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太的红枣粥，还没有喝到嘴里，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中了！中了……陈家老五中了！”
随即，院子里就涌进来一群人。
陈永生被簇拥在人群当中，神采奕奕，满脸喜气。
“娘，我中童生了！”陈永生一看到陈老太太，就激动的道。
陈老太太脸上压抑了多天的阴霾，终于消散，变成了惊喜。
虽然只是个童生，但是对于老陈家来说，也是迈出了耕读之家的第一步。
毕竟，整个尹郭村，已经几年没人中过童生了。
陈永生又看向陈老头。
“爹，我中童生了！”
陈老头:“……”
没说话。
村长王正义哈哈大笑着，狠狠的拍了拍陈老头的肩膀。
“陈老弟，你们家这可是大喜！真想不到，你竟然偷偷的送老五去读书了。”
王正义一副感叹而又敬佩的模样。
四周围的人也纷纷开口。
“要不怎么说，陈老哥有远见呢。”
“可不是嘛，合该陈家发家呀……”
“要我说呀，还是福宝带来的福气。”
不知道是谁，又把功劳归到了甜宝的身上。
这个声音一落，立刻就响起了一连串的附和声。
甜宝:“……”
唉，看来咱这个吉祥物，是当定了。
“小姑姑，你真厉害！”二虎一脸崇拜的看着甜宝。
甜宝:“……”
嘴角抽了抽。
大虎则是理所当然的道：“小姑姑当然厉害了，我娘说了，咱们家的能吃上肉，都亏了小姑姑。”
“嗯嗯！”二虎连连点头，“咱们五叔能中虫生，也多亏了小姑姑。”
二虎不知道童生是什么，直接说成了“虫生”。
“那是当然了！要不以前五叔怎么中不了？”大虎一副我是哥哥，我知道的多的样子，道：“我娘说了，都是小姑姑带来的福气……”
“嗯嗯……”二虎小鸡啄米。
甜宝:“……”
感觉很心虚，咋办？
五哥的努力，四哥的付出，都被抹杀，成了她的功劳，这样真的好吗？
不管甜宝怎么想的，陈家的院子里却越来越热闹。
“陈大伯，你们家这次可真是喜事连连了！”有人笑着大声嚷嚷。
有人大声附和，“就是就是，先是力挑大老虎，再是给老四娶……”
这个话没说完，声音就哑了下去。
毕竟，陈老四这个媳妇儿娶的，和别家不一样。
四周围的气氛滞了一下，村长连忙大笑着道：“要我说，陈老弟，你今儿可要整治几桌，今儿老五中了童生，说不得明儿就能中状元……”
“对对对……这可是状元酒，咱们也都沾沾喜气，说不得咱们家也能出个读书人呢……”
“正是这个理儿，今儿咱都讨一杯酒水喝……”
……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纷纷起哄凑趣。
冲散了刚才那一瞬间的凝滞。
不过 ，陈老头根本就没注意。
他还懵着呢。
他家老五不是在镇上给人家做学徒吗？
咋就中了童生了？
啥时候去读书的？
不会弄错了吧？
陈老头立刻想到了同名同姓。
“老五，你跟我来。”
陈老头一把扯过陈永生，进了小黑屋，不，是进了旁边的柴房。
“爹，咋了？啥事？”
陈永生看到他爹一脸的严肃，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爹这是乐懵了？
“老五，你老实跟爹说，你是不冒名顶替的别人？”陈老头语气严厉的道。
陈永生：“……”
他能干那种缺德事儿吗？
“爹，我没有！确确实实是我自己考中的，不信您可以去镇上的学堂问夫子，我已经在学堂里读了好几年书了。”陈永生情真意切的道。
陈老头，“……不是，你啥时候读书的？咱们家以前连饭都差点吃不上，你……借的钱？欠债了？”
陈永生:“……欠了。”
脸上的高兴劲儿，消失了。
“欠的谁？咱赶紧还了！你说你，咋不早说？早说不早就还了？欠了多少？”陈老头一连串的问。
“爹，对不起。”陈永生低下了头，语气沉重。
“咋会还不起？”陈老头心里“咯噔”一下，急了，“到底欠了多少，爹就是砸锅卖铁，也还上人家！”
“……欠了一辈子，所以还不起。”
陈永生说完，抬起头看着陈老头。
陈老头:“……”
柴房里黑咕隆咚的，但是陈老头还是从儿子的眼睛里，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气氛忽然有些凝重和沉重。
陈永生“扑通”一声，对着陈老头跪了下去。
然后，哑着嗓子说道：“爹，是三哥，三哥为了供养我读书，所以入赘了苏家，都是因为我……”
陈永生说到这儿，眼圈一红，眼泪都掉了下来。
陈老头的身子晃了晃。
老三给人家做倒插门，是他这辈子的痛。
让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无能，让他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让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陈家的列祖列宗……
“爹，您就原谅三哥吧。”陈永生哭着哀求。
“他爹，是时候见见老三一家子了。”陈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柴房。
陈老头回头看着媳妇儿。
陈老太太也看着自家男人。
夫妻二人的眼睛，在空中交汇。
“……你让我再想想。”
陈老头嘴上这样说，语气却软了下来。
这厢，村长在外面高声大喊。
“陈老弟，你不会是因为大家伙要你置办酒席，所以吓得躲起来了吧？”
“是呀！老陈头你可不能这么小气！往后你不定就是状元郎的爹了，咱可不能丢了状元郎的面子。”
“就是就是……”
“哈哈……”
外面的人纷纷跟着村长大笑着叫嚷。
陈家的院子里，到处都洋溢着喜庆气氛。
“他爹，出去吧，今儿少不得要热闹一番了。”陈老太太道：“老五争气，这可是大喜事儿！”
陈老头看向陈永生，压下复杂的心绪，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儿子能中童生，可是光耀门楣的事儿。
陈老头出了柴房，满脸笑容的道：“我陈春风是那种小气的人吗？今儿都不许走了！”
说完，又吩咐陈金生，“老大，你去村口打两坛子酒。”
“好嘞！爹。”陈金生高声答应着，激动的脸色通红。
他弟弟竟然成了读书人，还中了童生，简直就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
读书人呀！
他们家也有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了！
陈木生一听他爹让大哥去打酒，立刻就四处找甜宝。
“妹妹，跟二哥出去一趟。”
陈木生直接抱起甜宝就往外走。
“爹，你抱小姑姑去干啥？”二虎追着问道。
“去山上转悠转悠。”陈木生随口道。
“爹，我也去。”二虎立刻道。
“二叔，我也去。”大虎也连忙跟随。
“好，都去！”
陈福生正好听见，也道：“二哥，我也去。”
“行，把背篓带上，路上捡些菌子回来。”
“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