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沙市,长青小区。
早上八点,杨枝被手机闹钟吵醒,她赶紧摁掉了闹钟,只觉头脑昏昏沉沉,在床上稳了片刻,这才耗费了极大的毅力,睡眼惺忪地起床。
一般情况,她是要睡到上午的十点才会起床的。父亲的即将到来打乱了她的生物钟,让她觉得浑身黏黏糊糊,精神有些不振。
事实上,这几个月来她一直觉得身体有一种莫名的沉重感。
惝惝恍恍地洗漱完毕,时间已经来到八点半。杨枝煎了两个鸡蛋,温在锅里。
煎好鸡蛋,杨枝去敲了敲另一间房低声道:“老爹,起来了。”然后便去昨晚早已预约好的电饭锅里盛了两碗绿豆稀饭,摆在桌上。
这时,另一个房间门打开,八十多岁的王勇胜老爷子走了出来。
王老爷子身子骨还算硬朗,他一个人原本住在永昌镇老家,侍弄一些庄稼。虽然独居寂寞,但以前他除了给二女儿五女儿家里送点蔬菜过来,基本不会来东沙市区。即便过来,也几乎是歇上一夜便回永昌乡下去了。毕竟女儿女婿家里拖家带口的略微有些不便。
直到儿子海成在东沙租了这一室两厅,儿媳杨枝一人带着孙子住在这长青小区以后,王老爷子便时常从乡下过来小住,以稍稍序天伦之乐事。
“老爹,等一会儿我要去接我老汉儿(爸爸)。王羽凡要是醒了,你就把锅里煎蛋给他吃,再给他喝一罐牛奶,牛奶我放在桌子上的。”
杨枝三下两下吃了饭,一边取牛奶,一边低声交代王老爷子。
“我先走了,不然王羽凡醒了要撵路(跟着去)。”
杨枝一边换鞋一边说,出门之时,时间已经快九点了。小童镇到市区的班车总共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估计父亲已经到了,杨枝顾不得坐公交车,赶紧打了一个车赶往北辰路的下车点。
李成贤已经到了快二十分钟了。他用不来手机,所以洪秀也从不给他带手机,只能静静地站在路边等女儿来接。
杨枝赶到北辰路时,浓雾刚刚开散,只见父亲头戴棉帽,两边戴着耳套,身穿几年前她给他买的那件棕灰色的毛呢外套,脚下是弟弟杨林给他买的黑色皮鞋,鞋子已经积了些灰尘,想来他也不知道打理。但父亲整个人很有精神,挺直了身板,张望着走来走去。
“老汉儿,老汉儿,你好久到的哇?”杨枝赶紧叫他。
父女两个一边在站台叙话,一边等公交车。
公交车上,杨枝一边给父亲整理衣服一边说:“老汉儿耶,这个衣服都好多年了哟,我去年给你买的那件黑色外套你咋个不穿呢?”
“啊,你说啥子?”
李成贤没听清。
杨枝又好气又好笑,大声道:“我说你咋个不穿我去年给你买的那件黑色外套,那件穿起来肯定比这个精神。”
“这件上好的耶,还没穿旧。”
“新的不穿,放着也放旧啦。”杨枝怨怪地笑着,又问,“你想吃点啥子?今天中午我给你弄。”
“随便吃点就行,我还要赶两点那趟车子回去哩。”
杨枝知道父亲离不得母亲,他是待不住的,每次到她这里来吃了饭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