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断情
书名:悲乎刀 作者:纺瞳 本章字数:6353字 发布时间:2022-08-02

  灯影如画,虽非初上,却未阑珊。

  此处与城中其他街巷最大不同,正是夜夜庆元宵一般灯火大张,热闹非常。

  这份烟花风月的繁华,实令城中其他街巷望尘莫及,黯然失色。

  一走进这条驰名苏杭的青莺巷,人们才终于领略什么叫真正的金吾不禁,玉漏无催。

  灯影香风中,时有一个个高门少爷大户公子亲热的搂着一个个艳妆丽服的红阿姑腻声腻气,黏作一团。

  嬉戏挑逗声穿杂在莺声燕语里,汇成一种极具魅惑的气氛,不知不觉的弥漫至巷内的角角落落,连洞中老鼠也不由自主的迷醉了。

  一辆华贵马车驶了进来,直驱巷内最享盛名的春雨馆。

  阶前招呼来往贵客的老鸨笑脸盈盈,风姿妖娆,眼尖得像一只见血的苍蝇,立时瞅准驶来的熟如亲爹的马车,赶紧迎上去。

  马车停下,一个豹头环眼的锦衣大汉走近,伸手恭敬的掀起车帘。

  一个面白微须头戴金冠的威武男子极重风度地跨出车厢。

  老鸨欢喜中竟隐现慌乱:“洛公子来了,今夜为何来这么晚?”

  洛公子故作惭愧,哈哈笑道:“怪我不好,老爹面前有些事牵绊住了,一定让小月姑娘等急了。”

  老鸨顿有难色:“今夜,恐怕小月那丫头伺候不了洛公子。”

  洛公子皱眉道:“咋的?”

  老鸨陪笑道:“已有一位客人点名要了小月。”

  洛公子哼道:“我花钱包下小月一整年,怎么期限未到,妈妈就改谱了?”

  老鸨色变道:“这可不能怪我,那位客人实在太霸道,放言我若不让小月出来,他就叫人拆了我的春雨馆。”

  洛公子冷笑:“你怕他拆了你的春雨馆,就不怕我拆?我洛家在杭州城里可是第一豪门,钱陆的气数已尽,江南就是我洛家说了算。我挥手间,呼风唤雨,别说只拆你这一家,就是这条巷子都拆了,也没人敢对我二话。我倒要看看,有谁吃了豹子胆,敢和我抢女人。”

  说着话已怒气腾腾的大步闯进馆门,直奔楼上的小月房。

  老鸨知道那位客人与洛公子都非泛泛,绝不肯对阵服输,两人一见面,势必闹得天翻地覆,她这苦心经营了好几年的家当也难保住。

  她急忙紧跟上去,豁出命也要尽量顾全。

  见她风风火火的架势,馆里的姐妹们及推杯换盏调笑不休的客人们一个个都猜到将有千载难逢的好戏发生,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的凑过去瞧热闹。

  出来玩的,就图一个乐子,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XXX

  门砰的一声被大力撞开,满面怒色的洛公子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身后跟着四个手下,都是精悍的练家子。

  许多男女将门廊挤得水泄不通,争相往里探头。

  过了半晌,老鸨才气喘吁吁从人群里挣出来,一踏入门槛立刻诚惶诚恐。

  小月房间不仅在春雨馆最精致,也是最大,十几盏复古铜灯,十几幅名家字画,一道轻纱飘飘荡荡的垂下,朦朦胧胧的隔出活色生香的两个世界。

  外面是曼舞笙歌,艳影流香,极致芳华。

  十几名打扮得花红柳绿的俏姑娘盈盈作舞,恰到好处的配合着自里面飘出的缕缕琴音。

  纯净的琴音,就像月光在流动。

  隐约可见里面有一条纤细娇巧的身影正一丝不苟地抚琴弄曲,另一条身影很是优雅的静坐在旁,举杯触唇,久已忘了饮下。

  这般祥和梦幻的情境,谁忍惊破?

