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战西秦(8)
书名:风尘三尺剑 作者:剑虹 本章字数:2574字 发布时间:2022-08-01

无忌惊道:“那梁胡郎尚在我军中,岂不危险?殿下快下令将那家伙抓来,揭破其奸谋,将之正法!”

世民笑着摇头道:“如今我军大获全胜,大局已定,那梁胡郎便是再有不轨之心,也决不敢轻举妄动,又何必杀之?我非但不会杀他,还会做出始终相信他是诚意投诚的样子。我要将他奉为此次大胜之功臣,让其心悦诚服追随于我。更要让归顺西秦将士相信,本帅对他们绝无戒心,新旧士卒一视同仁。”世民心中暗自思忖:我还会向父皇求情,请他留薛仁果一命。此人虽是鲁莽残忍,不堪为帝,却是勇冠三军,若能善加引导,加以约束,令其为我所用,倒不失为一员猛将。若我大唐连薛仁果这样的死敌都可赦免,西秦将士定然心安,甘愿为我效力。

窦轨问道:“末将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元帅赐教。”

“舅舅何必如此客气?但说无妨。”

“前次我奉命征讨,再之前刘纳言、殷将军与敌接战,薛仁果部下为何一个不降?今元帅只隔河一呼,他们就降了元帅。莫非元帅真有神助?”

窦轨曾奉命征讨薛仁果,却被击败。他不明白,为何那些将领竟无一人向他投降。

世民笑着解释道:“这其中道理,舅舅细想一下即可明白。要是宗罗睺五万精兵未被我击溃,宗罗睺还在薛仁果身边,西秦众将则不敢轻易言降。因为一降,怕遭薛仁果追击,有杀身之祸。没有了宗罗睺这五万精兵,他们自然胆壮许多。再者,若没有浅水原一役我军之胜,薛仁果仍可说是兵强马壮,大局未定,那些将领则不必降。其三,就一般降将心理而言,总希望在对方更高一层的显要人物面前投降。我比舅舅位高职显,他们要降,自然愿意降我。况我又以爱招揽人才闻名于外,他们觉得降我会受到重用。且我之一诺,重于你之一诺。我说用他们或不杀他们,他们肯信;你所言,他们觉得你未必做得了主,就不甚信。若是父皇在此,说不定降将更多。”

众将听罢,皆心悦诚服。丘行恭大声赞道:“元帅神机妙算,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及!”

“不必客气。我用谋,诸君用力,皆为国家建功立业,何分彼此!”世民举杯邀众将共饮。

饮罢一杯酒,世民微微一笑,接着适才的话题道:“这世上人人俱是肉体凡胎,概莫能外。丘将军言我非凡人,又是什么?”

丘行恭连连摇头道:“元帅岂会是凡人?我是凡人,所以想不到这许多;元帅能想出此等妙计,一战而破灭强敌,绝非凡人!”

侯君集接口道:“元帅天纵神武,乃天生真龙!”他这一言即出,顿时语惊四座,众将一时无语。

却见世民神色平静,眼睛都没瞬一下,淡然道:“君集此语不妥,我是皇子,应是天生龙种。”

君集马上改口道:“是,是!我的意思是说元帅是天生龙种!”

众将却仍是面面相觑,神情古怪。

无忌紧盯着世民,心想:君集此语如此露骨,你难道一无所感?是从未蓄非分之想,所以不为所动;还是早已胸怀大志,却深藏不露?

