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隐驮了凝寒出了万兽林,又行出不远,白隐住了脚。
凝寒落回地上,白伏独自回至林内。
凝寒步行一程,施海市之术,来至万剑山庄。
凝寒进得大门,那守门弟子道:“主人正于厅上等候,公子随我来。”
凝寒来至厅上,景虚正上闲坐,刑海立于一侧。
凝寒上前施了一礼,景虚请凝寒坐了,凝寒依命。
景虚道:“师弟一路行来,倒可妥当?”
凝寒道:“尚好,倒有一事,恳请师兄相助。”
景虚忙问何事。
凝寒道:“小弟因东海之事,四下求援,本想金文寺一行,然海市之术难现彼踪,只得借道求助师兄。”
景虚道:“师弟可曾到过金文寺。”
凝寒摇头道:“未曾。”
景虚道:“海市之术,非寻常传送之术,非亲至之地,不可传至。”
凝寒道:“师兄可愿助我?”
景虚道:“有一事,师弟可愿讲得仔细?”
凝寒忙问何事。
景虚道:“师弟有何法,可说服金文寺自愿出兵。”
凝寒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景虚又道:“纵使金文寺甘愿出兵,然百岳距东海何其之遥,可来得及么?”
凝寒一时噎住,不免轻叹一声。
凝寒道:“那荒原……”
话未完,转口道:“罢了,倘灵虚观从中作梗,定又是一番是非。”
景虚微微一笑,道:“师弟有大军在手,又何须非此二援不可。”
凝寒先是一愣,复将白骨扇展开,道:“师兄所言,可是……”
景虚点头称是,道:“闲暇时分,师弟可试一二。”
凝寒心内大喜,忙忙道谢。
景虚道:“师弟求援共御东海之敌,可知敌人详细?”
凝寒摇头道不知。
景虚对刑海道:“你且讲来。”
刑海称是。
东海水族本性好杀,自封印之后,安分不过数载,便欲起兵再起,以致灭顶之祸,险些灭族。
又北海水族,自古借幽冥界之力修行,自幽冥界于尘世剥离,难再有进。
彼时,北海水族一支,以蓝承璧为首,遥迁东海,借东海留存仙山之灵气,日益壮大,统领东海。
此蓝承璧,本一蓝血珠蚌化形,其自凝一枚碧波珠,以为其后世族人世代传承之宝。
北海一族非喜征战之辈,此一支倒也传承此信,却也使得此一支后人并不兴盛。
年深日久,原东海水族势力再盛,远超北海一支后裔,虽仍恭蓝承璧后人为首,却难掩起乱之心。
百余年前,以海蛇一族曲宴清,曲同风,曲安阜,曲平治四人为首,起兵叛乱,夺东海统治之位,屠杀北海族裔。
幸碧波珠尚未落此四人之后,才至今日。
凝寒闻罢,惊了半晌。凝寒回过神,道:“碧波珠究竟是何宝物。”
刑海道:“碧波珠乃灵力凝聚而成,如珍珠大小,内显碧海波涛,数千年传承,其持有者皆有灵力注入。凭此珠,可调南海,东海,北海三海之力。”
凝寒道:“此宝可是被毁。”
刑海看了景虚一眼,对凝寒摇了摇头。
凝寒急道:“若被东海水族寻得,又是祸事了。”
刑海道:“此等恶徒,如何寻得此宝踪迹。”
凝寒不解,道:“那……”
刑海看了景虚一眼,景虚略一点头。
刑海看向凝寒,恰巧四目相视,凝寒见刑海神仪高临,威严天降,完全不似方才般平近,其目中所显凛然正气压得凝寒直透不过气来。
刑海伸出一指,朝自己额间一指,不发一言。
景虚道:“师弟数日劳乏,暂先好生歇息。”
凝寒回归神,忙称是。
复瞥见刑海,又如往常。
凝寒拜别出厅,景虚道:“果要离去么?”
