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唐根龙后,陈小东在暑假剩下的日子,一直在搬运站帮忙干活。他觉得搬运站的生活仿佛为自己的生活开了另外的一扇窗。
红星搬运站的弟兄们,个个都是好身手。他们干活一起、打架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夜里才分开。
他们的对错标准就是站长沈大成的话。沈大成认为对就是对,沈大成认为错就是错。
毕竟是当过兵的人,沈大成浑身充满正气,他从不允许手下的兄弟欺行霸市,如果一听说这情况,他毫不讲情面,轻而大骂一顿加扇耳光,重则赶出搬运站。
他有一句话,“老子当年打仗的时候的誓言是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今天绝对不能欺负人民。”
沈大成是个很讲意气的人,哪个兄弟在外面吃了亏,只要是正当原因,他马上会喊上全站人员一起抄扁担去复仇。
他自己总是冲在最前面,上去旋风般的一顿打,管你是拿刀还是拿棍。
到后来只要说自己是红星搬运站,没人敢跟他动手。
搬运站在他的领导下,生意很好,因为随便是国营还是集体还是个体,只要把生意交给他们没有谁敢来捣乱。
但沈大成给的价钱绝对公道,绝对没有乘机抬价。
搬运站毕竟是力气活,忙活半天下来就有些累,弟兄们喜欢在中午喝上一个2两装的本地酒厂出的白酒——小茅香解解乏。
中午光景,搬运站里就弥漫着浓浓的酒气。
傍晚时就更热闹了。
搬运站的兄弟们聚在临河的码头上搬了小方桌喝酒。这时候码头的余热尚未消退,太阳在市河里投了一河碎碎的银光。
一群赤膊光着上身剃着小平头的搬运工们,黝黑的皮肤,凸凹起伏的胸膛,饱涨的胸肌,块状鲜明的腹肌,成了码头的一景,吸引着来来去去女人们的目光。
码头是丝厂、棉纺厂、针织厂、地毯厂女工们下班后的必经之地。
女工们下班经过时,搬运站的汉子们会一边欣赏着一边打着招呼,女工们火辣辣的目光把他们的魂都钩走了。
不少女工后来都成了搬运工的妻子。
沈大成照顾他,让他在码头上开吊车。
陈小东不干,一定要和别人一样拉车装货。他有心要交这些人为朋友,开吊车毕竟和他们还隔了层,让他们感到自己还是个大学生,没有放下架子。
一辆劳动车,靠绳子勒在肩上,拉上几里送到货主处,还要帮助搬下,十分费力。
第一天忙完回到家,陈小东是浑身酸痛,感到骨头都要散了。
第二天他起床时还是有些酸痛,但他咬牙还是坚持跟搬运站的兄弟们一起去送货。
好在陈小东年轻,在3天腰酸背痛后就适应了。
陈小东喜欢这帮搬运站的弟兄,干活之余,和他们一起中午、晚上喝酒,感到颇有梁山好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豪爽。
沈大成也很欣赏他,觉得这个大学生没有架子,性格脾气相投。
知道他的事情后,沈大成拍拍他肩膀,“兄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个坎,但只要你一抬脚,就跨过去了。越是这样,你越要对自己有信心,是金子无论到哪里都是会发光的。”
“兄弟,我当年部队回来,分到搬运站,说白了,就是给我解决个工作,不解决不行。按理,我在部队立了三等功,怎么着也得去个好点的单位吧。我想去跟管我分配的人吵闹一番,但想想自己多少战友死了,我还活着,还说什么呢。”
“兄弟,想开点。人活着,快乐最好。不要抱怨。你看他们,做个搬运工,天天哼着歌。
你知道吗,他们都是退伍军人,有的还在战场上立了功,可以安置到好点的单位,但他们喜欢到我这里来,因为我们在一起很快乐。”
“我的想法,就是把搬运站的工作做得好好的,热热闹闹的,让大家觉的在搬运站尽管活很苦,但很快乐。”
陈小东想,是啊,整天愁眉苦脸,能改变什么呢?什么也改变不了。到乡镇企业又如何,就是像他们一样做个搬运工,也未尝不可。
他跟沈大成提出,干脆自己到搬运站工作算了。
沈大成沉吟了会儿,“兄弟,不是我不容纳你。你是大学生,到这里实在是屈才。乡镇企业工作未尝不是个好的尝试,尤其是你这种有文化有能力的人,你不吃猪肉,这味道怎么样还不知道。
我的意见,去了再说,实在觉得没意思,欢迎你到我这里来。”
没想到舞厅里那一架打出了名气,海川县城里传说着两个年轻人击败了几十人的围攻,一个赤手空拳,一个铁链飞舞,神勇无敌。反倒是围攻的几十人中2个断了鼻梁,3个胳膊骨折。
女人多的地方八卦新闻传播得最快,这话很快在丝厂里流传,传到了霍小燕、李琴的耳朵里。
两个人一开始也很惊讶,仔细一想,这两人怎么像是陈小东和唐根龙啊。她们把这一传说一说,两个男人高兴得哈哈大笑。
海川县城的打架很奇特,没有事后算账一说。
行不行当场干架,干赢干输立马见分晓。谁要是事后报复,会被人瞧不起,以后别想在县城里抬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