随后,秦王李世民颁布教谕,安抚民众,重申军队不得扰民。折墌百姓苦于西秦兵马抢掠已久,见唐军风貌大不一样,逐渐安定下来。

世民又命房玄龄搜罗人才。陇右名士褚亮被薛仁果裹胁在西秦任职黄门侍郎,玄龄多方打探,终于寻得。世民对其礼遇有加,任为秦王府文学。


庆功宴次日,天气晴朗,晨曦初照,李世民便决意轻装简从,仅携丘行恭、侯君集二将,却特意邀约了大批西秦归降兵将陪同,一同前往野外郊猎。他甚至将原本在押的薛仁果从狱中放出,赐还其紫电宝马和弓箭,让其随行。

世民锦帽貂裘,未着铠甲,身姿矫健地骑着骏马特勤骠,马儿四蹄轻快地在沾染了冰霜的原野上奔驰。天空中一群大雁飞过,世民长弓如满月,破空之声轻响,长箭穿云而出,半空中随即传来一声凄厉的鸟的哀鸣,一只大雁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坠地。

世民连扣弓弦,长箭一支接一支飞出,转眼间,又有几只大雁应弦而落,剩下的大雁受惊,扑棱棱四下乱飞,阵型大乱。世民回头对跟随左右的丘行恭、侯君集二人说:“有劳二位帮忙,替我把这些大雁拣回来。”

二人相视对望,眼中满是疑惑与不情愿。他们实在不明白秦王为何要支开他们,如此一来,秦王便独自置身于众多西秦兵将环绕之中,着实令人担心。

“快去啊!”世民再次挥了挥手,催促道。见秦王态度坚决,二人无奈,只得领命。

待他二人各自拎着几只大雁转回,未及近前,风里便传来秦王爽朗的笑声,一众西秦将士簇拥着秦王,众星拱月般而来,弱冠之龄便已名扬天下的少年将军顾盼神飞,浑身散发着雍容大度的气质。

二人轻舒一口气。众新归降西秦将士原本心中惊疑不定,如今见秦王待他们以赤忱,毫无猜嫌,都不禁由衷敬服大唐秦王的胆魄。

薛仁果也暗自惊叹秦王的勇气!心想若换作自己易地而处,断不会像秦王如此这般行事。

众将士不仅亲见了秦王精湛绝伦的弓马神技,更被其不凡的气度所折服。见秦王对他们心无芥蒂,举手投足间尽显自信从容,谈吐幽默轻松,大家也渐渐放松下来,在原野上尽情驰骋狩猎。一时间,原野上马蹄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至下午,众人收获颇丰,便在草地上就地生火,准备烧烤野营。熊熊的篝火燃起来,映红了大家的脸庞。众西秦兵将纷纷拿出自己捕获并精心烤好的猎物,恭敬地献给秦王,借此表达愿追随效命的决心。


回去路上,世民笑问薛仁果:“将军可曾思考缘何会败于世民之手?”

见仁果低头不语,世民自答曰:“非将军武功不及世民,亦非西秦军实力逊于唐军。但凡带兵之将,必先有爱结于士卒,然后可以严刑;若未施仁爱而独用峻法,则难以收服军心。故《孙子》云:卒未亲附而罚之,则不服;已亲附而罚不行,则不可用。将军部下,对将军虽心怀畏惧,却并不真心敬服,此将军之所以为我所擒也。”

仁果听着,似懂非懂,但也隐隐感觉到,这李世民似乎天生就有种神奇的魔力,能令人不由自主地信服。唐军上下,竟都甘愿为这年轻统帅拼死效力,实属罕见!仁果不由得心生敬意,马上抱拳施了一礼道:“我今输给殿下,心服口服!若蒙殿下不计前嫌,能给仁果再世为人之机,愿为殿下鞍前马后,以报再生之德。”

“哈哈哈!”世民朗声大笑,“将军脾气虽烈,但还好没有加害我刘弘基等将。将军果愿收敛凶暴之心,重新为人,世民回京后定在父皇面前为将军求情,宽恕将军前罪,既往不咎!”仁果虽然性情凶暴,不堪为主,但武勇过人,我若能收服他,控制其暴虐心性,令其为我所用,为大唐驰骋疆场,倒不失为一员猛将。他自信有办法驯服这匹“野马”。

刘弘基被世民派人从监狱中解救出来时,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不过好歹留了一口气。

仁果闻世民之言面露惭色,想起那天若不是闻报父亲薛举病危,恐怕他要将刘弘基整死。那样一来,说不定李世民今日也轻饶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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