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晴,”神算子的嗓音又变得沙哑沧桑,“你跌下落凤崖的一刻,曾经有机会回到杭州小院,但是你选择了闪开,现在想来,你有没有后悔?”
玉丽筝毫不犹豫,语气坚决:“禀告师祖,我不后悔!”
“好,等一下看过石板上的视频,你就能解开心结,安心留在西虞。不过,为了不让人产生怀疑,你要控制情绪。如果双眼哭得像两个桃子,明日可就难解释喽!”
玉丽筝收住眼里的泪花:“徒孙明白,谢师祖!”
“师祖相信,既然责任选择了你,你一定能在西虞创出一番天地!”
嗯?师祖这话很是熟悉,就差没说出“砥砺奋进”“谱写时代新篇章”了。
玉丽筝正在嘀咕,上仙似是知道她想什么,马上改为“离骚体”:“汝所思兮在杭州,欲往从之湘水深。路远莫致徒沾巾,何以知之青石案……”
神算子将拂尘从左手背上拂过,然后移开左手。
黑石板的石面渐渐变亮,显现一帧帧画面。
杭州,外婆家的小院,三角梅,落英。
花丛中一辆轮椅,上面斜躺一个双目紧闭的女子。淡蓝色的蕾 丝绸纱盖在她胸前,飘逸,典雅,唯美。
——是我?我还是没有醒来,而且被接回家了?
两个气质高雅的女人,分别坐在轮椅两边,为女子按摩,陪她说话。
——是外婆和母亲!她们变老了,为我操心的吧?
两个小孩,一个三四岁,一个七八岁,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个少妇看管着他俩,时不时提醒几句。
——哦,是舅妈!舅舅一家从国外回来了?
厨房里,两位男士在做饭,时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
——是外公和舅舅!他俩还是那么乐意近庖厨。
画面再回到院子里,舅妈和表弟表妹已经围到轮椅旁,表弟表妹为表姐表演节目。
哦,父亲呢?
画面转到院门,木门开处,父亲笑着向院内延请客人。
两个客人,并肩走进院子,渐渐走近。
原来是,吕燃菊,和……俞飞帆……
画面定格,瞬间黑屏,黑石板恢复原来的样子。
什么时候,玉丽筝早已泪成行。
神算子在旁边提醒说:“淼晴,记住师祖的话,不可太过伤心。”
“师祖,徒儿,还想再看一眼……”玉丽筝拿起石板。
石板不很重,不很厚,太像曾经用过的8x。
神算子说:“淼晴,师祖已经回归青埂峰。”
“徒儿可以去青埂峰找师祖么?”
神算子断然拒绝:“不可。青埂峰云蒸雾绕,非有缘人不得见,非上仙招引不得上。”
“可我还想再看看外祖母他们!”玉丽筝的眼泪一滴滴,滴到石板上,噼啪作响。
神算子开导说:“淼晴,心之所向,便是缘分。你既已随心选择,亦应坚守选择。”
玉丽筝抬起头,抹一把眼泪。
“这石板,为师收回,将携其回到青埂峰,归还上仙。”
玉丽筝抽抽鼻子,将石板递给师父。
神算子将石板笼于袖中,见徒弟已经控制住情绪,心下大宽慰:“淼晴,为师技艺方面一无建树,所授《神算心得录》,亦不过滥竽充数。然,为师深感荣幸,能充任上仙牛马走,将旨意传达于你,又得收你为徒,为师此生足矣!”
玉丽筝连忙说:“师父过誉,徒儿折受不起!师父留下来继续教导徒儿吧?”
神算子慈祥地笑了:“淼晴,为师目前真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不过为师回青埂峰后必加倍努力,学得真本事,到时再来见你和楚王。”
第二日一早,神算子辞行。
与昨夜不同,今早的神算子又恢复原来言语无状的样子。
他先是叮嘱玉丽筝:“徒儿可要好好研习《神算心得录》,将我一身本事尽皆学去,切莫让云溪居士的徒儿越到你前头!”
然后威吓楚王:“凡事忍让我徒儿些,否则,被我算出你欺负她,有你好看!”
却不再和云溪居士争强:“老友,就此别过,两个年轻人有什么,劳烦出手相助些许。”
云溪居士亦是不舍:“你我何分彼此?他俩既是你徒儿,亦是我徒儿,你早日再来作客!”
送走神算子,作别云溪居士,元宇澈、玉丽筝、李仲焕等一行人也打道回城。
玉丽筝、吕冉菊、周碧云、沈娟已经一段时间没有相聚了,就都挤在一辆马车上,有说有笑。
事过多日,娄飞婵终于能够绘声绘色讲落凤崖恶斗了:“我转头一看,嗖嗖嗖,成排箭簇直奔筝妹妹飞去……”
“嗖!”
“筝妹妹!”“姐姐!”
玉丽筝有点迟钝。近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极耗心神,因此迟一点才反应。
这不是娄飞婵讲述,这是真的箭簇声!
又有人来刺杀了!
不过姐妹们早扑过来,将她护在身下。
“嗖嗖!”又是两声。
“什么人!”“抓刺客!”
马车外一阵噪动,传来拔剑的叮当声,以及疾步追击的呼啸声。
十几个府兵卫迅即散开,守护在马车周围。
车厢内,姐妹们一动不动,护在玉丽筝身上。
为了不压着她,姐妹们都双手撑着地面。
玉丽筝很感动,想叫姐妹们起来,又担心还有箭射入。
出乎意料,三声箭响过后,再也没有箭簇射来。
刺客射出三支箭后逃跑了。
那三支箭,两支射穿车厢顶部,一箭钉在车轮上。
这箭法太差矣!
元宇澈对裴镇海和赵树说一声“保护县主!”就带着府兵卫狂追刺客。
刺客瞬间跑远,奔入高坡的树丛中。
其逃窜速度实在快,府兵卫被远远拉下。
唯有楚王越追越近。
“呼!”“刷!”两人身影疾驰而过,蒿草、树枝瞬间被折断。
刺客几个跟斗翻上一道山脊,忽然停步,直挺挺站住了,回眼看楚王。
“刷刷!”元宇澈两个跟斗翻上来,出剑直指刺客。
冷眼看这刺客,一身斑驳土色短打,半遮面的黑巾上,一双鹰眸闪着寒光。
元宇澈冷言道:“能躲过府兵卫沿路搜索,看来隐身技艺不错。说!引我来此,所为何事?”
他已看出刺客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