  门大开着,舞姿仍未停,曲声犹在耳,室内的人似已物我两忘,再也懒得理会世俗的一切。

  正值气头的洛公子平素习惯了高居人上,受人恭维,自然管不了那么多,急步进屋,厉声叱散曼舞中的少女们,又一把不容分说的拉开垂帘。

  铮地一声尖锐的促响,一根纤指被一根乍断的琴弦划开了一条细口。

  青春焕发衣着随意发式清新的小月连忙收住一双莹白玉手。

  旁边男子见状,心疼地捧过她那只受伤的手,温柔舔舐着那条伤口,以免出血太多。

  他认真呵护她的手,全不搭理正向他怒目而视醋意横生的洛公子。

  他停止舔舐,轻轻揉着她的手,抚着她的手,关切道:“怎么这般不小心?”

  小月羞涩,巧笑倩兮,幽幽道:“突然不安,手指不稳,以致琴弦乍断,惊扰了公子雅兴,奴家该罚。”

  男子柔声道:“该罚的岂会是你?是那个鲁莽之徒。”

  洛公子听他话锋直逼自己,不禁怒发:“请问阁下高姓大名,什么来历?有没有资格在杭州撒野?”

  男子用随身的一条丝巾替小月裹了伤指,放下她那只手,看着他漫不经意的笑道:“你是洛公子?”

  洛公子傲然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男子道:“不管你是谁,未经允许而闯进别人房间,都是毫无道理的。再加上还因此让小月姑娘的手指划伤,叫大家伙看看,这件事你要怎样了结?”

  洛公子气得简直火冒三丈,连肺都快气炸了,忍不住语无伦次的骂道:“你……你给我滚,小月是我先包下一年,你……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我抢……”

  文质彬彬的男子仍是不以为然,语气祥和:“你把小月姑娘当成一般娼妓了?小月姑娘不过只是暂寄此地,以卖艺来交换衣食住行,她若不愿伺候谁,老鸨也得顺从她的,对么?王三娘?”

  老鸨王三娘与他目光接触,顿觉似被刀直逼咽喉,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背脊,根本顾不得洛公子,擦汗陪笑道:“对……客人说的对。”

  男子满意地又看一眼处境尴尬的洛公子,悠悠道:“其实今夜这件事也好了结,我就没所谓,只要你放下富家子弟的派头,恭恭敬敬的对着小月姑娘道一声歉即可。”

  洛公子脸色发青,嘴唇发白,握拳的手发抖,更是气急败坏:“让我向一个娼妓道歉,我今后哪有脸在外面混?”

  男子道:“你仍要固执地将小月姑娘当成娼妓?”

  洛公子咬牙道:“大爷我早就把她身子睡了,她想装清高?门儿都没有。”

  小月闻言,万分委屈,倒进男子怀里哭道:“他骗人,他骗人,这半个月来,他连我的手也未有机会摸到。你一定要给我做主……”

  男子拍拍她肩膀,含笑道:“放心,今晚上他不给你道歉,我绝不放他出门。”

  洛公子冷哼:“有意思,我的话倒让你说了。”

  男子看着他,淡然问:“那么,你是不愿意?”

  洛公子道:“我今晚上只愿意拧掉你的脑袋,再把这臭婊子扒光了扔到大街上,让所有人都知道,惹我洛家的下场。”

  男子目中闪出一丝锋刃般的寒芒,原本平淡的笑容竟突然显得莫测高深:“既如此,我只好再请一个人出来。”

  洛公子叫道:“你就算把皇帝老子请出来也保不住你……”

  一个人已从内房走出,一脸紧绷的怒容,狠狠瞪着洛公子。

  看见这个人,洛公子的凌人盛气瞬间尽失,战战兢兢的往后缩着身子,就像老鼠见了正要扑食它的老鹰,嗫嚅道:“爹……爹你怎会……怎会在这儿?”

  平时极有修养的洛老爷,此刻勃然大怒,连脚也快站不住:“你,你真给我洛家丢人,还不滚回去,滚!”

