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哑而又苍老的声音带着一股无边的冷意。
随即,一张红色的请帖便慢慢地从电视机里钻了出来,落到了琳琅的手中。
睡梦中的琳琅有些不安的皱了皱眉,在无意识之中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手上的那张红色的请帖也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淡淡的金光,缠绕了琳琅一圈之后满满化为虚无,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昏睡中的琳琅突然感觉到有人正在拉着她的手。她打了一个哈欠,模模糊糊的低头一看,便瞧见一个到她大腿高的小娃娃正仰着头看着她,在看到琳琅的目光时,这小娃娃对着琳琅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看着十分的僵硬,嘴里的牙齿也犹如锋利的獠牙里面。
琳琅瞬间清醒了过来,出了一身的冷汗。赶紧推开小娃娃抓着她的手。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眼前这个小娃娃皮肤惨白惨白的,头顶扎着一个冲天髻,脸上还涂着两坨腮红,身上只穿着一件大红肚兜,赤着两只白嫩嫩的小脚。看着就像指甲店里的那些纸扎小人一样。
在听到琳琅的怒斥声之后,这个小娃娃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拍着手,一脸欢快的说道:“新郎官娶新娘子喽!”
“新郎官娶新娘子喽!”
“新郎官……娶新娘子喽……”
越唱到最后,这个小娃娃的声音变越发的诡异,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扭曲的笑容,不顾琳琅的挣扎,上前一把就抓着她的手将琳琅往门外拖。
天空中的太阳还悬挂在了半空中,而天气却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片刻之后豆大的雨点哗啦啦地打在了地面上,溅起了飞扬的尘土。
从第一滴雨开始落下,琳琅便感觉自己的身体不由自己的控制了,浑身僵硬的任凭着那个小娃娃将它拉了出去,缓慢地行走在雨中。豆大的雨点打到他们身上之时,就像是被一层光罩无形的隔开。
随着赶路的时间越来越远,琳琅的意识开始逐渐的溃散。
前面仅仅到她腿高的小孩此时身形也慢慢拉长,逐渐的变成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见到姐姐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时,他也不做任何解释,反而笑嘻嘻的喊了琳琅一声:“嫂子。”
小孩儿的话音刚落,琳琅身上的短袖T恤也逐渐的被一件红色的长袍代替,胸前还挂了一朵硕大的红花。一头长发也不知何时被梳成了复杂的发髻,头上顶着镶着拇指大的红宝石的沉重的发冠。发冠上长长的流苏垂落,遮住了琳琅眼前的一切
原本正在步行着的琳琅眼前不知为何时便出现了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而自己则是被塞进了花轿里,原本空空荡荡的身后也出现了一排排的穿着红色衣服的仆人。
这些仆人长得尖嘴猴腮的,身后还跟着一条光秃秃的尾巴。此时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乐呵呵的笑容,扛着一箱一箱的嫁妆往前赶路。
前边还有一个身材肥硕的类似媒婆的人,脸上长着一颗大大的黑痣。她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衣服,将身上的肉绷得紧紧的,手上还扭扭捏捏的捏着一方帕子。
在见到琳琅的目光转向她时,这媒婆拿着帕子捂着嘴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一双眼睛阴毒的打量着琳琅。片刻之后,她脸上的肥肉抖了一抖,僵硬地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新娘子,可赶紧赶路吧,这一会儿可就赶不上吉时了。”
“新郎官早就等着你喽……”
此话一出,琳琅原本清明的双眸逐渐的暗淡了下去,片刻之后就像是熄灭了的萤火一般只剩下一片浑浊。
她慢悠悠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却发现上面是一片长满青苔的石砖。冰冷的水滴时不时的从长满青苔的石砖的缝隙中向下滴落,在缤纷又空荡荡的空间里更显诡异。
“奇怪,为什么会没有太阳呢?”
琳琅的心中还残存着一丝理智,转头便去问站在旁边扛着一块硕大的红色的迎亲牌匾的仆人。
哪知那仆人就像是见到怪物似的看了琳琅一眼解释到:“新娘子莫不是糊涂了吧,咱们这一向都是没有太阳的啊!”
是吗?
