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海十三年底,马绍承在外游历了一年多后回到了海京府,拜见父母。
兴海十四年是张祎澜百岁寿辰,马英韶决定大办,让马绍华、马绍承兄弟二人来具体办理,一个要求就是东西方的风格都要,为祖母过一个最热闹的百岁寿辰。
张祎澜婉拒了一番,但是内心也是渴望的,但样子还是要做的。而且从兴海十三年就已经开始筹备了,马绍华领衔办理,马绍承回来后,协助哥哥来办理。
为了这场寿宴,马绍华、马绍承几个月里忙的是不可开交,天天不是监工,就是为银子发愁。到后来,兄弟二人分工。马绍华来监工为曾祖母在安心园附近修建一个精巧的万寿楼,协调官员,马绍承来找银子。
肯定是不能从百姓尤其是农民身上刮的,至少不能刮的太多,那么重点就是商人和逼他们捐了。有自愿的,也有不自愿的,但仅仅五个月时间里,马绍承从老姑马雯婷那里要来十万,从李、柳、范那里要来共十五万,又从关税中挪出十万,总计弄到了三十五万。另外别的渠道又弄来了十五万,总计凑够了五十万两。
为了满足马英韶给祖母过寿的愿望,马绍华兄弟真是舍得卖力气,而也使出了浑身解数,除了没动过购买兵器的银子主意外,一切都想到了,也都尝试了,到六月一日那天总算是凑齐了。
当然上半年也有别的事情,三月的时候,马英韶、刘仲举和即将卸任的王瑾烈保举刘玄洽出任海山洲前营都司,驻守海京府东部兴通县,统辖驻扎兴通县的五百骑兵和两百步兵。
整个海山洲的燕军只有两千七百人,而刘玄洽一人就节制了七百人,并且这是海京府所有的燕军数目。
五月,王瑾烈卸任总兵官。新任总兵官是当年郑博宇麾下的参将何烈伟。而且他本人与马英韶一直有很好的私交,但是章奚赫、刘仲举并不知晓。
六月一日,张祎澜的百岁万寿之日,永寿宫。
马英韶邀请了宗室、勋贵和朝中三品以上大臣,以及致仕的元老等人。连续三日进行庆祝。
第一天在永寿宫,第二天在安心园,第三天在修好的万寿楼。
而来祝贺的除了海山洲、南洋的官吏外,西洋四大强国的使臣、乐东国、东町国、南交国等平日与晋国来往密切的国度也前来祝贺。
身为海山洲办事大臣的刘仲举等人自然也前来祝贺,卸任的曾绍蜚自然是特邀被出席,还被安置在了靠前的位置上。
张祎澜的寿宴,作为苏威兰国东天竺商社的代表伊莎拉也应邀出席,寿礼是西洋新的老花镜五副,还有该国特产的棉花、棉布以及一些精美的机械制品,很受张祎澜及晋国豪门的喜欢。
伊莎拉是个社交能手,也是个十分在意细节和敏感的人。他在寿宴上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地方。那就是发现身为卸任办事大臣的曾绍蜚和现任办事大臣的刘仲举虽然被安排在了显要的位置上,而且二人交谈密切,但是神情却十分凝重,而且眼神不时注意着周围。
三天的大宴和唱戏,马英韶为此花费了百万之巨。让刘仲举、尹正阳、王若松等见识到了晋国的奢靡之风。他们自然也都如实上报皇帝,同时按照惯例行文给福海巡抚和福浙总督署。
三天的庆祝,花了一百万,加上前期的搜罗、采买、施工等等,总计花了至少也有二百万,这让马英韶尽了孝心,也让张祎澜得到了心理上的空前满足,可是也不经意之间暴露了自身的富庶。
对于这一切,张祎澜是清楚的,也知道是有危险的。
六月五日,张祎澜将马英韶召来,让他将各地官员和宗室、勋贵进献的寿礼除留下一部分之外,其余全部变卖,张祎澜事先已经有了估计,卖掉的这些估计至少也能有一百多万两左右,如果高价卖的话,可能会有两百万以上的巨额款项入账。
马英韶不解,也不情愿。
张祎澜:“你这么做是为了给我尽孝,祖母知道,但是太过于奢靡了。而且你这样,会让燕朝皇帝和大臣对你和海山洲重启觊觎之心的。”