  男子优雅的抬抬手道:“且慢。”

  洛老爷在杭州已是执商界牛耳的人物,便是知府大人亲至也须向他礼让三分,但在这人面前,他却大失风度,狗一般哈腰觍颜道:“公子还有什么话吩咐?”

  男子道:“看在你面上,他不向小月姑娘道歉也可,只要他当场自打十个耳光。这条件他若再拒绝,今晚上我就定要为小月姑娘抱不平了。”

  洛老爷变色道:“这……这……”

  洛公子大呼小叫道:“你算什么狗东西,我爹干嘛非要让着你?我干嘛要怕你?我叫你今晚上走不出这间房。”

  洛老爷气得冲过去抖抖索索的狠抽他一耳光,厉声骂道:“臭小子,你这整天游手好闲的臭小子,不学无术不成器的臭小子,你……你……你给我打自己十个耳光……”

  洛公子长这么大,在家总是娇生惯养,这是第一次听见父亲声色俱厉的骂自己,一时心惊胆战,再不敢嘴硬反驳,抬起双手,左右开弓,一边五个,噼噼啪啪打在脸上,表情已木然。

  等他一个不少的打完,男子笑道:“洛老爷若早一点教子有方,也就绝不会发生今晚上这种事了。”

  洛老爷唯唯的应着,恭声道:“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男子道:“不忙吧?坐下喝几杯?”

  洛老爷道:“时间不早,我不敢扰了公子一番雅兴。”

  说着赶忙带上呆呆怔怔的洛公子退出门走下楼,门边看傻了的王三娘这才回过神来,挥着手帕驱散或低声唏嘘或冷汗直冒或与洛公子般目瞪口呆的人群,返身陪笑着对男子道:“客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男子道:“你将小月姑娘的门守好就行了,防备再有冒失鬼一惊一乍的闯来煞风景。”

  王三娘识趣道:“我一定守好,保证不会再出岔子。”

  小心关上门,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这才缓缓放下去,长舒一口气,拍着胸脯叹道:“原本以为他与洛公子旗鼓相当,却不想连洛老爷也那么怕他。奇怪,洛老爷何时钻到小月房中?”

  XXX

  马车灰溜溜的驶出青莺巷,远离那个烟花之地,有人眼见是洛家吃了大瘪都不禁在车后幸灾乐祸,窃然私笑。

  烟花之地,最是鱼龙混杂,多事多非,而且常有足可让人丢命的祸端。

  洛家的尽快离开其实才是明智之举,那些人若领悟这一点也就不会发笑了。

  抚着犹有余痛的脸颊,不甘心的洛公子终于忍不住问:“爹,那人究竟是谁,你干嘛要怕他?”

  德高望重的洛老爷一时间显得沮丧疲倦了许多,若有所思了半晌后,语重心长的叹息着劝诫儿子:“宏儿,武林中的那帮人,你让他罩着可保事业平安,惹上他便是万劫不复。刚才你若死要面子,继续和他犟下去,可就不是扇十个耳光这么简单了。”

  XXX

  五彩灯光交映下,青莺巷又驶进一辆马车。

  一辆比之前洛公子所乘更精美华贵的马车,连拉车的那对骏马,毛色也格外鲜明。

  马车还是停在招牌最吃香的春雨馆前。

  尽管往夜的春雨馆一样是客源不断,可像今晚这种情况,却终于引起其他红阁绣馆老板娘的好奇与咋舌。

  只因通常坐如此豪华马车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公子哥,除了刚不久走掉的洛公子外,偌大杭州城内绝不会敢有第二个。

  尤其这辆马车前前后后看上去竟比洛公子那辆更华丽昂贵,不禁惹起众人暗中指手画脚议论纷纷,似都急着想看到底是谁在城内有超过洛公子的派头。

  很快一个花白发须衣着简朴的老车夫就掀开车帘,牵出一个通身罩着大袍头顶风帽,帽沿压得极低根本看不清面目的人。

  这人行动有些放不开的慢慢下车,老车夫轻声道:“公子在二楼等候,我引您上去。”

  这人顺从地紧随老车夫正欲入馆门,眉开眼笑的王三娘就迎过来:“两位贵客,实在不好意思,今晚都满了,也不能叫你们干等着,请你们还是上别家消此良辰吧。”

  老车夫板着脸,毫不客气的冷声道:“我们不是来找姑娘的,是来找一位公子。”

  王三娘蹙眉:“哪位公子?”