琳琅冥冥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对,正想继续追问,便听到前面的媒婆狠狠的瞪了那仆人一眼。然后一脸笑意地朝着琳琅迎了过去。
“新娘子,到地方了,赶紧等着新郎官来接你吧。”
媒婆话音刚落,周围聚集着的人们发出了一阵喧闹声,几个小孩兴奋地绕着琳琅的轿子跑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笑着拍手。
“哦!娶新娘子喽,娶新娘子喽!”
琳琅被一个仆人领下了马,然后一张红色的盖头便将她面前全部遮住,领着她往那座富丽堂皇的府邸走去。
而琳琅的身后,原本热闹的气氛逐渐变得扭曲,站在门外的一群人通通都变成了穿着衣服的老鼠,而那个所谓的“媒婆”更是一只体型肥硕的灰老鼠。
这只媒婆老鼠在见到琳琅跨进了大门的时候,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转身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硕大的布袋子,抓了一把东西抛向了空中,口里笑嘻嘻的喊道:“新娘子进府喽,吃喜糖吧,嘻嘻嘻!”
底下的一堆老鼠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四处哄抢着地上散落的各种喜糖。
这些喜糖哪里是喜糖呢,全是一些风干了的壁虎,蟾蜍和庄稼种子。而那些老鼠却像是看到美味佳肴一般,将那些蟾蜍干塞进嘴里,锋利的牙齿几下便嚼了个干干净净。
这场面若是琳琅还清醒的时候看到,只怕当场便会吐出来。
琳琅正迷迷糊糊的被人牵进大堂之时,嫦娥也将家里的几只小家伙洗干净了。
那场大雨来无影去无踪,短短片刻之间就销声匿迹,地上的水渍被太阳一晒瞬间干涸,就好像刚才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躺在椅子上的琳琅双目紧闭,似乎睡得十分的香甜。嫦娥也就没有去打扰他,反而是小心翼翼的绕着路去拿毛巾。
可就在这时,踏进门的小黑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冲着琳琅的方向疯狂地咆哮着,亮出了锋利的牙齿,似乎在威胁着什么。
“小黑别叫了,小心把琳琅给吵醒了。”
嫦娥赶紧小声训斥了小黑一声,可向来通人性的小黑却像是充耳不闻,朝着琳琅的方向仍旧是不停的咆哮,甚至两只前爪不安的刨着地面,一副随时就要冲上去拼命的样子。
按理说小黑和嫦娥的声音都不小,这么大的动静,居然也没能让琳琅醒过来。
嫦娥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快步走上前抓起了琳琅的手腕,然后脸上和煦的笑容逐渐为冰冷取代。
“她出事了。”
手下的那具手腕体温俨然已经低于常人。而现在琳琅的体温正在快速的流失着,只是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彻底变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原本起伏的胸膛也逐渐变得微弱,琳琅的脸上逐渐泛出了一层惨白。
原本还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便被一股冰冷的寒意取代。
修炼中的敖子白很快被心急如焚的嫦娥拖了出来,上前查看着琳琅的情况。在双手触摸到琳琅那冰凉铁青的脸颊时,敖子白脸色一沉,眼里逐渐爬上了一抹猩红,泛着五彩流光的鳞片在他的手臂上若隐若现。
一种来自远古生物的威严的气息瞬间将屋里的小动物们压制的瑟瑟发抖。
见着敖子白就快要失控,嫦娥赶紧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对着敖子白微微地摇了摇头,一股冰凉的寒意顺着她的指尖慢慢地输送到了敖子白的身体里。
敖子白原本猩红的双眸逐渐闪烁着,他闭上眼眸,片刻之后终于归于平静。
敖子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收敛了目光中的杀意,余光却飘到了压在琳琅身下的那一抹红色。
敖子白将那红色抽出来一看,竟是一张请柬,而打开来里面的内容更是让在人愤怒不已。
见请柬上写着:
“亲家台启: 贵府千金容貌娇媚、勤俭持家,心地善良,实乃人中之凤。
能与爱子相亲相爱、意洽情投、赤绳牢系,实乃天作之合、吾子之福。
恰逢吉日,故派遣吾子率迎亲队伍前往贵府迎接贵府千金。择良辰由迎亲嘉宾一十七位,携迎亲礼品到达贵府,择良辰举行结婚典礼。”