马英韶:“孙儿不怕,有办法应对。”
张祎澜:“我知道你不怕,也相信你有办法。但是为防不测和万一,你还是把这些统统卖掉,或者去买兵器,或者作为恩饷赏赐将士,以防将来燕朝有变啊。”
马英韶还是不大情愿,但是旁边已经老态龙钟的张皇后也劝马英韶还是按照张祎澜所说的做吧,马英韶不得不同意了。
其实这种危险,西洋的伊莎拉也察觉到了,事后她在日记和返回兴京府的时候曾这样说过:“观察目前之状况,晋王的海山洲与燕朝大皇帝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虽然两者表面看似相安无事、而且很平和,也都在营造和睦友好的气氛,但是事情却不一定是人们看到的那样。”
六月七日,马英韶密令马绍华、马绍承将各地进献的寿礼拿出去变卖,三个月内务必全部出手,所获银两全部上交留待备用。
马绍华兄弟接到这样的任务后,立即开始办理,为了保密,马绍承从南洋将徐海波调来。
马绍华:“二弟,你看是怎么办,我去南洋还是你去南洋卖,那里或许有更高的加强。”
马绍承:“这个由大哥,不过我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不妨将这些运往广南,通过那里的商行向内陆贩卖,或许会有更高的价格。”
马绍华:“有道理。”
接着,马绍华兄弟派徐海波装运准备要出售的商品先运往宁河港,然后转到由水师护送运往了广南,抵达时候已经是七月初了。
之所以转道,是避免多余的手续和燕朝水师的不必要麻烦。
七月初,徐海波开始在广南与商行接触,广南的大商号对这些奇珍异宝非常感兴趣,但是商人自然会斤斤计较的。不过徐海波特别从马雯婷、范锡玄那里将范茹琳、范茹冰、黄毓瑛借了过来与这些狡猾的燕朝巨商谈生意。令还从内事厅的官妓中选了十几名绝色的艺伎一起跟随去谈判。
别看三个人是女的,但姿色出众,才能突出。而且所带去的艺伎都是出类拔萃的,故而在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将上百箱的珍宝全部脱手。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几顿酒宴和几名艺伎罢了,花费是没有多少钱的。
这上百箱的珍宝,按照最初马英韶等人的估计至少一百万左右,马英韶最少希望卖两倍的价钱,但徐海波等人的杰出能力,使得这些一百万的货,卖出了三百五十万的高价,这是很难得的。
这些货,有的是燕朝广南商行自己用,但大多数是他们再转手高价卖给西南、江南和北方的商人,或者是用于打点朝廷官员,进而获得政治上的巨额回报。
徐海波卖货要的是现银,最好是西巴斯鹰国的银币或者是晋国银币,但是燕朝商人中这些银币有限,最后是以燕朝的银两交换,但毕竟是真金白银。
到十月底,这三百五十万两现银全部交付完毕。
十一月二十日,徐海波将现银全部押运都宁河港,马绍承已经按照二人的约定在此等候了。
这三百五十万中,马绍承留下二十万交由兴京府府尹范锡玄,由其再向西巴斯鹰国紧急购买一批兵器,共火炮五十门、战船五艘、各型火枪和自发枪两万支,配套弹药和零配件等。
这批兵器要的很着急,最晚必须在兴海十五年六月前交货。
为何此次只选择西巴斯鹰国,而非其余西洋诸国,还是因为西巴斯鹰国距离近,交货速度快,而且有当年昭文盟约保障,不至于像佛鹰国、苏威兰国、尼兰国那样,距离较远,而且恐怕消息泄露。
其余的三百三十万两中,三十万留下储存于晋宁宫中,作为分省储备银备用,以防万一。
剩下的三百万两,马绍承、徐海波等人在水师掩护下运往海山洲。
