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朱云震,武功见识,皆非等闲,这一吞一吐间,已觉察出叶洁投入茶杯中的那粒药刃确是一剧毒无比的药物,虽然及时呕吐出来,依然是中毒很深,后果堪虞。
叶洁未曾料到,紧要关头,引凤竟敢多事,也未料到朱云震临机应变,吐出腹中之物,一时之间,也失了主意。
朱云震含怒望了叶洁一眼,觉得这女子有如鬼魅,可怕之极,想到引凤的救命之恩,急忙移步过去,俯身察看她的伤势。引凤脸白如纸,嘴角血迹殷殷,一见朱云震过来,双目之内,泪如泉涌,滚滚而下。
朱云震双臂一伸,扶她坐起,恻然道:
“姑娘伤势如何?”
引凤泪流满面,低声道:
“婢子死不足惜,公子速即离去,玉符之事,改日再作商议。”
忽听一本和尚高声叫道:
“朱云震,你在哪里?”
朱云震急步走到门边,道:
“晚辈在此。”
一本和尚与归隐农并肩走了进来,归隐农目光如电,老远看出朱云震脸色有异,急忙走了过来,道:
“老弟中了暗算?”
朱云震道:
“晚辈中了毒。”
一本和尚大惊失色,叫道:
“快抓住叶洁,逼取解药。”
朱云震苦苦一笑,转面望去,就这倾刻之间,叶洁与引凤俱都失了踪影。一本和尚大步冲入厅内,禅杖一顿,大声喝道:
“大胆叶洁,快将解药取来。”
朱云震莞尔一笑,道:
“大师不用叫唤,咱们走吧!”
一本和尚怒道:
“我放一把火,烧光她这巢穴,看她交不交出解药来?”
朱云震朗声一笑,拉起一本和尚,转身向外走去。
归隐农优形于色,道:
“老弟中毒甚深,没有解药,怕是不行。”
朱云震苦笑道:
“此地卧虎藏龙,高手如云,当真冲突起来,我三人不足敌手。”
一本和尚双眼一翻,道:
“力战而死,强于低头认输。”
朱云震笑道:
“在下俗事未了,不愿就此死去。”
归隐农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老弟所中之毒,若不致命,暂时退走也好。”
一本和尚无奈,只得跟随二人走出楼外,心中余恨难消,口内不住地咒骂叶洁。
此时,花园中积雪犹生,两名垂髯小婢,正在清扫积雪,三人走过,二小婢视若无睹,依旧低头工作。
三人也已过去,忽然闻得其中一名小婢曼声吟道:
“清江碧草两悠悠,各自风流一种愁,正是落花寒食夜,夜深无伴倚空楼。”
那小婢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姿容秀美,声如山谷黄鹂,悦耳之极。
朱云震心念一动,转面望去,见那小婢手扶竹帚,仰望叶洁居住的那座高楼,容止若思,不知想些什么?
须臾,三人步入园门,西天一霸谷涛早已率领从人,立在门外等候,亲送三人出府,词色谦恭,如对贵宾,一本和尚余怒未息,几次想要破口大骂,被归隐农暗暗止住。
离了南天王府,朱云震心情一松,顿觉头晕目眩,心口隐隐作痛,情知是那余毒作崇,急忙提起一口真气,护住脏腑,疾步朝所住的客栈走去。
回至客栈,朱云震立即上床坐定,调息运动,清除体内余毒,归隐农与一本和尚带上房门,退回自己房中歇息。
朱云震以天侯心法,功行百骸,炼那残留在脏腑中的余毒。叶洁那粒药丸,混在茶水之内,朱云震及时吐出。幸而中毒不深,一两个时辰,朱云震已将残留体中的余毒炼化,又坐息片刻,接着练习‘六丁抱一大法’。
朱云震力求上进,练武极为勤奋,有时整夜打坐练功,不眠不休,刻苦之极,归隐农与一本和尚见了,异常感动,因之对朱云震日渐敬重,爱护之心,也日益加深。
傍晚时分,酒饭备好,朱云震始才练功完毕,三人秉烛进食,一本和尚追问朱云震见着叶洁后的情形,朱云震满怀感叹,将当时情形,扼要讲了一遍。
一本和尚大惑不解,道:
“倒底是为了什么?叶洁定要置你于死地?”
朱云震苦笑道:
“在下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但知叶洁邪僻乖张,难以常情理论。”
归隐农道:
“老弟可曾探听到雯儿的消息?”
朱云震摇头道:
“引凤丫头,不承认叶家有雯儿这个人。”
一本和尚冷冷道:
“有时候我也怀疑,世上是否真有雯儿其人,也许你做了一场大梦,梦中有个雯儿,醒来之后,念念不忘,日久成痴,将梦境当作了真实。”
归隐农笑斥道:
“和尚别说傻话、”
一本和尚瞪目道:
“那么雯儿在哪里?世上岂有那么可爱的人儿?那么美好的人儿?会面目一变,翻脸不认人,反而给他一掌,扬长而去?”
归隐农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的事看来不合情理,但若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那就无足为奇了。”
一本和尚叫道:
“好啊!你且说说,雯儿究竟是谁,叶洁为什么要置朱云震于死地?原因何在?”
归隐农笑道:
“莽和尚,这原因一时难明,但若探出了其中的原因,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朱云震执杯沉吟道:
“在下另有一事,百思莫解,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一本和尚道:
“什么事?”
朱云震道:
“那引凤是叶洁的贴身侍婢,心腹丫头,理该对主忠心,叶洁以药荼毒我,欲置我于死地,引凤却不惜性命,出手拦阻。”
一本和尚道:
“这道理很简单,太简单了。”
朱云震微微一怔,道:
“在下请教!”
一本和尚端起酒杯,一仰而尽,道:
“这还不简单,你年纪轻,人英俊,那丫头偷偷地爱上了你,当然舍命相救罗,嘿嘿!若是叶洁她毒杀我和尚,那丫头才懒得理会哩。”
归隐农放声一笑,道:
“和尚胡言乱道,哪有这种道理?”
一本和尚道:
“那么你讲吧,引凤为什么反而要救朱云震?”
归隐农沉吟道:
“依老朽判断,引凤定是认为叶洁不该杀朱云震,万一杀了朱云震,必然后悔,或是后果堪虞,所以才冒生命之险,出手拦阻,这正是对主忠心的表现。”
一本和尚瞠目道:
哦!为什么叶洁不该杀朱云震?为什么要后悔?怕什么后果?难道是惧怕江大哥和我寻仇么?”
归隐农莞尔一笑,道:
“叶洁目中无人,岂惧我等寻仇,不过,此中的道理,我也猜不透。”
转面瞧瞧朱云震,接道:
“老弟是否觉得,谷涛对咱们异常客气,那铁娘不战而退,也有容让之意?”
一本和尚怒声道:
“不客气又怎样?”
归隐农道:
“谷涛号称西天一霸,虽然进了金陵天府。也不会轻易对人客气,那铁娘更是出名的狠人,非临阵退缩之人。”
朱云震点了点头,道:
“老前辈所见甚是,引凤也是极为和缓局面,与叶洁的态度,迥然不同。”
言罢,即低头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