这一纸婚书写的狗屁不通,看的敖子白火冒三丈。实在压抑不住怒火,将那请柬撕了个粉碎,冷冷的嘲讽道:“我还当是什么人,原是一群不入流的小妖怪,竟敢将念头打到我罩的人身上。看样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再瞧瞧这些迎亲聘礼,竟然如此寒酸。简直是丢人。
敖子白此时的一张嘴就像是掺了毒似的,嘶嘶往外喷着毒液,直将那一群妖怪喷了个狗血淋头。然后还没等嫦娥反应过来,便化作一条拇指长的小龙一溜烟的寻着琳琅的踪迹跑了出去。
……
嫦娥还没来得及拉住敖子白便看见他如残风一般席卷而出。半晌才管住自己的表情,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一个微信视频便打到了太上老君和孙悟空的跟前,将事情说了一遍,准备去砸场子。
哦不,是去抢亲。
再看这边,琳琅头上盖着一顶大红盖头,将前面的路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再加上这座府邸采光不行,除了烛火闪耀的地方,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底下还长着各种杂草和滑溜溜的青苔。
琳琅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要被领到哪去,只能全凭着周围两人的搀扶,顺着那根大红绸子慢慢往前走。
走到正堂之时,一双柔弱无骨的芊芊玉手接过了那端的红绸子,拉着琳琅缓缓的走到了两个用红布包着的垫子前。
脑中一片混沌的琳琅突然感觉自己心突突突的跳着,在看到前面的两个坐垫时,她心中隐隐的不安,似乎觉得自己只要跪下去了,那么就再也回不去了。
至于究竟回不去什么地方,它一时之间也说出来,只是内心依旧十分的抗拒。
见此情况,琳琅灵机一动,赶紧朝旁边一歪,假装成踩到青苔滑了脚受了伤。
结果她的行动还没来得及实现,便感觉自己胳膊上的那一双好看的手此时就像一双铁爪一般牢牢的将她箍住。
然后一道温柔中掺杂着一丝娇媚的笑声如银玲一般落在了琳琅的耳中。
“娘子,天黑路滑,定要小心,莫要摔了个跟头,误了这吉时,那可就是不吉利了。”
说完,这个喊着琳琅娘子的人就将琳琅的手牢牢地搀住,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仔似的,将琳琅往那垫子上按。
琳琅心中默默的流泪,拼命的挣扎起来却是无可奈何。眼见着膝盖就要碰到那垫子了,她灵机一动赶紧顺着那人的力量将双脚一抬,悬在了半空。
……
周围传来了几声毫不掩饰的闷笑,而琳琅也明显的感受到拎着她的那个人手上的力道紧了紧,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
虽然这个行为确实丢人了些,但琳琅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后背渗出了一身的冷汗。
眼见着那个女子人就不肯罢休地想要将他往垫子上按,路程只觉得头皮发麻,赶紧喊了一声:“别慌啊,拜堂可不是这么拜的。”
“这要是不按照仪式,得罪了月老,婚后的生活肯定不会美满的!”
路程脑子一懵,也不知瞎喊了什么。
旁边的嘲笑声越发地响了起来,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地涌夫人,我瞧着这情况,新娘子可不想和你拜堂成亲呀。”
“这也难怪!一个从女人变得娘娘腔还学人娶亲,也不怕笑掉大牙!”
“莫不是你从哪个地方看对了眼,将她强行掳了过来吧!”
“新郎官都是娘娘腔!那这新娘子指不定也是个丑八怪了!”
周围的嘲笑声此起彼伏,有如潮水一般将琳琅和那所谓的地涌夫人包围。
路程只听到了旁边的那位男子冷冷地笑了几声,似乎对着周围的嘲笑不屑一顾。
片刻之后,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将琳琅放了下来,然后掀开了蒙在她头上的红盖头。
明亮的烛光让一直笼罩在盖头下的琳琅有些不适,赶紧伸手遮挡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眼前一片富丽堂皇,大红喜字高高的悬挂在了正堂中间。鲜红的绸缎将整座阴森森的府邸装潢的喜气洋洋的。明亮的犹如婴儿手臂般粗的大红蜡烛贴着双红喜字被镶嵌在金光闪闪的烛台里。
最为显眼的便是高堂上摆放着的那两块黑沉沉的木头做成的牌位,上面用金漆写着俩人的名字,只是笔画颇为繁琐,琳琅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懂,只勉强认出一个繁体“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