刑海称是。
景虚半日不语,道:“待时候一至,自去便是。”
刑海行了一礼,道:“多谢。”
景虚略一点头,道:“你搬去离园吧。”
刑海施礼谢过,离去。
凝寒独自回房,掩了门,独坐窗下。
虽求得些许援兵,然尚不足以抗水族之敌,心下难免不烦恼。
胡思间,凝寒将白骨扇持于手上,划破手掌,一时不知唤何人。
忽然间,一声音道:“公子别来无恙。”
凝寒心内一惊,道:“何人答话?”
那声音道:“在下阴值司判官修桐。”
凝寒定了心神,道:“何不现身相见。”
修桐应声称是。
凝寒见一男子现于身前,观其装扮,穿一套素白色刻万魂归墟纹样全身铠,手持一杆九尺亮银散魂枪。
修桐略施一礼,道:“公子有礼。”
凝寒并未起身,道:“你我可有见过?”
修桐道:“曾见公子一面,公子未曾见过在下。”
凝寒回思,却难以记起。
修桐道:“公子今日传唤,必有要事。”
凝寒道:“有一紧要事,烦你相助。”
修桐道:“公子讲来便是,勿须这般谦礼。”
凝寒道:“现我等欲与东海水族交战,兵力尚且不足,你可有多少阴兵可供我调配。”
修桐道:“幽冥界之常造阴兵有百万之数,除却诸司常驻阴兵,尚有十万可供公子差遣。”
凝寒不免叹了一声。修桐道:“公子勿忧,公子若不善领兵,在下可亲至代公子统领。”
凝寒道:“多谢。”
修桐道:“公子何事忧心。”
凝寒道:“东海水族,尚不知有多少兵马,我方兵士不足,恐难取胜。”
修桐道:“自古兵在精而不在广,幽冥界阴兵岂是一般尘世俗兵可能相较。阴兵之强,以一战十,不在话下;阴兵之奇,尘世俗器,难伤分毫,不惧折损。此战虽不能一击而胜,也不致兵败倾颓。”
凝寒低头,不知作何言语。
修桐道:“公子切要打起精神。倘公子心内惧怕,未曾交战先言自败,旁人又有何抗敌之志。”
凝寒狠命点了下头,复抬起头,道:“你先去吧,时候到了自会唤你。”
修桐施礼称是,转身没了踪影。
入夜,凝寒独自躺下,心内虽有可试求援之所在,心内却是难以决断,只得想着,明日问询景虚之意。
挨至天亮,凝寒匆匆洗漱一番,前往正厅。
凝寒步入厅内,只见文落独立于一旁,凝寒忙施了一礼,道:“师兄可得方便。”
文落道:“庄主昨日已然出门。”
凝寒道:“师兄何时可得回来。”
文落摇头道:“尚且不知,兴许三五日,更或三两月,庄主未曾言明。”
凝寒心内不免叹了一声。
文落道:“公子若有急事,自行离去便是,不必在意虚礼。”
凝寒思隼片刻,道:“也好。倘师兄回来,还请转告今日不辞之罪。”
文落只一点头。
凝寒施礼辞别,出了厅门。
文落离了正厅,入一屋内。
景虚端坐,持一白子递与文落,文落接了,落子于棋盘,顺势坐了。
文落道:“你门师弟有求于你,你却避而不见。”
景虚道:“如此小事,又何须假于我手。”
文落微微一笑道:“离园之事,你又作何解释。”
景虚落一子,道:“他年岁尚小,自是靠不住,我自需准备万全,以保四境。”
文落执一子,道:“你又何苦刁难他呢。”
景虚道:“他既奉先生之命重回尘世,于世间行走,现众人眼前,也该将诸事经历一番,方不荒此一世。”
文落微微一笑,将子落下。
凝寒施海市之术回至药王谷,行至申凡房内,未见其身影,又寻上官红,仍未见着,只得回房。
凝寒刚入院门,猫妖,水镜二人忙起身,上前施礼。
凝寒道:“怎只你二人,三位师兄怎的不见。”
水镜不说话,独自出了园门。
猫妖道:“申师伯,红公子一并去了百花谷,想来明日便可回来,童师伯此时定在谷外。”
凝寒道:“他去谷外作甚。”
猫妖道:“叔叔一去数日,他等不得,非要去谷外,等叔叔回来。这已去了几日了。”