为了将这三百万现银安全运到,马绍华已经派仪仗司的人在思岭县外的码头等待,而且从十二月开始就天天住在思岭县。
十二月十五日,马绍承、徐海波终于将三百万现银安全运抵思岭县水师码头,然后立即马不停蹄装车运回海京府。
兴海十五年正月,马英韶等人在海京府正常过年,但是刘仲举等燕朝大员明显发现这一年很不对劲。
首先就是马英韶的两个最年长和得力的儿子不在海京府,而且马绍华已经一个月不知踪影,马绍承更是有三个多月不知去向。
其次就是马英韶以安海行省总督名义直接命令刘玄洽分派部分兵力驻守兴通县与宁阳府南部的山口,事后才知会刘仲举。
第三就是福浙总督章奚赫和燕朝的兵部不断给刘仲举行文或者下令,让刘仲举、尹正阳、王若松随时上报海山洲的有关动态,至少两个月一报。
到这个时候,刘仲举等人已经基本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那就是章奚赫想重新对马英韶施加压力,而马英韶已经察觉到了,而且认为章奚赫有进攻海山洲的打算,故而开始进行紧急备战。
除了这些外,刘仲举在海山洲也是有些探子的,他得到的一个准确消息就是从十二月开始,晋国的枢密院、兵部经常是灯火通明,而且生产兵器的作坊更是加班加点生产。还有就是已经卸任的右相马朝博也时常被叫往宫中询问事情,很明显,马英韶认为燕军可能再度进攻海山洲。
兴海十五年正月二十日,马绍承、马绍华等终于顺利将三百万现银运回了海京府,存放于晋王的内库,随时备用。
同样在兴海十五年正月的时候,范锡玄就秘密召见西巴斯鹰国驻兴京府代表吕尔玛,给他定金,让其迅速筹备、生产这批装备来交货。
吕尔玛很好奇,但是也不便多问,不过他已经大概知道了,但是不到半年时间交付火炮五十门、战船五艘、各型火枪和自发枪两万支和配套弹药是难度极大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便将东方总督库存都拨付,也不够。
为此二人协商,这批货两年内交货,西巴斯鹰国保证质量,并且运费优惠。不过考虑到晋国要的急,可以先在一个月内从东方总督府辖区及库存中优先拨付枪支五千支及配套弹药和零部件等,半年内将火炮二十门及弹药和两艘战船交付,其余的则在剩下的时间内交付,而两年内交付的枪械全部是欧洋巴洲最好的新式的自发火枪,并佩带有短刀,等这些到货后以新换旧。范锡玄同意并上报,不久也得到了马英韶的同意。
二月十日,当年由马雯婷、范锡玄从西洋订购的兵器中的最后一批交付的共火炮十门及配套弹药、各型火枪两千支及弹药从兴京府运往海山洲,存放于兵部武库。
这批兵器是当年订购的最后一批,是苏威兰国的货物,而苏威兰国亲自押运的是伊莎拉和其助手等少量人员。
货物由伊莎拉亲自交给了接收的马绍承。
二人是故交,见面又寒暄了几句,马绍承还当晚宴请了二人。
在当晚的少数人参加的聚会上,伊莎拉告知对晋国奉行有些过于强硬的伊贝托于去年夏天被解职,由约律接任驻兴京府的商务总代表,拉穆尔为副,伊莎拉为首席秘书。
马绍承对约律是熟悉的,此人在南山县多年,又在兴京府多年,汉语流利,深通东方情况,而且在与晋国和燕朝的关系上,一直持相对务实、中立和友善的态度。
马绍承:“恭喜荣升,回去代我问候约律先生。”
伊莎拉:“多谢二王子。敢问二王子,你们要这么一大批兵器干什么用啊,要打仗吗?”
马绍承:“对不起,这一点我也不知道。当年订购兵器的时候我也没有参与,而且军务之事向来是父王亲管,我和大哥虽然贵为王子,但并不知情,此次我也只是收下这批货罢了。”
伊莎拉看出来马绍承说的是实话,他确实不知道这回事。但是马绍承的话也是有所保留的,军务之事确实是马英韶直接抓的,但是这批兵器干什么用和是否要打仗,马绍承还是清楚的,但是却不能说。
