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也终于从阿灵去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又坐在阿灵送他的电脑前开始写作了。
这让我很欣慰。
有一天老杨跟我说,他以前除了写那个长篇小说,还写一些短篇和软文,有时还给网络小说当枪手,挣点钱以资他们父子俩的生活,所以长篇小说进行得很慢;而且这么来回倒腾着写,他很难进入状态。所以他现在想一鼓作气先把这个长篇写完。
他说阿灵最喜欢这个长篇了,阿灵曾断言,这个长篇一旦出版,必会轰动文坛,各种版税、奖金会源源不断地来。
主要是,阿灵对这个长篇寄予了太重的期望,所以他想早点完成,以告慰阿灵的在天之灵。
我很高兴他能有这样的想法,我表示全力支持。
他又难为情地说:“可是,我们父子俩的经济来源,这个,面包和梦想,月亮和便士,挺矛盾的,不过以后会好的,但目前……将来没问题,我有这个信心。”
他说得很隐晦,但我还是听明白了,我说:“你尽管做你想做的事,你们父子俩的生活问题不用你操心。”
我不在乎他写的那个小说能挣多少钱,能获多大的奖,我只知道阿灵迫切想看到下文,我想她在那边已等不及了吧。
老杨颇为感动,抿抿嘴,重重地点点头,说:“小苇,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阿灵刚走的那段时间,我无心管理食堂,把一切事务都交给高大叔管理,结果搞得一塌糊涂,导购们怨声载道,不停地给我打电话,说饭菜难吃,还不热,有时菜是坏的,肉是变味的,分量也不足了。她们逐渐开始退出。
我只得自己接手,食材采购这些关键的事情还得亲自来做。
高大叔管的那段时间,成本并没有降下来,有时还会增加,饭菜质量却变成了那样,原因不言而喻。他被安会长坑得倾家荡产,现在迫切需要钱。
我的脑袋似乎好使了些,冥冥之中,阿灵给了我一股神奇的力量。
失去肥差的高大叔果然不甘再做个安分守己的厨师了,他建议我说:“你现在是老板,应该全权放手,把这些小事交给我们做就可以,你集中精力干大事,增加设备,扩大食堂的规模,挣更多的钱才是正道。”
我没采纳,高大叔就辞职了。
他也在附近开了一家导购食堂,拉去了我不少顾客,我只得往别的商场发传单,重新拉人。
自从我开起了导购食堂,陆续有不少人效仿,但先后都关门大吉了。
有的觉得太辛苦,利又薄,就转做其他生意了。
有的做得本来挺好的,可控制不住贪欲,蔬菜涨价了,他们的饭菜就跟着涨价;蔬菜降价了,他们的饭菜却不降价,慢慢地就变成了商业食堂。
我的头脑简单,坚守着每餐只赚两元钱的原则不变,蔬菜最便宜的时候,一份饭菜只要五六块钱,比自己在家吃饭的成本还要低,食材也不会以次充好。
高大叔没影响到我,吃我饭的导购很快又满员了。
而且他拉去的那些导购慢慢地也都回来了,她们说,高大叔的饭菜开始还不错,物美价廉,慢慢地就不行了,不是涨价,就是饭菜质量下降。
没出两个月,高大叔的厨房被迫关闭,倒不是没人吃他的饭了,而是他进了看守所。
他被别人拉去做了什么原始股的资金盘,他自己也拉了不少下线,很多导购投了钱。最后崩盘了,所有人的投资都血本无归,他的下线人数达到了获刑标准,就被抓了。
他被别人坑了,自己又去坑无辜的人,连锁反应之下又造就了一批受害者。
高大叔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可以增加设备扩大规模。
那片平房区自始至终没拆,听说那家房地产公司目前也是债务累累,交工的新楼盘卖不出去,没交工的都烂尾了,根本没有余力开发新项目。
我继续租着那套院子。
我买了一些二手设备,雇了几个人,把厨房的就餐容量扩大了一倍,又增加了晚饭。
我的极限也就是如此了,就这,我也每天忙得脚不着地。
我没有做大老板的本事,有多大的肚子就吃多少米饭吧。
为了买菜方便,我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也做为我的交通工具。
我分不清红绿灯,只能跟在别人的身后。别人走,我就走;别人停,我就停。
然而我还是反应慢,经常跟不上前面人的步伐,绿灯没及时走,变红灯了,我才骑着三轮车不慌不忙地进入路口。有好几次差点被车撞到。
阿灵红颜薄命,我倒福大命大,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老杨写得十分投入,我每次去都要敲半天门他才过来开门,开完门就转身回到电脑前继续敲打着键盘。
我怕打扰到他,做饭和收拾家时尽量轻手轻脚。
做好饭,在等小杨回来的途中,我就坐在餐桌前发呆。
我对老杨说:“方便把你家的钥匙给我一把吗?那样你就不必中断写作给我开门了。”
于是老杨就给了我一把他家的家门钥匙。
我每次用钥匙开门时,尽量把声音降到最低,往往当我在做饭时不小心弄出一个大响动,专注写作的老杨才察觉到我已进了屋。
他转头看我一眼,问候一声:“小苇你来了?”
我简单地回应一声,就接着“鬼鬼祟祟”地忙乱,他接着噼里啪啦地敲字。
有天中午,我用钥匙打开门,看到老杨赤着下身平躺在他的小床上,双手在双腿中间动着。我尖叫一声退了出去,关上门,心脏在咚咚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