  老车夫道:“小月房中的张公子。”

  王三娘一听,哪还敢怠慢,赶忙殷勤笑道:“是他呀,让我给两位爷带路。”

  老车夫声色更冷:“不用。”

  两字说罢,引着身后的这人径直上楼,准确的找到小月那间房。

  王三娘只瞧得云里雾里,暗叹:“真是邪门,找人就找人呗,一个穷酸车夫神气个熊!”

  XXX

  他们扣响门的时候,门内琴曲曼舞正热闹,乍然舞止琴息,仿佛内外的世界都凝结了。

  一个温和的男子声音缓缓传出:“是老赵么?”

  车夫恭声道:“公子要老奴找的人,老奴已找来。”

  男子沉吟半晌才道:“请进。”

  姓赵的车夫轻推开门,引着身后那个人走入房间。

  门又紧闭,外面世界只平静了一下子立刻恢复喧嚣。

  室内世界却从平静莫名变成了死静。

  舞女规规矩矩的静立一旁,老赵也似大气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淡然道:“小月姑娘,帮我把帘子收了,可否?”

  小月嫣然道:“奴家愿为官人做任何事。”

  盈盈自琴后步出,走到槅门边,伸一双纤手,姿态柔美地慢慢收起那幅轻纱。

  做好此事,她又轻移莲步回到男子身旁,呈现一种姽婳如月的淑女模样。

  男子温柔含笑,抚着她手,目光却深邃地凝视向大袍罩身风帽遮面的那个人。

  那个人身体竟似正微微颤抖。

  男子展颜笑道:“让我瞧一下你是否变了。”

  那个人犹豫良久,终于抬起一只光洁纤细的手。

  这只手白皙如雪,比小月的玉手更好看。

  这只手伸向低压眉际的帽沿,房间的空气立刻显得迟滞而凝重,似连时间也不存在了。

  纤弱的手指触及冰冷的帽沿,又静止了好一会才颤着缓缓捏紧,再木然往脑后一掀。

  风貌下遮掩着的是个女人,是个面容憔悴令人一看就心酸甚至心碎的女人。

  她是那么美,与小月完全相反的美。

  小月的美需要捧在手里细致呵护,生怕一放手,就会被风吹得烟消云散,吹得寸寸粉碎。

  而她的美却很遥远,凄哀脆弱,无可奈何,就像一缕叹息。

  但她们的美又都是我见犹怜的特质,只是男人显然更愿意去怜爱小月,因为对她产生的丝毫怜爱都近于亵渎。

  她正是丫头,近期越来越悲伤的丫头,上天给她的打击太多,已令她无法承受,几乎崩溃。

  她痴惘而怀疑地凝注着男子。

  她当然认得这男子。

  世上从未有哪个女人比她更了解更思念这男子。

  这男子在她心中曾比她的家更重要,比她的亲人更难以割舍。

  可他终究变了,一场恐怖的巨变。

  他不该出现在这种脂香粉影的烟花之地,他绝非一个甘愿纵情歌舞沉溺酒色的男人。

  现在他不该是调笑世情的堕落,而是为命运不公采取愤然抗争的行动,他已被家族血仇的阴影笼罩,应时刻准备着找寻罪魁祸首报复。

  自那天他癫狂离开后,丫头所思所想里的他就应该是这样。

  他长相虽是白面公子,心性却一向坚如钢铁,非常要强。

  但现在丫头看着的是一个多么陌生的张公子?

