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学毕业以来,家里人总说我缺少了些独特秉性,我只是笑而不语的回应,如同常年翠绿的青草,微风吹过便是附和性的点头哈腰。只是我并非附和,而是那吹过的风的本身,便是没有意见的。
记不得从何时起,我喜欢上了风从身边吹过的感觉,只记得回过神来早已沉醉于风的怀抱。就像一双温柔的臂弯,揽我入怀,轻声安抚躁动的情绪。却又不知何时在眼眸上,划上一道冷冷的泪滴,激起心头千万思虑,想要睁开双眼一探究竟,却又害怕着打断这番冰冷的宁静。
待到所有的思绪都平静下来,才能听到它在耳边的喃喃细语。那细小的声音连同着本真的自己,由耳朵进入向心坎传去,甚至是在皮肤表面每一个能被注意到的细小毛孔都在随之悦动。而当自我的探索结束,我却仿佛也变成了那股风,怀抱着自己的肉体,沉睡在一片安静的心灵之海。
而我尤其喜欢风中蕴含的信息,它们中更多携带是过去的记忆。当一股莫名的风划过,无论它是凉爽还是炎热,是呼啸而过或是轻柔舒缓,自它从我脸上划过的那一刻,便是有千般情绪涌上心头。有时是对故人强烈的怀念,正如风行走于世界,将那故人的样貌记画下寄送于我,将故人的声音录下轻呼于我,将早已模糊的故事重新编造成童话的世界讲述给我,但它却又唯独狠心,用平静的风儿淌出一面清晰的镜子,而其中映照着的却只有我自己。
有时它连愉悦和悲伤一同送来,前一刻我还在品味着天堂般的美好,下一刻却又将我拖入无边的地狱,让我体会尽无边的痛苦和永世的折磨,而正当我泪流满面,将要承认这苦难便是我的最终归属时,它却又将我拉入世外桃园之中。而此时我又怎可能再去欣赏这不属于世间的梦幻风景,只得抱着在所有世界中都出现的无水浮萍,漫无目的的飘荡在悲喜交替之中。
有时它只带来一只重复出现的无法替换的,莫不作响的闹钟。在闹钟的时刻中写满了早已模糊的文字,其中只有稍少的一些能凭借着独到的眼光依稀认清。说是闹钟却又很少响起,其中大多标记浅显而虚浮,仅仅是在表面留下了还算得上字迹的痕迹,因为没有深度的刻画,当针尖走过,便是犹如平地般又怎得能使这百般托词的闹钟响起。
还有少数时候,风带来的是未来的味道,无论酸甜苦辣,皆是难以承受的重料。它将这些味道直直的洒在我脸庞上,洒在我的鼻腔中,我的嘴巴里,它征求我的意见,只是在一盘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等待着我将要大祸临头。只是无奈的是,命运很多时候却顺从它的心意而不顾我的感受,以至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抱怨它们的同流合污,直到有一天,风传来消息,告诉我所谓的命运从来都不存在。
有人也曾形容我像风一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畅游于世界之中,鸣于九天之上。但我想他是错了,风不过也只是一头受囚的困兽,不然它怎的无时无刻的萦绕我身,挥之不去,驱之不散呢。
一丝细小的微风在大地上空产生,向着远方不断前进,前进,只要是它能看到的天边,只是要它能越过的山脉,它皆所一往无前,站在万里的高空之中,看着它身下的万物都细如蚊蚁。于它决定俯下身子看清万物的色彩,于是它从高空中越下一半,而后又想看清万物的样貌,于是它再次越下一半。反复如此,越下越低,直到由万米高空下到深谷的地面,它终于得偿所愿看清了每一处细枝末节,却也因此永远的困入其中,成为了从天空中降下的囚徒。
无时无刻不吹动的风啊,无时无刻的不萦绕在我的身边,是它在天空中看到了我,自愿成为了我的伙伴,还是我在地上相中了它,强行将它扯住,赐予它世上最久的刑罚。无论答案如何,我跟它却都已自己成为了自己的禁锢,恐怕在这一生一世中都只能待在这方巨大天地中的一个小小角落。
如今它早已陪伴我几多岁月,身上早已蕴含了我的气息,我便向它询问,自己缺少了什么独特秉性,但我并不抱有希望,始终觉得它无法给出我相应的答案。果不其然,它虽然了解了我的疑问,却仍只是单纯的在我的身边环绕。不服输的我接着询问它第二遍,而它仍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如同没有听到这个问题般沉默着。
以至后来某一段时间内,我开始像家里人那般疯狂询问着自己的秉性。我试图风中带有的过去信息中寻找答案,发现我能在其中找到各式各样信息,却唯独看不见我自己。我从风带来的未来迹象中寻找答案,但往往却被不远的而到将来吓的满头大汉,彻夜转载,不能安睡。随着我通过风对自己的一层层审视,却愈来愈发现自己甚至迷失了自我,于是我在每次平静的探索中惊吓而起,却又幸得风儿一直常伴,才能一次次的恢复平静。
在这样的次次惊醒与安定中,某一天里,我突然失去了对这个问题探索的渴望,我环顾四周这由风叠积的墙壁,每一缕气息都由我产生,也都终于自己。无数的气息编织在一起,终于才将我环抱其中,而我便早已深陷这独一无二的壁垒之中。我伸手触碰风壁,流淌的风将我的手包围,却将我思想卷入风浪之中,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像是站在四周而看见了正中间的自己。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为何要在早已司空见惯的场景中寻找它独特的美丽。风之吹拂大地难道一开始便已经决定了一处要至之美景,从而为其不断奔波,却在最后才发现这个世上根本没有这样的地方。还是慢慢游离于世间,带着它一路而来早已熟悉的气息,在苍茫天地间盘旋落下,成了一个别样美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