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入望月观,尽管众人对他言听计从。
胡三儿还是能感觉到他们对他的敷衍和戏弄,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走进石屋,里面除了石床上有一个破旧的蒲团,别无他物。
他过去拿起看看,那只是一个普通打坐用的蒲团,毫无稀奇,只是,在拿起的瞬间,他像被马蜂蜇了一般,只觉得指头骤痛,他赶紧将它恶狠狠地扔在石床上。
他用嘴吮吮指头,拿出看并无异样。此时,他终是忍无可忍了。
他不知道小道士夸张的惊呼是性情使然还是刻意为之。
他觉得,这里一切都像是早有准备,就像事先知道他们要来此一般。
但掌柜密派的细作这两日来一直暗中窥探,也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可疑之处啊,当村长何木兴和何师父露出那无辜冤屈的表情时,他怒不可遏,就丢开众人,直奔山下,向胡掌柜报告去了。
听完胡三儿的控诉,胡掌柜紧锁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村长何木兴这宽大的院子。
此时,两名百夫长已将别镇调来的弓、步兵集结完毕,枕戈待旦。
手下十几个坐探也已复命。
此刻,他豁然忆起他的主子——那个能只手通天的云老板,那个笑态可掬的胖子,遇事所表现出的截然冷血和杀伐决断。
即使他是他的心腹,十几年前的那一场血腥杀戮也让他心惊胆战。
此后,不知过了多少年,他才将那一场景淡化。
只是,只要一记起,他的手心至今仍会发麻,甚至会感觉有阵阵凉气。不曾想,今日轮到他作主张了。
“我们这一行只有做与不做,没有对错!”
他想着主子那句铁血警言,冷哼一声,这事还是越早了结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亭长,面无表情说道:“亭长,有人走漏了风声。”
“怎么可能,这件事除了你我无第三个人知道啊!”亭长分辩道。
他知道何东窗老家是望月村的,虽然这两日除了一早送信他寸步不离,但他还是把话说死,不留任何余地。
因他从胡掌柜的眼中,看出了浓浓的杀意。
一旁的何东窗听亭长如此答复,不由心生感激。
同时,他感觉到,这个掌柜的语气在那两个百夫长率队来后,忽然加重了。
“嗯——大人的意思,那是在下泄露的了。”胡掌柜对亭长的回话很不满意。
“大人怎如此说,卑职不敢。”亭长一下子变得诚惶。
“我想,再查也查不出什么子丑寅卯。人都已走,查无所证,我也懒得再枉费口舌。为民不忠,天地可诛。纵妖为祸,人皆可戮。年景不好,民心不安,这些刁民还为所欲为。可悲、可恨!肖、李二位将军。”他忽然大声呼叫一旁恭立甲胄齐整的那二个百夫长。
“大人,敬请吩咐!”肖、李二将同时上前抱拳道。
见胡掌柜忽然叫那二位百夫长,亭长大惊失色,慌忙说道:“大人,您,您待怎样?”
“我要给王爷省些救济粮草,”胡掌柜大手一挥,慢悠悠说道:“来人,亭长这几日不曾得闲,几位带亭长先到厢房歇息歇息。等会,我们再好好聊聊。”
他一顿,又对着二位将军说道:“二位将军,请你们派人挨家挨户走一遭,将村子里男女老幼全部请到望月观,申时二刻必须全部到观内,不留一人。”
话音一落,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看似小头目细作带几人过来,对亭长说道:“大人,请吧。”
何东窗见胡掌柜对亭长如此不敬,就欲上前跟那小头目理论,被亭长一把拉住,摆手让他不要言语。
亭长深知,在兵符面前,此时做什么都无益螳臂当车。
一早,当胡掌柜气焰嚣张招呼他来到望月村,见村口要道尽是轻骑把守,将村子和望月观围了个水泄不通,他知这掌柜要下杀手了。
只是,作为本辖内最高长官,他还是不希望本土乡亲有何不测,况且还是灭顶之灾。因此,他尽量不激怒这个口鼻冲天的家伙,小心翼翼地斡旋。
此时,当他听那掌柜将村子老小押到望月观,竟不由暗松一口气。
那二个百夫长之一的李将军是观月镇的,见亭长走进厢房,上前行礼,提醒道:“大人,村外皆是邻村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如何行事,还望三思。别……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您的意思……”
胡掌柜略一沉思,没料到这个三十余岁的百夫长竟能洞察秋毫,真叫人刮目相看。
他暗自笑了,能让一个小小的百夫长看出的问题他一个堂堂的掌柜看不到,这也太小瞧手眼通的“云海源”了。
他冷笑笑,走近李将军,附耳道:“将军不必过虑,凡事由兵符作主,只令诸户只身前往,不可携带一物。然后令左右村子村长过来,将这村各家物品登录照册,然后逐户分了。其他的,你们只要依令行事,此事过后,重重有赏。”
说毕,笑更诡异。因为他坚信,时日堪苦,人心向恶。
那李将军见了,也不由心惊肉跳,忙唤传令兵下去安排。
一个时辰后,望月村所有村民开始扶老携幼地向望月观行去。
说也奇怪,村民没有吵闹,也没有哭叫,像一队虔诚的朝圣者,默默前行。
胡掌柜看在眼里,嘴角泛起一抹让人难以觉察的狠戾。
他在心里暗叫:这些愚夫俗子,真以为找到那石怪女妖我就会放了他们,等天黑后,那五十个刀斧手就该大开杀戒了,这望月观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何厚道走在最后,由师爷何深闩和他的小儿子何文礼搀扶着,步履蹒跚地向观内行去,走一段就回头看看,心内是五味杂陈。
他没料到,会以这种方式离开,离开这个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
人常说:“叶落归根,故土难别。”
何厚道虽有不舍,但不后悔。
只是以这种逼迫的方式离开,他心内有些愤愤不平,但为了子孙家族,也只能如此了。
听村长说除了李姓家一小子在襄封卫城军服兵役,全村三大家族十二户八十三口人全都到齐,他暗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