次日,伊莎拉等从海京府南下准备返回兴京府。
沿途一路上,伊莎拉发现晋国的气氛与去年她参加张祎澜寿宴时候是有些不一样的。尤其是在港口附近,随时可见不少的战船、商船在调动,而且大多都是满载的,而且大量向西出发,而西部就是海山洲的大门宁西县。
二月底,伊莎拉等返回兴京府后,向约律报告了这些情况。
伊莎拉直白明确说道:“我可以基本断定,晋国与燕朝的关系出现了问题,而且还不小,虽然无法断定是否会开战,但是至少可以判断出晋国方面正在备战。”
约律:“伊莎拉小姐的判断没有错,我们最近也得到消息。兴京府府尹范锡玄与西巴斯鹰国的吕尔玛多次秘密接触。而西巴斯鹰国东方总督辖区有大量船只满载货物向兴京府东部集结。”
伊莎拉:“正常的贸易与货物不都是在西部的安晋港吗,怎么会是东部啊,这很反常啊。”
约律:“那就是说绝不是正常的贸易,只能是军需品了。”
伊莎拉:“当年马雯婷订购的军需品确实有佛鹰国、还有西巴斯鹰国和尼兰国的,但是他们的也都交付完毕了啊,难道又订购了一批。”
约律:“根据我们的消息,应该不会错。”
伊莎拉:“那为什么没有向我们订购,也事先没有任何消息。”
约律:“你还不明白吗,晋国与西巴斯鹰国是有盟约的,而且长期履行的很好,西巴斯鹰国也做的很保密,所以事先根本不可能有人知晓。而且我估计,在晋国高层,知晓的人也不会超过五个人。”
伊莎拉:“那我们该如何。”
约律:“观察事态发展,另外伊莎拉小姐你可以以私人的名义向马绍承赠送或者进献一批兵器,数量不多,但是质量要好却还不要太具有杀伤性。比如千里镜、火石、自发短枪等。”
伊莎拉:“明白了。”
二月十八日,驻守光宁港一带的水师截获了一艘非法走私是燕朝商船,而且从中缴获了一封由福浙总督兼福海将军章奚赫写给海山洲办事大臣刘仲举等人的密信。
水师截获后,立即快船飞马于二十二日送往海京府交给正在昆阳宫休息的马英韶。
马英韶拆开看后大惊,信的大意是章奚赫已经得到了主管兵部的枢要童维刚等人的支持,打算于五月到七月之间从福海出兵宁西,作为佯攻。但主力则选择从浙东一带出兵宁阳府西北地带,计划已经拟定,打算以水师出海阅操的名义突然进驻宁阳府,然后赖着不走,并准备借此机会设立安海将军,以将军来节制海山洲所有的驻军,免去马英韶以总督身份节制驻军的兵权。为此章奚赫命令刘仲举等人做好以下三件事:
以卫队控制海西巷主要路口,储备三个月的物资;
以办事大臣名义调驻军进驻兴通县与海京府城地带;
派遣精干力量前往宁安港、宁西、宁阳府一带。
马英韶得知此事后,立即深夜将康延鸿、马英豫、康延徽叫来,紧急商议对策,同时密令晋军尤其是宁阳府西部的侍卫亲军和宁西的水军进入紧急状态,同时分派部分兵力和精干细作进入岚山岛和思宁州。
康延鸿、马英豫、康延徽深夜来到昆阳宫。
马英韶:“深夜叫你们来,是事情紧急。你们先看看这个。”
马英韶将缴获的章奚赫给刘仲举的信给他们看,三人看后也大惊失色,还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章奚赫的署名官印已经在上面,已经是不会错的了。
康延鸿:“兵事好防备,但主要是内部。臣立刻先给宁阳府知府安荣源和东兴知县程天逸下令,让他秘密监视曾绍蜚,如有异动,立即拘押。”
马英韶:“可以,但是不能拘押,只能是软禁。”
为什么他们首先想到的是曾绍蜚,而非刘仲举呢。因为曾绍蜚也身负监视的秘密使命,估计章奚赫也会知晓的,而且也有联络。
马英豫:“可否立即派兵包围或者暗中封锁老鼠窝一带。”
康延徽:“不可,但是可以派人严密监视,并且趁他们买东西的时候,进入老鼠窝,打听更确切的消息。”
康延鸿:“刘玄洽、何烈伟可靠吗?”
