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青生日的那天,我应邀来到山上的一户农家。
这户农家虽然号称农家乐,但只有两名年老的夫妻相守。
一栋陈旧的砖瓦房仍旧是八十年代的风格,房子外面是一片柑橘林,柑橘林下还有一大鸡在放养着,这一切都充满了一种质朴原始的山野味道。
对于青这样的城市女孩来说,这里非常新鲜,不过对于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来说,这一切其实都非常的平常。
我走进那小院子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五个人了,其中的三个是我已经见过的,她的老乡,有其中还有一个是她的室友,另外的一个是一个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男生,这男生咋一眼我觉得很面熟,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等他冲我笑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这不就是那个人渣老宋书店里打工的男孩吗?这一瞬间想起对他的怀疑,我不禁有些自责,只得尴尬地冲他笑笑。
青走了过来,带着狐疑的神色:你俩认识?
那个男孩笑:她经常来书店看书啊。
青这才似恍然大悟,笑着说:看我,都忘记了这个……慧欣,今天每个来的人都必须贡献一道菜,你做什么?
我笑,你又没告诉我有这个环节,我都没有准备。
青说,要什么准备,所有的菜这里都有,我带你去看。
我被青拉进了中间的屋子,这屋子既是客厅又是厨房,中间摆着一张大八仙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菜,白菜,香菇,韭菜,蒜苗,豆腐,还有猪肉鸡蛋。
我做白菜豆腐汤吧?
我说。
青笑,你这个菜已经有人做了。要么,你做个荤菜吧,都没人做荤菜。我最喜欢吃这里的回锅肉了,所以买菜的时候特地买了材料,你看这里还有郫县豆瓣酱哦……
我有些为难,其实回锅肉我吃过,也看乔爸爸做过,但自己毕竟没有亲自动过手。
看着青期待的眼神,我咬咬牙答应:那好吧,寿星的要求无论如何都要办到,不行都要变成行。
青美滋滋地笑,出外招呼众人,让大家开始准备动手做饭。
一时间热火朝天,各人动手,欢笑声不断。
终于轮到我做,我按照记忆中的做法,先将肉煮成七成熟,然后切成薄片,再在热锅里倒上油,待油开始冒烟,就哗啦一下把肉片推进去,只见一下子油星四溅,洒了我一身,有几颗还跳到我手背上,灼得热辣辣地痛,我叫了一声,跳开去,正在这时,站在我身边的那个书店男孩走了过来,顺手接过了我手中的铲子,笑着说,还是我来吧。然后熟练地开始炒肉。
只见他手起手落之下,一盘香喷喷的回锅肉就上了桌。
大家闹嚷嚷地围坐了一桌,开始动筷子。
刚开动,那个书店男孩突然问:现在盐多少钱一斤?
众人愣住,另外一个男孩一本正经地答:不太清楚,大概是两块五?
书店男孩笑而不语。
吃了有一会儿,青盛了一碗豆腐汤,刚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将汤吐了,大叫道:怎么这么咸?
