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末路枭雄(2)
书名:风尘三尺剑 作者:剑虹 本章字数:2241字 发布时间:2022-08-03

王世充决计死战,三万大军斗志昂扬,高呼“周公庇佑,我军必胜,贼军必败”!似有神灵附体,不破瓦岗,势不罢休。

探马报:“李密在北邙山和偃师城北两处设营,互为犄角。北邙山为李密中军,偃师乃单雄信偏师。”

王世充沉吟片刻,便吩咐派数百骑兵渡通济渠,攻单雄信兵营,一时鼓角喧天。

李密对翟让旧部不甚放心,见单雄信被围,急遣程知节与裴仁基之子行俨出兵增援。

行俨冲在前头,驰马如飞,忽见道旁闪出一彪军马,引弓放箭,密急如雨,喝道:“瓦岗贼,中郑公之计矣!”

行俨未及提防,中箭落马。却听程知节一声暴喝,飞马赶到,抡起大斧杀散伏兵,救起行俨回身便跑。

隋兵仗着人多,穷追不舍。一追兵马快,追上知节,挺槊便刺。知节回身扭折其槊,斩杀追者。余众见状,不敢上前。

两军战至日落,各自收兵。瓦岗军孙长乐等十余将领皆受重伤。

李密因没把世充放在眼里,驻军山上竟不设壁垒,只扎营帐。裴仁基劝道:“我军扎营山上,应设壁垒,以防奸贼弄计。”

李密不以为然道:“世充手下败将,他有何计?我所虑者,偃师单雄信也,此辈勇而无谋,为翟让之事颇怀怨气。将军辛苦一趟,扶住偃师,以为后盾。”

裴仁基领命,与儿子行俨连夜引兵入偃师城,助司马郑頲与记室祖君彦等防守城池。

 

王世充连日招神,鼓舞士气,探知李密依山扎营,竟不设营垒,心中窃喜!乃以周公名义悬赏千金,挑选五百“敢死队”,令其饱餐一顿,趁夜潜登邙山,埋伏在山谷作为伏兵。

九月十二日晨,世充引军进攻邙山。事先他找了一长相酷似李密的军卒,妆扮好了带在身边,作为“秘密武器”。

世充进行“战前动员”道:“今日一战,非直争胜负,生死之分,在此一举!若胜,富贵固所不论;若败,必无人幸免!所争者生死,非独为国,各位自当英勇奋进!”

三军轰然呼应:“谨遵神谕,擒杀李密!”“周公庇佑,我军必胜!”

随着震耳欲聋的战鼓声,王世充大军漫山遍野潮水般涌来,林立的刀枪矟戟在阳光下闪耀着道道寒光,战马奔腾的轰鸣声响彻大地,一时间尘土飞扬旌旗蔽日。

李密只道一手下败将,没料到世充大军这么快来决战,未及列好阵形,仓猝应战。

两军先用弓弩等远程武器互射,黑压压的箭矢如同飞蝗,不时有中箭的士卒倒下。接着两军步骑兵齐出,世充军高呼“周公庇佑,我军必胜”,个个悍不畏死,勇往直前。瓦岗将士见此情形,也不觉心里发毛。

大战方酣,忽听得高处山谷里一阵呐喊,世充事先埋伏的五百伏兵直冲入李密后阵,放火焚烧营帐,李密军顿时大乱。

世充见时机已到,命人将那面貌酷似李密的“李鬼”反缚双手,绑于马上驰至两军阵前,大呼道:

“抓住李密了!抓住叛贼李密了!”

“李密已经就擒!尔等降者免死!”

那“李密”一面挣扎一面高喊:“我是李密!诸君快来救我!”

双方将士见了,大都信以为真,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隋军士卒欢声雷动,爆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呐喊声:

“贼首就擒!我军胜利啦!周公万岁!”

瓦岗军却以为主帅被擒,士卒震骇沮丧,军心崩塌,顿时溃不成军。

李密腹背受敌,欲重整人马,却见前方溃兵纷纷败回,四散奔逃,诸军已不受节度,只得后撤。

原本从后督阵的王世充见瓦岗军节节败退,知大局已定,便率亲卫冲向前来,一眼瞧见瓦岗军中骁果降将樊文超、陈智略二人,便来阵前策反。

世充道:“樊将军、陈将军,别来无恙!李密如今就擒,公等还不回还?东都君臣,翘首以待诸公反正来归!”

樊、陈顿觉尴尬,二人投顺瓦岗本权宜之计,今见李密大势已去,樊文超叹道:“郑公哀兵奇计,绝地反击,樊某佩服无地!”

陈智略也道:“将军若容人悔过,我等反戈一击,将功折罪。”

世充道:“二位并张童仁将军合力杀贼,踏平瓦岗,东都来见,财帛美女,岂在话下!”

樊、陈大喜!阵中拖出张童仁,三人便合兵一处,阵前改换门庭,反身与瓦岗军战作一团,正撞上秦叔宝与程知节,知节大怒:“好你三个贱 人!有奶便是娘。吃我一斧!”

三人不是对手,转身便逃,钻入世充军阵中躲避。秦、程尾追其后,直入隋军阵中,被大队人马层层围住,力竭被擒。

 

北邙山之战,中原局势戏剧性反转!历史有时候就是如此诡异!李密在双方势均力敌情势下,可以多次击败王世充,却在如今我众敌寡且敌军乏粮之绝对优势下一败涂地,再无反击之力!简直让人怀疑是否真有“周公”暗中助力对手。当然所谓“周公”只是王世充为激励士气耍的花招,但当隋军普遍被麻醉、洗脑后,却在一股虚幻的精神力量支撑下爆发出令人恐怖的战斗力!可见历来欺世盗名的野心家对于大众的精神操控,会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王世充大获全胜!他知单雄信对李密旧怨,便遣使招降,许以高官厚禄。雄信怀恨李密当日杀翟让全家,自己也曾受辱险遭不测,今见其兵败,索性降了世充。世充为笼络其心,后以侄女下嫁,得其死心塌地,忠心回报。

李密主力既败,雄信复降东都,世充军挟胜攻取偃师。偃师守军闻主力败讯,士气沮丧,斗志全无,裴仁基父子与郑頲、祖君彦等皆为东都军所俘。

世充家属,包括其子王玄应、王玄恕等,原本俱在江都,宇文化及兵变后被宇文军裹胁西来,化及败于瓦岗军后,又被李密俘获,李密将王氏家眷安置在偃师,想着或许哪天与世充谈判可用作筹码,岂料兵败如山倒,令世充轻取偃师,举家团聚,颇有几分黑色幽默。

祖君彦为李密起草《檄洛州文》,痛骂隋帝,世充恨之入骨,将其杀害。

裴氏父子骁勇,天下驰名,世充非但不杀,反以侄女下嫁行俨,与裴仁基结为亲家,极力拉拢。日后世充称帝,任裴仁基为礼部尚书,裴行俨为左辅大将军,地位甚高。然世充小人之心,擅用权谋,又多行不义,残暴不仁,裴老将军于是与人密谋欲救出皇泰帝杨侗复位,重振社稷,不料被张童仁出卖,全家遇害。此为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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