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说啊!”姜鲜衣知道黄翩繁的顾虑,但她现在也顾不得黄翩繁了,只一个劲儿催他快说。
黄翩繁也无奈,举手投降,道:“我说什么呀我说,老班没开口的事情,我敢说吗?而且你在这逼我有什么用,你真着急,你去找老班去啊!”
姜鲜衣闻言,掉头就出教室,往办公室的方向跑。
“姜姜!”年笑笑正好拿着饮料回来,见姜鲜衣跑那么快,喊她也不见回头,正一头雾水,踏进教室,又见周遭同学看自己的眼光都很奇怪,不由嘀咕,“干嘛呀都……一个个的,好奇怪……”
走到黄翩繁和郁星河位置边上,两个男孩子都不太敢直视她。
黄翩繁是因为刚骂过她,还是趁人不在的时候骂,觉得自己行为有点没品,所以不敢直视。
郁星河则是刚听了黄翩繁骂她,但自己没有出声阻止,有一种连坐情绪在里头,亦不敢直视。
年笑笑看他们俩都低着头,耷拉着耳朵,不觉有些好笑,一人递过去一瓶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俩爱喝什么,就随便给你们拿了,黄老师,讲那么多话肯定渴了吧!”
她这一声‘黄老师’,叫得有点拿腔拿调,不过并不令人反感,只是小女孩子的恶作剧一样,想道歉,脸上又挂不住,便用一种刻意的方式,先低下头去。
黄翩繁更不好意思了。
郁星河隔着一个身位,都替黄翩繁感到尴尬。
他们俩现在就是,说坏话一时爽,说完火葬场。
“诶!”年笑笑有点生气了,怎么她主动低头,这两人还不接茬啊,“你们两个,干嘛呀!”
郁星河实在不好意思去接那水,也不敢看年笑笑,为难得耳朵都红了。
最终还是黄翩繁大气,伸手把两瓶水接过来,勇敢抬头,直视年笑笑,给小姑娘正儿八经道了个歉。
他说:“对不起!”
三个字,比姜鲜衣说话还要掷地有声,把年笑笑都吓懵了。
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回过神来,还觉得耳朵边嗡嗡嗡地有回响。
“我也有错,我不该那样没分寸说你的……”年笑笑还当黄翩繁是在为她走之前的事情道歉。
黄翩繁想解释自己其实是在为背后说她一事道歉,但又觉得由自己来解释,那就相当于光明正大地,又骂了年笑笑一遍,所以他这个从来不纠结的人,也开始纠结了。
年笑笑不知他心里多么纠结,只顺势问起了姜鲜衣:“刚才我回来看到姜姜往办公室那边去了,怎么了?是老班有什么事情找她吗?”
“大概吧!”黄翩繁寻思,姜鲜衣找老班和老班找姜鲜衣,本质上应该没有什么区别。
“知道什么事儿吗?”年笑笑在追问。
“大概……不知道吧!”黄翩繁头一次跟人沟通这么艰难。
也是头一次这么艰难的沟通,问题居然不是出在对方身上。
实在太折磨人了。
郁星河都替黄翩繁感到尴尬。
“那你还讲课吗?”年笑笑总觉得气氛有哪里不对,但她也说不上来,只好问黄翩繁还讲不讲。
黄翩繁看了看时间,晚自习就要到了,便摇头,道:“马上晚自习了,你先写作业去吧!”
年笑笑应着,往自己座位去了。
没过一会儿,晚自习铃声响起,姜鲜衣推开教室前门,回到了自己座位上,脸色不太好看。
没等年笑笑问什么情况,老班韦子晋也推门进来了。
一进来,就站上了讲台。
看样子,老班有话要说。
要不发话,老班肯定都是直接在班里转圈圈看同学们都在干啥。
果然,下一秒,老班咳嗽两声,说有重要消息通知:“根据校方对本科升学率的考虑,从现在开始,我们文一班,作为蓝星本届高三文科的重点班,为了保证重点班的学习成绩质量,在每次月考后,根据文科总成绩排名,前五十名,才能留在和进入本班,五十名后的同学,那就很抱歉,按排名依次去后面的文科班,所以从今晚开始,老班希望大家努力努力再努力,奋斗奋斗再奋斗,你们不希望离开老班,老班也不希望离开你们,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多说无益,现在开始自习!”
在老班说完后,底下死一片寂静,连翻书的声音都没有。
韦子晋有点受不了这个气氛,背着手转身走了。
就像他自己说得,都是一手教出来的孩子,哪个孩子喜欢吃什么他恨不得都一清二楚,现在以后每个月可能都得发生变动,这谁受得了?
更叫人难以接受的是,去了不那么好的班级,可能受环境影响,那些孩子就再也考不回文一班了,怎么办呢?
很可能耽误孩子一生啊!
老班出教室后,教室里就像水沸腾了一样——炸开锅了。
都在讨论这件事,也不止是文一,隔壁两个班也不太安静,这个晚自习,大家都很躁动。
年笑笑也就知道,为什么姜鲜衣表情那么难看了。
她都不用开口问。
如果按成绩,年笑笑铁定在年级一百名开外,都不用说什么超常发挥,就算是超常发挥,那也是在一百名外。
也就是说,一个月之后,她就得去别的班,和别的人做同桌了。
年笑笑想得一阵,笑了会儿,没笑出声,眼泪又下来了,最终,到底没有绷住情绪,伏在桌上,悄悄啜泣。
姜鲜衣比年笑笑心里还要难受。
她脑海里一直在循环播放黄翩繁那几句话。
姜鲜衣终于明白黄翩繁说,年笑笑早晚会拖垮自己是什么意思。
说心里话,哪怕姜鲜衣无比清楚地知道,月考,年笑笑绝对考不进前一百,她还是不想放弃。
她还是想帮帮年笑笑。
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在姜鲜衣眼里,年笑笑就是另一个开局的自己,她可以偷懒,可以不上进,可以不写作业不学习,没什么大坏,就是些小恶。
人要怎样,才能做到不去救一救另一个自己呢?
可姜鲜衣扪心自问,自己又能救年笑笑多少呢?
不过是听黄翩繁讲个故事,年笑笑就委屈哭成那个样子,要真一整天学下来,年笑笑能坚持吗?
就像黄翩繁说得,年笑笑她既自卑,也自负,她不学无术,身无长处,她懒惰没有自制力……在年笑笑身上,姜鲜衣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姜鲜衣明明很想做年笑笑,却无法真正去做到,变成第二个年笑笑。
因为姜鲜衣很清楚的知道,按年笑笑这样发展下去,很可能连个专科都考不上!
年笑笑的人生,是连普通人的一生,都达不到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