马英韶:“放心,他们早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如果不放心,留下一部分兵力监视足矣。”
马英韶:“我们现在应该要做两件事。一是弄清楚章奚赫的行动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已经得到了皇帝授权已经在组织实施。而是如何能不动刀兵的来化解这次危机。”
马英豫:“不管章奚赫是否得到授权,我们必须有所准备,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马英韶:“确实,必须做好最坏打算,而且是先清理内部。”
马英豫:“根据臣的估计,只要晋王一声令下,臣有把握最快一个时辰解决掉海京府老鼠窝那些人,最慢也只需要两个时辰。海山洲的所有燕军、官吏和密探全部控制起来,解决掉他们也不成问题,最多两天时间,而且不会影响前线作战。”
听到右相有这样的把握,马英韶放心了。
马英韶:“那就好,但现在不要动手,要严密注视其一举一动。”
康延鸿:“臣还有一个办法,虽然危险,但如果运作的好,或许能以柔克刚,最好还是不用兵为好。”
马英韶:“你说。”
康延鸿:“将我们掌握到的情况写成奏疏,如实上报给康定皇帝,加以较为谦卑的言辞,这样一来显示我们示弱,另外公开这些,也就暗示皇帝我们掌握了章奚赫的行动。如果皇帝不知道,那么必然调查章奚赫,最起码能再争取时间,而如果皇帝知道,则他也会明白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要动手,他们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们必然会放弃。另外,暗中派人到章奚赫的辖区散布谣言,就说章奚赫要用兵海山洲,而前线士兵久不作战,必然会产生畏难情绪,作战能力必会大减。”
康延徽:“另外给在福海的我们的内线和对我们友好的人以行贿,打听必要的消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马英韶:“可以,那就照此办理。对了,尤其注意陆儒湘,他现在怎么样的情形了。”
康延鸿:“去年冬天不知什么路子攀上了章奚赫,不久被由知县提升为福兴府的通判了。”
马英韶笑了笑,说:“这小子开窍了,有长进,密切注意他。”
散会后,众人开始分别去部署各自要部署的事宜,至于那封信,马英韶暂且先留下,同时开始思索如何措辞给康定帝上奏疏。马英韶也是不愿意再度与燕朝兵戎相见的。
马英韶的晋王国方面在秘密做准备,在向前线大量派密探。而章奚赫方面也在做准备。自他就任总督兼将军后,主要的任务就是练兵、造船和备战。同时大量在福兴府、岚山岛和思宁州安插耳目,或者打听消息,或者向晋国的控制地带进行渗透。同时对于与晋国高层有过接触的陆儒湘是十分重用,让其以福兴府通判的身份专司对海山洲的情报搜集。另外就是以总督身份,奏调了当年自己在北征时候的诸多将领和军队南下,归其节制。到兴海十五年三月的时候,云集在福海省境内的水陆大军已经高达十万之众,两浙尚有后备兵力五万。这十五万人马中,驻守与晋国前沿三岛毗邻地带和岛屿的就有三万多人,战船、商船、民船总计上千艘。
兴海十五年五月六日,刘广国因病去世,年七十岁。
马英韶闻之颇为伤感,追赠为宁海军节度使、少保。
刘广国去世后,其弟刘广彪也十分悲伤,自请为兄长守孝,辞去了侍卫亲军总兵官一职,马英韶下令以田承续接任侍卫亲军总兵官。
五月到七月的时候,这两个月是最为紧张的时候,也是刘仲举这些在海山洲的燕朝官员们最艰难的时候,每天仿佛都和最后一天似的。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而且他们也派人盯着这些人,但总体上说他们更像是人质。
如果说他们是人质的话,那么晋国派往福兴府等内陆的商人、密探也同样是过着十分危险的生活,也类似于人质。
按照章奚赫的计划,五月到七月是计划用兵的第一步,但是因为风向和战船、兵力的调配及粮饷问题上,需要解决的还很多,所以不得不向后拖延,为此他不得不在六月底告知刘仲举,让其继续准备,暂时不要轻动。
其实此时,由内陆到海山洲的所有航道尤其是宁西一带的水驿等都已经被黄定忠所控制,马英韶随时可以掐断由福海通向宁西的一切来往信件和公文传递,但目前还不能做这一步。