凝寒忙转身向外走,道:“我去喊他回来。”
猫妖一把将凝寒拉住,道:“叔叔莫急,想必不过半刻,便回来了。”
语毕,请凝寒屋内暂歇。
凝寒屋内独坐,猫妖立于一旁。
不一时,童宪冲进屋内,水镜随后跟进屋。
童宪道:“师弟这一去,可有伤了半分。”
猫妖,水镜相视一眼,微微一笑,一道出了屋子,顺手掩了门。
凝寒微微摇头,道:“尚好。”
童宪见凝寒面色无神,倒添几分颓丧,忙坐于一旁,道:“可是不顺。”
凝寒道:“虽有两处可施援相助,恐仍有不足。虽尚有两处可得求援,然心内难定,特回来,烦请申师兄代做决断。”
童宪叹道:“也好。”
凝寒道:“师兄因何叹气。”
童宪道:“看你为此事烦心,我却出不得半分力,只得日日干坐着,心里烦得很。”
凝寒道:“你又烦心什么,再过几日,还想着看你如何大出风头呢。”
童宪道:“不去。此一战,你定是要去阵前的,你身旁无人,我放心不下。”
凝寒道:“倘真的败了,你我又如何得以安稳存世。”
童宪急道:“我管不得那么多,只要你好好的,我便知足。”
凝寒呆呆望着童宪,童宪见凝寒如此,不知何意。
凝寒道:“没……没甚。许久不曾见,只想仔细看看。”
凝寒呆呆坐了一日,童宪在旁一直陪着,只不知作何言语,也是呆呆坐着。
歇了一夜,二日两日一同起身,洗漱一番。
猫妖,水镜叩开房门,童宪开了门。
水镜道:“申师伯,红公子已回谷,现同在红公子院内。”
凝寒闻言,急急出门,童宪忙紧跟着,猫妖,水镜亦一并同往。
进至上官红院内,申凡,上官红正坐于树下吃茶。
二人见了凝几人,忙请几人坐了。
凝寒,童宪领命坐了,猫妖,水镜仍立于凝寒身后。
凝寒低声道:“申……”
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申凡接口道:“凝寒此去如何。”
凝寒叹了一声,道:“藏剑阁可有约五千人相助,万兽林,不过两人,余者不得结果。”
申凡,上官红对视一眼,申凡道:“不妨事,得援军相助,已是万幸。”
凝寒道:“另有阴兵十万可得调配,只怕仍难御敌。”
申凡道:“且一试吧,战过一番,方知敌我战力如何。”
凝寒只一点头。凝寒道:“今有一事,还请指点。”
申凡道:“讲来便是。”
凝寒道:“安护山庄,铸剑山庄,双生门,千机门,死生门,尚未前往,只不知可否去得。”
申凡道:“安护山庄现根基未稳,若你亲往求援,安护山庄必倾全力相助。此一战折损难断,安护山庄往后如何得以安稳。铸剑山庄虽甚有威望,然其所倚仗的乃是铸造之术,于战力,人手,兵力却是不足,此去难有结果。双生门,千机门,死生门,我已前去拜访。现北侧灵虚观肆意扩张,有此三门,灵虚观尚得几分收敛。现如今,此三门难以分身处理旁事。”
凝寒诺诺应了一声。
申凡又道:“好在,林丛忌,杨呈忠,柯显杰三位公子不日便同至药王谷,也算是一份助力。”
凝寒呆呆坐着,垂着头,欲开口,却不知说何话。
申凡道:“凝寒数日劳乏,好生歇息,共候各方齐聚。”
凝寒称是,起身施礼拜别,童宪,猫妖,水镜亦施礼别过。
行至院外,凝寒歪过头,抹了把眼泪。
童宪见了,道:“你是怎的了,好好的怎生哭了。”
话间,拉住凝寒,伸出手,替凝寒擦拭眼角。
凝寒擦了擦眼泪,道:“没甚事,只,如此之事,竟终不得办的妥当,心里头不是滋味。”
童宪宽慰道:“莫要胡思乱想,申师兄也未曾说什么。倘是我,定是一个也寻不来的。”
凝寒将泪珠擦干,强行挤出一丝笑,看着童宪,轻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