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抱着念念回到屋里,进了卧室后,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这一路她细细揣摩那些不经意的细节,几乎断定了王峥一路追求的目的就是这一天。
从离开柳园,她就与过去的单纯和荒唐做了诀别,其后她是无比谨慎地保护着自己和女儿,王峥却成了意外。
她承认他的优秀,他在柳儿最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做得又是天然混成不漏一点牵强。她哀叹自己还是单纯了,竟然相信了所有的巧合。
她哭着,眼泪打湿了身下的床单。
“妈妈,”念念爬过来,小手搂着妈妈的脖子,嘴角带着哭腔:“妈妈别怕,念念在。”
说着,她嘴张大了,哇地一声要大哭。
柳儿忙抱起女儿,一手捂住嘴,把后面的哭声咽回去了。
咽下去的还有她一生走过的屈辱伤害,里面也饱含着她最早的纯真的爱,和即将准备付出的感恩的爱。
“念念,妈妈不怕,有念念在,妈妈谁都不怕。妈妈也不会让念念受一丝伤害。”
念念只哭了一声,张开的嘴巴合上,一抽抽的委屈道:“爸爸也在,爸爸说过会保护妈妈和念念的。”
柳儿看着女儿湿润的长睫毛下那双无比认真明亮的眼睛,这双眼睛纯洁无暇,她不想在这纯洁中染上一丝瑕疵。
“念念很爱爸爸,是吗?”
念念用力点头。
柳儿揽过女儿:“念念是在感恩爸爸的爱,也会永远记住这份爱。但妈妈要告诉念念,爸爸不能一辈子保护念念,念念是要长大的。爸爸有工作有事业,他也会出差到很远的地方,不能来见念念。”
“那,念念在家里等着爸爸的。”
柳儿微笑:“念念也会长大的,长大的念念会懂事,会懂得什么是感恩。”
中午的时光,恍然间已经过去,平静下来的柳儿,给念念做了一顿她最爱吃的五彩蛋炒饭,外加一碗甜奶粥。
吃完后,她又哄着念念在卧室摆弄着积木。
“念念,自己玩会儿,妈妈去打个电话。”
“嗯嗯,”念念头都不抬,把一块带花的积木往搭好的房顶上放。
客厅里,柳儿拨通了丁林的电话:“喂!是丁大哥吗?”
“是我啊,大妹子,你,”对方迟疑了一下:“是有捎给你姥爷的东西吗?”
“不是,我是想让大哥帮我打听点事,王峥和王天凌是什么关系,是有过节吗?”
“妹子,你要不提,我还真不敢问。今天一早报纸就登了消息,说你要起诉王天凌。这小子在京都工商界也有名气,你等于背后捅了他一刀。要说论公道,你也做得对。
柳儿沉默几秒,突然道:“这不是我做的,我让你打探他们的关系就是为这。没想到他们竟然替我做主了。”
“你是说,王峥?我只知道这人有魄力,四年多时间,连锁店开到两个省。还建了葡萄园种植基地,刚刚审批的酒厂也在建了。他和王天凌都不简单,你要是掺和进去,不是好事,别被当枪使了。”
“我不会掺和的,大哥,我这人就是想带着孩子安安静静过日子。没想过事情会这样。”
“那你想怎么办,他们这是要逼你出头。”
“这样吧,大哥,我不愿出门,你帮我听着,看看外面的动静,尽量把事情的起因弄清楚。我怕就是我问,王峥也不会说真话。”
“好的,妹子,你等我消息,千万别出门。”
晚上,柳儿只在卧室里开了灯。
吃过晚饭,她就哄着女儿上床,漫无天地的讲着那些讲了无数遍的故事。里面有她小时侯听的,有她听王峥哄念念时讲的。
两年多的日子,她竟发现,她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与他的相处,这更让她觉得此人是该有多大心机。
念念经过白天的紧张,分外乖巧,手里抱着妈妈亲手做的布娃娃,睡着了。
柳儿把她挪到她睡觉的小床上,拉起床位挡板,瞅了一会儿,出了卧室。
从客厅窗户往下看,那辆停了一天的越野车还在那里,王峥原说过要去葡萄园,却守在这里哪都没去。看来不见到她 他是不会走的。
柳儿披了外衣,穿鞋下楼。
王峥就蹲在楼洞拐角处的阴影里抽烟,他烟瘾不大,也从不守着柳儿娘俩抽。见柳儿出来,他掐灭烟头扔了。
他起身走了几步,看着柳儿的脸色,就停下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天的功夫,两人像隔了一世。
“柳儿,听一下我的解释好吗?”
“我是要听听你的解释,可我不确定,你的解释我能信吗?”
王峥苦笑道:“这是我自找的,毁了你对我的信任。我说的不管你信不信,都要听完行吗。”
柳儿点头:“可以,我出来就是听你说的。”
“谢谢,”王峥突然觉得很幸运,柳儿还愿意给他解释的机会,他不会再有一点隐瞒。
从预谋接近,到爱上这个女人,他隐瞒的太苦,时刻怕丢失的情感他怀得也太难太难。
他从四年前的那场车祸说起,那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转折。
一夜之间,父兄离去。他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官商之子,落魄成了街头的流浪汉。他带着母亲的一笔私房钱出走他乡,开始了独自创业复仇的路。
柳儿的一切他都知道,从他设计的那次加盟招聘开始,柳儿就落入了他的掌握。他计划中的意外,就是他见到柳儿后的一见钟情。
柳儿的美貌,和她的自立坚强,以及她的出身遭遇的这一切,他自然而然地把柳儿和他对王天凌的怨恨归结到一起。他觉得自己和柳儿是同病相怜,会站在一起。
为了得到柳儿的爱,他强行做了念念的父亲,对柳儿无微不至。而念念也给他带来了快乐,这个婴儿成了他与柳儿相爱的纽带和唯一的理由。
后来他发现柳儿是那么的善良宽容,她不恨王天凌,她对念念的母爱也有对失去的那段爱的影子。
这让他很纠结,他后来一直在给自己找拖延复仇的理由,他想在他和柳儿真正爱上并牢固,甚至结婚后,再慢慢施行他的计划。
可这一切已由不得他自己,他的母亲,一个对复仇失去耐心的女人。她怀着失去丈夫和长子的痛苦,怎么会放弃一个给对手打击的机会。
于是他被动的迈出这一步,却冒着失去心上人风险的一步。
如今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柳儿的原谅,还有念念对他的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