那书店男孩大笑。
众人这才领悟他刚才问盐多少钱一斤的用意,只是这笑话未免也太拐弯抹角点了。
我见做菜的那个男孩面色有些不自然,便转移了话题问书店男孩:对了,以前虽然在书店看见你,但也不知道你名字。
他叫卓功,是电子商务系的,只不过是在老宋那店里勤工俭学。
那男孩尚未开口,青就突然将话题抢了过去。
我看青的神情,想她的心上人一定就是这个卓功了。
他虽然相貌平平,但看起来是个挺老实努力的孩子,青的眼光不错。
现在想来,我真是把卓功小看的,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相貌平平,老实努力的孩子还在真个电子商务系掀起了恋爱的风云,先后有商务系系花,商务系的女强人以及咱们这个文静的青与他传出绯闻。
这件事充分证明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
容貌的吸引是一时的,人格的魅力才是长久的。
不过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事情,要知道,准是要将卓功跟老宋比上一比。
只记得当时在山上小院,一群年轻人吃着自己煮又咸又难吃的菜,半生不熟的米饭却是满脸的笑容,那是一个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的年龄,即使是阴霾的天空也能看出镶金边的云彩的年龄。
当日饭后,卓功提出了蛋糕,这是他和另外一个男生一起送给青的生日礼物,青惊喜无限,忙高兴着同大家一起插蜡烛,许愿,吹蜡烛,分蛋糕。
我们每人分了一小块,正埋头吃着,卓功突然用手指挑了一些奶油趁青不注意抹到了她脸上,还美其名曰这是寿星的待遇,这一闹,顿时闹开了锅,大家的兴趣从吃蛋糕转到了丢蛋糕,只见一块块蛋糕和奶油在天上飞来飞去,每个人脸上,身上都沾满了黄色的蛋糕屑,五颜六色的奶油块,尤其是作为寿星的青,面上花得跟京剧脸谱似的。
在这件事情之后,我便时常能够从青那里听到卓功的新闻,一条一条的,如数家珍,终于有一天,青对我说,慧欣,我有件事情请你帮我。
我问她什么事。
她一副拘谨不好意思的神情,半天才说:去帮我探探卓功的心思,看他喜欢我不?
这是做媒婆吗?我搞不清楚,不过还是一口答应了。
在青的口里,我知道卓功每天的下班时间是晚上九点,于是,便在八点四十五时,在校园门口等他。
我不愿意再去老宋那个小书店,虽然一再对自己说一切皆为虚幻,要如如不动,不在乎,可是对老宋的讨厌却是从心底生发的,不见着便可舒服些,我自然乐得避着。
卓功果然准时九点下了班,经过校门口时,他一眼看到了我,忙笑着打招呼。
卓功的笑很有魅力,热情亲切。
我迎面过去,直接说:我想找你谈谈。
卓功点点头。
我们便沿着校园的小路,在夜色之中,便走便聊。
我拐弯抹角地提到了有人喜欢他,他说他知道,而且知道是谁,但是只能抱以歉意,因为他心中有一只蝴蝶飞不过沧海。
我们俩的话题顿时嘎住,我不知道如何继续这个话题,卓功也沉默无语。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其实你不是第一个来当这个角色的人了。
我哑然。
他继续说,她先后找了好几个人来。不过,我知道她很有心,但有的事情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别问我为什么不可以,总之是不可以。
我点头,只想,青原来这样执着。
又沉默了一会儿,卓功另找了话题:你最近怎么没来书店看书了?
因为不想看到某个讨厌的人。
我说。
谁,除了我,就只有老宋了,你干嘛讨厌他?
卓功问。
于是,我便把经历的种种告诉卓功,他听完后一笑:他确实很无聊。不过,据传他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蛮纯情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花花公子,他无心伤害你,你也别太恨他。
我不恨他,只是讨厌。以践踏别人的真心来玩的人始终不能招我的认可。我不想再提这个话题,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给卓功说要回去了。
卓功将我送到女生宿舍门口,刚好碰到孟超然。
卓功冲他笑笑,点点头,自己走了。
孟超然却是一副扑克脸,不悦地说:乔慧欣,你交际还真广。
我不解地望着他。
他深吸了口气,笑笑:没什么,你跟他聊什么?
我便将青的事情告诉他。
孟超然呵呵一笑:这个女孩子太过了。
我不明白孟超然是什么意思,青无非是请人帮她表白,有什么过的。
孟超然又笑,她以前也找过人对我表白啊。
那你怎么回答她的啊?
我问。
孟超然坏坏地笑,我托那个人转告给她一句话。
什么话。
我又问。
孟超然却不答,我再三央告,他才嬉皮笑脸地说:那句话就是“帅哥都喜欢美女”。
切!
孟超然果然也不是什么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