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晓雁、柳晓红是柳春花的两个堂妹，暑假没事，就到我家里来做客。两个小女孩刚来没几天，继母姐姐家的外孙女温静也来了。三人岁数相当，很快就熟络起来。
嬉戏玩耍是孩子的天性。在柳小雁和柳小红两人在我家沙发上相互推拽时，温静从另一个沙发上过来帮柳小红。没想，柳小雁猛推柳小红，柳小红侧身闪过，温静刚好凑进身，柳小雁的双手推在了温静身上。温静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左眼角撞在了沙发扶手上。片刻过后，温静左眼角青了核桃大的一块。三个小女孩还在继续玩耍，并没有因此影响到她们玩耍的心情。玩到吃晚饭时，温静才恋恋不舍离开。
吃完饭，柳春花收拾着碗筷。柳小雁被柳春花使唤到外面倒剩菜汤。柳小雁刚走到垃圾池，继母大声叫到：“小雁，你过来一下。”
“你们今天在一起玩，我家小静的眼睛是谁打的？”
“不是，亲妈，温静自己磕在沙发上的。”柳小雁怯生生地答道。
“自己磕的……”
继母怪里怪气地说，柳晓雁低垂着头，用手指绞着衣服的下摆。
“晓红，去看看你姐，怎么半天还不回来？”柳春花洗着碗，她使唤柳晓红去看柳晓雁为什么还不回来。
柳晓红沿路走向垃圾池，看到柳晓雁和我继母在嘀咕，刚要转身离开，继母又大声叫起来：“晓红，过来，我问你。”
“亲妈！”柳晓红也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继母以问代答：“温静的眼睛是谁打的？”
“是她自己磕的。”
站在一旁的柳晓雁，乘机溜走。柳晓红傻愣愣地站着，用手搓揉着自己的衣服，回答了继母就不知该干什么。柳晓雁跑回家，把所发生的事，告诉给柳春花。柳春花听后，便沉下脸说：“去把你妹子叫回来，多大点事，左问右问的，是眼睛瞎了的话，怕是要杀你两个吃呢。”
柳晓红被柳晓雁叫回来，柳春花到外面倒洗碗水。继母正跟小站上一个退休老职工的家属摆闲。老职工家属说：“要起个炉火，烧点开水。”继母大咧咧地说：“急什么急，我家那天不烧七、八瓶开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柳春花装没听见，倒了洗碗水，回到家，冲着我气冲冲地说：“烧七八瓶开水，是她自己要烧，我又没求她烧。”
我无奈地说：“不要多想，以后，我们自己烧点算了。”没多久，父亲推开我家的房门，拎着两瓶开水进来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家的开水都是父亲给烧的。
“爸爸，以后我们的开水，我们自己烧，不用你们再烧了。”柳春花说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父亲愣了一下，关切地问：“怎么了，小春，是不是小库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不是，爸爸。”柳春花抽噎着说，眼泪流了出来。
“那到底怎么了？”父亲由急切变成急躁。
“我妈今天，本来是几个小娃娃闹着玩，是温静自己不小心，磕在沙发上，把左眼角给撞了，我妈还要把晓雁、晓红叫去问，说是被她俩打的。还有，你们给我们烧点开水也要抬着嘴到处讲，说她一天要烧七八瓶开水。”柳春花把所有的委屈都倾吐了出来。
“你，你先把娃娃领好，等我回去问问你妈，她要果真这样说，我饶不了她，简直是瞎搞名堂，好好一个家，搞得乌烟瘴气。”
“本来就是，不信你问问晓雁、晓红。”
“你先别管，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再说，你妈跟人家说烧七八瓶开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噢！……，她就会上天啰。有些事，不要抓尾巴，照这样下去，要闹翻天呢。”
柳春花任其泪水下流，泪水在她的脸颊上打着旋儿。
父亲不允许家里发生这样的事。也许不发生这件事，他还一直认为，自己家里是和谐的。甚至，他还认为，讨了柳春花作儿媳妇，儿媳还比儿子好。现在，在他看来，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父亲惶恐事情向这样发展下去会更糟糕，一种惶恐和焦躁袭上心头。正在有火无处发，柳春花又说：“反正，我们以后的开水再不用你们烧了，库星也都这么说了。”
“哦哟！我的天……”父亲嘴唇颤抖起来，瞬间，目力空洞、茫然。
“不烧就不烧，晓雁、晓红明天送回去，你自己带好你自己的娃娃，这么多的娃娃在这儿，整天冲出冲进的。”父亲还是控制不了自己心中的火气，扯着嗓子大声说。
柳春花也被激怒了，大声骂道：“你们这些老杂种，我自己的亲戚，我的妹子，我又没领到你家，是领到我家，你们管不着。”
“哦……哟哟，我的天，哦……”父亲发出咄咄的声响，他绝望了，他怆然离开了我家。回到家，父亲还在气恼，他不清楚家里发生了什么，他要极力维护好家庭的和睦。虽然我和柳春花不再跟他们在一处生活，但父亲认为，自己对整个大家庭有绝对的主导地位，其中也包括对柳春花。他不允许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尤其是我才刚刚结婚不久。
父亲走后不久，柳春花让我到父亲家里抱儿子回家。
父亲预感到家庭已经出现了裂隙，他坐在沙发上，拼命地吸着烟，想着该怎样弥补已经出现的家庭矛盾。
“你是怎么跟小春说的，有些事，不要太张扬。”父亲以一个老者的口吻对继母说。
“我是问问，晓雁，小静的眼角是怎么回事，她们三个今天在一起玩。明天我带她回去，要是她妈问起来，我要有个交待。”
如果父亲到此为止，也许就不会发生以下的事来。为了维护自己在家里的绝对威望，父亲觉得一定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是儿媳妇不对的要说儿媳，是婆娘不对的要说婆娘。父亲想，只有站在公正的立场上，才能把家务事处理好。
“那小春怎么会说出，你把晓雁、晓红都叫去问，问是谁打了小静。有些事，不老实严重就算了，小娃娃在一起玩，有个磕磕碰碰是很正常的。”
“正常……，两个打一个还正常。”继母不满地说。
“不要咋呼，你见啦？简直就是瞎扯，你说两个打一个，拿出证据来。”
继母被父亲唬了几句，没再吱声。父亲认为事情就到此为止，至于柳春花，改日找亲家母谈谈，毕竟都是当父母的，有些话好讲。
过了几日的平静日子，柳春花照常学车。父亲整日带着孙子。
当父亲早上把他的孙子从我家里抱走，晚上又把孙子送回我家里时，柳春花喊他一声“爸爸”时，父亲觉得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的脸上又闪烁着欢快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