  他身处杭州著名的温柔乡,他被美酒美色包围,他在胭脂堆里笑得烂漫。

  他脸上一点仇恨痛苦的表情也看不见。

  他是不是把一切都深埋心底?丫头很想相信他是如此,可他的外表真的太祥和太放松太快乐。

  那绝对假装不出。

  丫头咬住嘴唇,眼角已流出泪水。

  XXX

  夜终于将近尾声,终于不再煎熬着寂寞哀伤的人心,但人心碎裂出血所带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却仍在天地间无休止的蔓延。

  房间里每盏灯散发的光都莫名其妙地猛然变得惨白,把人一个一个无情笼罩在沉闷死寂的悲凉中。

  张公子毫不避讳丫头那强烈怀疑的目光,始终温柔细致地抚着小月一只玉手,眼中只有让丫头不寒而栗的平静从容,竟未对丫头油然生出一丝半缕应该有的羞惭。

  他就像往昔抚着丫头玉手一般抚着小月玉手,但丫头没有看出,他抚着小月玉手时,眼中未呈现丁点甜蜜真挚的爱意。

在小月身旁,他是抽去灵魂的一具空壳。

“丫头,为什么不说话?”

张公子摆出一种只是和普普通通朋友平平常常说话的态度:“看到我不愉快吗?”

丫头的声音空洞,如一只失去飞翔能力的受伤蝴蝶,再没有梦想与追求,痴痴道:“你……你真的是……那个曾经多愁善感又……又心性倔强的张公子?”

张公子自自然然的回答:“我不是,我现在是一个遭受了比冰火更无情的家族血灾所以一门心思想找那小子报仇到最后却自知报仇无门空惹痛愤忧郁从而终于选择余生堕落的可怜人。告诉我,丫头,你觉得我可怜么?”

丫头哽咽:“你……你也不再爱我?”

张公子发笑:“你不告诉我,那我告诉你,不管你觉不觉得我可怜,反正我是已觉得你可怜,但我比任何时候都讨厌可怜。我讨厌你,我讨厌自己。这样的我根本不会爱你,你也早就不值得我爱。”

丫头泪如泉涌,使劲摇头,却痛苦绝望得哑口无言。

“知道什么叫做看破红尘吗?”

张公子缓缓地长出一口气,悠悠道:“我现在便是看破红尘,既不想再恨别人再爱别人,也不愿别人再爱我。人生的意味已成空,何必再因爱而牵累别人?我手里握着小月姑娘的手,与美人共度良宵,共赏月夜美景,纵情歌舞,好不快意。但明日天一亮,我们还是不得不分离,这一切只不过一场游戏。对么?小月姑娘?”

小月娇嗔着偎入他怀里,亲昵地咬着嘴唇:“你没良心,将奴家耍一夜就丢下,独自远走高飞。我可不依你,我要跟你相爱不离一辈子。”

张公子哈哈大笑,把小月笑得心里发怵,愕然道:“你笑什么?你别这样大声笑,我听了好害怕。”

张公子突地敛笑正容,声音冰冷如刀,直刺每个人的心:“我一生诸般坎壈,沉浮无定,受尽最亲的人冷落,我已习惯一个人。一个人无悲欢离合,一个人比两个人更平安。你们女人的爱在我眼中,实在恶心得像阴沟里的一坨狗屎。”

他厌恶透顶地用手重重推开已听得目瞪口呆的小月,又对泪痕满面的丫头莞尔一笑:“今夜我找你来,目的其实就这么简单,就是要你明白一切,要你对我彻底死心。你人长得这么美,心地又善良,不该为爱上我这个落魄子而毁掉自己美好一生。我的一生已经这样,是我甘愿做的选择。你的一生也该你去做选择。你走吧,有一个男人正等着你,那是一个比我好十倍的男人。”

  说完他冷冷转身,不再看丫头半眼,冷冷道:“老赵,送客。”

  老赵躬身道:“是。”

  他走到丫头身旁,看了看丫头泪影婆娑的脸,心似有些不忍,轻声道:“请吧。”

  丫头走之前,仍怀疑的泣声问道:“公子,你说这些都是骗我的,我听得出来,我毕竟和你朝夕相处的爱了那么久。”

  但张公子已进了内房,轻纱帘子又深深垂下。

  这帘子遮住了小月呆若木鸡的纤弱身影,也将丫头与张公子完全隔在两个难以再见的空茫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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