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普通而又奇怪的法阵。
萧木寒思索片刻,不由轻叹一声,暗叹布阵之人巧妙手法和慈仁心肠。
此阵很寻常,就是普通的“生死门”阵。
只是此阵“生门”既山门,如若从山门进观,必进此阵,必进此“生门”。
通常,“生死门”阵易进难出,常设于沟壑纵横阴暗险要之地,不识此阵者生门入,至死门后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一不留神必遭其害。
而眼前这阵,只设一门,既“生门”,因此入阵者如不能破阵,待在阵中亦无大碍,如能出阵,亦是“生门”进“生门”出。 但平凡之辈,进此阵者,必浑浑噩噩几进几出,不知所以然。再加上天黑夜暗,草动风吹,定疑神疑鬼,毛骨悚然,难以克制了。
这样,再看进此门那几个细作的反应,就顺理成章了。此阵拦一些修为不深的平凡之辈尚可,但想阻他这样的大修行者,无异于螳臂当车。
想到此,萧木寒嘴角泛起一抹轻笑,然后抬腿迈步。他一只脚刚迈入山门,但——眼前的一幕就令他徒然变色,再也迈不动第二只脚。
原来,脚一入山门,不知怎的,萧木寒忽觉得的眼前景致大变,原本被火光映照得甬道突然火光四起,竟变成一堵火墙,并伴有噼啪之声,一时竟无前行之路。
同时,身后一股淡淡的元力袭向他的识海,令他眉心一紧。
他心说不好,不假思索,忙撤步出来。这时,他方意识到,此阵不像看似的简单。
他站在门口,微微皱眉,感知着刚才那股元力的方位,突然,他抬头望向门口那盏轻晃的风灯,豁然而悟,原来阵眼在这里。
他对着风灯,虚指一弹,风灯像剥去了一层薄纱,顿时明亮起来,将门口照得清清楚楚。
于是,他又走进山门,刚才那堵火墙又乍然而现。
他站住,双手在胸前合十,然后翻腕变掌,向两侧平伸,随着他双掌平移,像有一块黑幕在前方出现,那火墙骤然被挡,变得漆黑一团,只有风灯将他瘦小的身影印在那黑布上。
而后,他回转过身,眼望风灯,向后退去,这样约莫退了数十步,眼见风灯已变成一个模糊的光点,就在这时,眼前又火光大亮,恢复了往常样子。
他继而转过身,不觉中已近二门,透过大开的二门,火光映照下,但见大殿正前方,一个身材清瘦面容慈和的老道正对大门,盘膝而坐。
萧木寒定睛看着老道,突然间,他隐隐感到有些失望。
自听到兵符的消息,他从堰城马不停蹄,一路赶来。
本曾想能寻到那个大闹堰城之人,哪知,直到进入道观二门,竟没探寻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如那人真不在此,那么火烧道观就是下下策了。
他知晓现今襄王的窘境和帝国的威迫。
在帝国境内兴事,若真如实传到那个性情刚烈的刘帝那儿,引来帝国的诘难和兵伐,那后果不堪设想,一切的盘算和计划就全都乱了。
但事已至此,也由不了他了。这道观虽小,但也非想象的那样简单,看眼前这个老道,就有些不寻常。因为,还未进二道门,他就感知到里面有一座强大的法阵。
道观除了大殿,其余房舍都已烧着,多半已经倒塌。
虽然火势比开始小了许多,但两旁侧殿的火势依旧凶猛,干裂的梁柱被烈火焚烧发出的暴烈声与火势引起的呼啸声,此起彼落,腾空的火苗随风而舞,飘忽不定。
大殿上方虽插满了如蒿草般凌乱的箭支,依旧安然无恙。
萧木寒踩着石板上散落的箭枝,在距老道三丈远的地方停下。
法阵传出的强大气息让他暗暗吃惊,待看清老道周遭的空地后,他不由倒吸口凉气。
原来,老道周边及大殿门上,竟空空如也,连一支飞箭都没有。
他微微皱眉,默默自问:老道难道是地道阶层的大修行者,怎么所布法阵竟能挡住那如飞蝗一般的箭枝?
正诧异间,忽听老道开口说道:“道长夜访敝观,不知有何贵干?贫道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说话间,老道已收了法阵站起,略略躬身,权作行礼。
“老道途经宝地,闻听此处有妖物作乱,更有歪心邪意之徒驱魔赶鬼,为祸世间。降妖除魔乃我卫道之士天职,故老道不请自来,瞧上一瞧。失礼了——”萧木寒听出老道嘲讽之意,故反唇相讥,一面说一面思忖这老道到底是谁。话毕,也不忘微抬拂尘,算是还礼。
“萧观主不愧为道门翘楚,一观之主,王爷供奉,行事果敢如风。只是——”老道一顿,又接着笑道:“观主来错地方了。那些险恶之辈不辨是非,不识良善,将无辜乡邻赶入观内,竟施放火箭愈加伤害。他们刚才就在山下,想必此刻还未行远。观主如若有心除害,如赶,还来得及。”
萧木寒听老道明褒暗贬,又一语道破他的来历,而他对老道却一无所知。
只是来时听人说此观老道原本是个云游的道人,因除去一妖,才被乡邻追捧在此开观,现今还不足一年。
来此观后,除了除妖露了一手外,再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故他半点没将此道放在心上。哪知,从进观的那一刻,感知到老道所布法阵的气息,他就暗暗惊异,不曾想还有一位地道高手隐遁于此。
想来山脚下的事此道也必一清二楚,既然敌暗我明,此刻也不必兜什么圈子了,还是速战速决,把那些村民找到,将此观烧掉为好,以免夜长梦多,给王爷惹来麻烦。
只是,刚才听那掌柜说观里的人都不在了,不知此道到底是谁?这老道是那观主师父还是其他观的道友?如是其他二大观的道友他应该都识得,这道是谁,看他年纪与已相仿,能有这一身修为也算很难得了,还是先探下虚实再说。
想到此,他脸露喜色,高声说道:“恕老道眼拙,孤陋寡闻,请问道友仙号?再受老道一礼。”一边说着,一边将右手拂尘向前一甩,夹与腋下,双手随即抱拳在胸,看似行礼,实则运气护身。
原来,他右手悄然化成断阳指,借拂尘甩动之力,袭向老道面门。
“老道乃寂寂无闻之人,何劳观主慧眼识得……”,老道含笑回应道,正说着,他面色骤然一沉,感到一股强力直冲面门而来,他忙左脚上行,身子微偏,猛一抱拳,急布一阵抵挡,并大声喝道:“老道道号青松,怎敢受观主之礼。”
原来,此道人正是青松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