九月底,由内事厅、仪仗司派往福兴府的密谈和在福兴府经营妓院多年的晋国探子余隆宜、郑安纯和王紫惠及内事厅美女等等买通了福兴府内部和将军府内部的一名燕朝布政使和副都统一级官员的随从与幕僚,得到了一份极为机密的消息,那就是章奚赫的进攻意图和大体部署情况。
根据这些人在酒后和床上的交代,章奚赫计划于当年十月最晚十一月底前完成所有准备,计划在兴海十六年正月左右以巡视沿海防务和校阅的名义,突然进兵海山洲。
具体的路线是以驻守福海东部的水师达宁安部率水师三千和战船五十艘进驻宁西,等待命令;
以换防名义派林雄明、鹿奉清率军分别进驻岚山县、思宁州,控制两地,至少使其不能成为晋军攻击福海的前沿;
主力由史文泽、蓝鼎信率三万人和战船二百余艘从浙东于正月底左右南下进攻宁阳府西部;
史文烈率战船七十艘和精兵五千人从福海、广南地带进军思岭以南和三屿县地带,切断海山洲与南洋联系;
各路就绪后,章奚赫领战船一百五十艘和精兵两万余人集结蝶陵岛地带,进占宁西,威逼海山洲。
同时命令刘仲举、曾绍蜚等人于兴海十六年的正月前后在海山洲制造一些混乱,以吸引马英韶注意力,方便章奚赫举事。
虽然余隆宜、郑安纯和王紫惠得到了具体的极为详尽的消息,并立刻于九月二十七日派人送回海山洲,让马英韶密做准备,但是章奚赫如此大规模的调动,是皇帝授意还是私自为之,他们谁也不清楚,恐怕章奚赫也未必说的清楚的。
十月六日,马英韶得到了余隆宜、郑安纯和王紫惠的密保,极为震惊,同时秘密进行部署,并与众臣商议并拟定逐条应对的办法。
进攻海山洲南部思岭-三屿一路最容易,宁安府、思岭附近的水师严密监视,控制起来即可。前沿三岛方面,以静制动,也不足为虑。最关键的是达宁安部和史文泽、蓝鼎信两部,这两人的成败决定着章奚赫是否敢于下一步进占宁西和海山洲。
对于宁西这一路,康延鸿、马英武主张如果来就强硬解决。但是康延徽不赞同,说:“不可由我们主动攻击,但是也不能被动。”
马英豫:“确实,但是也不大好办,如果不主动进攻,让其驻守宁西则后患无穷啊。”
康延徽思索着,然后说:“臣建议在其即将到来时候,由燕军宁西驻军将领孙克明将其引入宁西附近的大海沟,根据历年来宁西一带正月左右的海浪,那个时候最危险。我们不能直接出兵,但可以利用天意来解决掉他们。”
马英韶:“嗯,如此甚好,就这么办,宁西的孙克明有把握吗。”
马英豫:“晋王放心,有把握。”
马英韶:“那就好,史文泽、蓝鼎信一路呢。”
康延鸿:“老臣建议水师抽调部分兵力北上,随时预设拦截。绝对不准他们上岸,一定好言劝阻,但是如果其强行主动进攻并向我开火的话,就绝对要反击,而且要坚决击败、击沉。只要挫败这两路,章奚赫就有天大胆子,也不敢主动进攻了。”
马英韶:“可行。另外从即刻起严密监视老鼠窝和曾绍蜚的动静,但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
康延鸿等:“臣等遵命。”
十月到十二月一切都那么平静,但无论是身处海山洲的马英韶,还是坐镇福兴府的章奚赫,都知道这不过是大战来临的那最后一刻的平静。
而这两个月里,晋军不断强化训练,尤其是买入大批西洋枪炮后,还秘密雇佣了西洋军队的将校,来指导训练晋军。特别是和这些枪炮所配套的西洋阵法。
到十一月的时候,天雄军、天威军作为马英韶的亲军,全部装备了西洋西巴斯鹰国的新式自发火枪,同时将原有的火枪储存,以待急用。另外,殿前军到今年的九月共装备了五千支西洋火枪、两千支自发火枪、一千支重型火枪,还有各种火炮五十余门,宁阳军则更是精良,有一千支自产的最精锐的自发火枪、八千支自产的火枪、两千支西洋自发火枪,火炮三十门等,另外储备有自产和西洋的火枪一万支,火炮二十门。连相对最弱的驻守宁阳府西部的侍卫亲军也有三千支西洋火枪、各五百支自发火枪和重型火枪,还有晋国自产的火枪五千支和火炮二十门。
晋军的精锐虽然都装备了大量的火器,而且不少西洋火器,但是仍然也装备了相当数量的弓弩,作战时候还是能用到的。自然也储存了不少弓弩,尤其是单兵习惯使用的神臂弓。
而燕军在年底的时候,也基本准备就绪,粮草弹药兵器也大多运抵前线,分拨待用。燕军的装备不及晋军,但是燕军不少有北征作战的经验,所以晋军一定不能让燕军登陆,否则这对晋军是有极大威胁的。
兴海十五年就这样在紧张的气氛中过去了,但是真正紧张的时刻还没有来临,反而是才拉开了序幕罢了。
兴海十五年虽然局势紧张,但是也有欢喜的事情。当年九月,马绍承和玛黛莉生下一个女儿,起名为马涵璇。对这个融合东西方精血的孩子,马绍承十分喜欢,马英韶也非常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