太太道。
生怕三儿媳妇不认识路。
毕竟,苏梅来尹郭村的次数有限,不认识路很正常。
“我知道了,娘。”
苏梅答应一声,快步往外走。
她对尹郭村是不熟,但是她希望自己能和婆家人,走的亲近一些。
陈水生看着媳妇往外走,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河边很热闹。
一群小孩子,正在比赛爬树。
其中就包括了夏思雅。
“大虎快点儿!她要比你高了……”
“夏思雅,快!再快点儿……”
“郑远征,你到底会不会……”
三棵差不多高的大树下,一群小孩子连蹦带跳的大声嚷嚷着。
大虎、夏思雅、郑远征,三个人爬树比赛进行时。
大虎和夏思雅齐头并进,两人爬树的速度差不多快。
但是郑远征就不行了。
双手抱着树干,一直就在树下蹬腿。
根本就爬不上去。
至于甜宝,手里拿着她专用的小竹棍,大声吆喝着给夏思雅加油。
“思雅姐姐,最最厉害!”
甜糯稚嫩的声音,夹杂在一群小孩子的笑闹声中,显得格外的清甜。
苏梅停下脚步,满脸震惊的看着爬树比男孩子不遑多让的夏思雅。
这是知府家的千金小姐?
咋爬树这么溜?
官宦人家的姑娘,不都是从小就精心教养着,笑不露齿、莲步轻移。
一步走多远,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的。
咋这位小姐,比乡下的女孩子还彪悍?
苏梅满心诧异,但是看着看着,眼睛里就露出了一丝羡慕。
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跃跃欲试了。
她小时候一直都是被当成男孩子养的。
爬树掏鸟窝这种事情,那是经常做的。
“想试试?”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梅回头。
“你咋来了?”
陈水生看着媳妇,眼底闪着莫名的光。
“怕你迷路,所以过来看看。”
苏梅心里一暖。
“跟我来。”
陈水生拉着苏梅的手,走向了河边。
苏梅脸一红,微微抽了抽手,眼睛不由的四处看了看。
这要是被人看见,没得被人笑话轻浮。
陈水生紧紧的攥着媳妇儿的手,没有松开。
“大虎,让开!”陈水生喊道。
大虎见到是三叔和三婶来了,连忙跳了下来。
甜宝看到自家三哥三嫂手拉手,眼睛一亮,立刻迈开小短腿跑了过来。
“哥哥,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