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各怀鬼胎
“姐，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墨灵蝶带着墨惜玙西行还不足三里，她们便来到了方圆十里内最高的一座山的半山腰。看着墨灵蝶走入一座古庙，墨惜玙忍不住开口问道。
庙中没有人，炉上的香火看上去已是断了很久，向阴一处墙面上的石灰粉已经完全剥落，长着密密的一层暗绿色的青苔，中央供奉的佛像也被蒙上了灰尘和蛛网，连其面貌都无法分辨。
墨灵蝶在内庙打量了一圈后，走到庙外，正对而望，孛临城的全貌尽收眼底。她这才回答墨惜玙的问题:“我不是很早便告诉你了吗？此次西行，并不只有我们两个。等这场大战结束后，我们便可以去找她了。”
“一定要等结束后吗？”墨惜玙对墨灵蝶的做法感到十分不解。一是不解那人的身份，为何要等到战后才能见面，二是不解既然不打算离开，那为何不继续待在孛临城。
城会被攻破？九黎少女很快便摇了摇头，她不是聋子，从平日里齐天弈和墨灵蝶的对话来看，显然是没有这种可能。
“你这丫头就别瞎猜了，”墨灵蝶温柔地摸了摸墨惜玙的头，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黄发，“只不过是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她才会有不得不跟我们走的理由。而孛临城待得太久，到时候再想离开恐怕还会被拖延上一段时间。
“姐，你舍不得和天弈哥哥分开吗？”墨惜玙犹像了片刻，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黑灵蝶对墨惜玙的话并不感到意外，她十分平静道:“毕竟我不是真正的仙魔，而且就算是那些仙魔，谁又能肯定他们不会因情而困呢？我确实不可能将他遗忘，他也能带给我心安。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困于一人，今后的路如何去走?”
停了半响后，她用更加温和的语气道:“何况我现在不是孤身一人，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便是我唯一的妹妹，唯一的亲人。”
墨惜玙突然抱紧了黑灵蝶，抱得很用力。
“惜玙不会离开姐姐的，姐姐要做什么，惜玙都会陪在姐姐身边。”
“那便早些达到能独挡一面的修为层次吧。”墨灵蝶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因发自内心感到温暖而流露出的最为灿烂的笑容。
“齐天弈，或许你是对的。”
弈者并非孤者，羁绊或许也并不是什么桎梏……
……
日月如梭。
送走了墨灵蝶后，齐天弈感觉到时间过得愈发快了，它总在不经意间便从指尖如涓涓细流般流逝，一去不回。
他依旧待在自己的屋里，几日来几乎很少出门。
一来是孔老让他少再去惹些事情出来，二来他也确实有不出门的理由。墨灵蝶的离去对他心情影狗很大，唯有埋头沉浸于制作机关暗器时，他才能将此事暂且忘于脑后。
欧阳曦在得知墨灵蝶已经离开孛临后，几乎每日都会来陪上齐天弈一段时间。齐天弈不开口，她便会像一根木头一样坐在旁边，似乎在主动迎合齐天弈如今沉默寡言的性格。
她当然清楚齐天弈和墨灵蝶的关系肯定不简单。她能从齐天弈身上感受到一股忧伤。很淡，但却一直存在，如香炉中飘出的青烟，缕缕不散。
而齐天弈对欧阳曦的态度和看法，也在这一天天中慢慢改变。
“我说，你天天来这坐上个一两个时辰，真的不会厌烦吗？”齐天弈将手上的最后一块零件装入暗器中后，抬头看向欧阳曦。
突然听见齐天弈叫自己，少女明显地一愣，然后撇了撇嘴:“还不是担心某些人整日萎靡不振的，指不定哪天郁郁而终了。”
“我在你眼中有这么的不振作吗？”齐天弈反驳道。
“我看你在灵蝶姐走后就一直跟失了神一样。怎么，难道是没有勇气把心中的话说出口？”欧阳曦有兴趣地笑道。
齐天弈眉头微蹙，看向欧阳曦的眼神也变得怪异了起来。
“你是不是对我们的关系有什么误解?”
“啊?”欧阳曦又一愣，难以置信道，“你难道对灵蝶姐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她这么完美的一个人……你不会真是块木头吧。”
“小小年纪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齐天弈白了欧阳曦一眼，缓缓起身，“在你的印象中难道每个雄性是都应该对身边的雌性展开追求？还是大街上走着一对男女就会认为他们是那种关系？那人和那些魔兽的区别在哪？”
欧阳曦顿时语梗，却实在找不到可以反驳的活，只能嘟起嘴道:“你自己才多大呢，别老是是像个老头子一样来教训我。”
想了想后，她又补充上了一句:“别人是想着去装嫩，到你这怎么就变成去装老了？这么想当一个走不动路的老头？”
“走不动路的老头指不定还能随手覆灭一座城池呢。”
面对齐天弈的讥嘲，墨灵蝶并没有要继续争吵下去的意思，而是又重新回到了先前的话题:“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
“只是朋友？”欧阳曦完全不相信。
“只是……”齐天弈突然笑出了声，“那我倒要问问你，在你心中，朋友二字又是如何被定义的?”
欧阳曦又答不上来了，她只能反问道:“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齐天弈侧头想了想，道出了一个并不像答案的答案:“我们相处太短。”
两人陷入沉默，过了好久，欧阳曦才用鼻音轻哼一声，双手环抱于胸前，看上去十分气愤地吐出了两个字:“死板。”
“想说就多说一点，现在这么惜字如金，完全不像先前的你。”
“你！”欧阳曦正要发火，却看到齐天弈抬手向她扔来一个东西，在并不亮堂的木屋内只能大致看出是一个银白色的环状物，在空中转了几圈后朝她飞来。
在其落至自己胸前时，欧阳曦才伸手将其接住。虽是金属制作成的，但因为先前一直被齐天弈握在手里，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能联想到的金属的冰凉质感。
“给我的？”欧阳曦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屋里还有第三个人？”齐天弈转过身整理起桌上的残留和金属粉末，“它是用真气来操控，平时可以像个手镯一样戴着，若遇上了同上次一样的暗杀，便可用真气引动。一共三支箭，六莲以下只要擦破点皮，不到两息之必然丧命。”
他在上面涂的毒便是先前他们面对的三名西域杀手其中之一的本命毒，为了将其收集保存着实废了齐天弈不少的功夫。
“用毒可非正人君子所为。”欧阳曦微微蹙眉，正色道。
“小命都要不保了还要装正人君子？”齐天弈觉得有些好笑，“反正东西是给你了，不想用不用罢，记得别戴反了，虽然你自己中箭应该是一点事都不会有。”
“听你这话，好像是特意为我制作的一样。”
“不然呢？还是说你想试试更厉害的，我这也不是没有，”齐天弈从小怀中摸出一个金属圆球，笑道，“只怕还没制服敌人，你自己便已经先去见阎王了。”
这当然只是句玩笑话，观音千手这样的暗器给什么都不懂的欧阳曦用，炸开后恐怕第一个被扎成筛子的就是她自己而非那些来杀她的杀手。
“算了吧。”欧阳曦从齐天弃的笑容中读出了对方的不怀好意，便直接一口回绝道。
她将银白色的手镯套于手上，令她惊奇的是，手镯竟然自己调节了大小，完美地贴在了她的皮肤上。这时她才意识到先前的暖意正是来自金属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