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头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陈老太太的脸沉了下来。
夫妻二人齐齐的看向了郑县令。
陈老头道:“县令大人,草民的闺女虽然只是个乡下丫头,也断然不会给人家当妾室!”
陈老太太道:“请县令大人恕罪,小女粗鄙,高攀不上县令府的门楣。”
相比于陈老头的直言直语,陈老太太的说辞,要委婉许多,但是其态度和陈老头一样坚定。
现在,换成了郑县令尴尬了。
他只是向夫人透露了要和陈家结亲的意思,哪成想自家女人竟是这样告诉儿子的。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郑县令心里恼怒,脸上也有些不好看了。
毕竟,他堂堂县令,若是想给儿子纳妾,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上赶着送闺女进府。
陈家夫妻这样说话,纯粹是打他的脸。
郑县令的心思七拐八拐的转了几圈,最终脸上却露出了歉意的笑容,说道:“都是犬子不懂事儿,胡言乱语才惹来了这么多事儿,陈老弟莫怪。”
儿子这顿打,是白挨了。
郑县令堵心呀。
陈老头和陈老太太听了郑县令的话,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毕竟,郑县令若是用权势逼迫,他们一家小小庶民,怕是难以应对。
村长等人听了郑县令的话,齐齐松了一口气。
自家儿子的小命保住了。
随即,又齐齐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意思是,小兔崽子,回家再收拾你们!
谁都敢打!
县令的公子,就像是老虎的屁股,打的吗?!
屋子里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
只有郑远征小盆友,止住了抽噎,扯了扯他爹的袖子,偷偷的看了甜宝一眼,委委屈屈的道:“爹,她要是实在不愿意做妾,也可以当我媳妇儿。”
众人:“……”
郑县令:“……”
陈老头立刻就把郑远征,划入了拒绝往来户。
甜宝嘴角抽了抽。
我谢谢你喽!
小小年纪,不是想收小妾,就是想娶媳妇儿,一看将来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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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郑县令一路高调而来,吸引了大量的路人。
有从县里跟着来的,有从镇上跟着来的,有从其他村子跟着来的……
总之,大家都想看看,打虎英雄到底长的什么模样。
毕竟,口口相传中,打虎英雄陈老汉,身高八尺,眼如铜铃,虎背熊腰……
就差被说成有三头六臂了。
此时,老陈家的院子里,热热闹闹,笑声不断。
老陈家的屋子里气氛刚刚缓和,又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而这时候,老陈家的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哭声。
“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
“哇哇……哇哇……”
随着哭声,从门外进来了一群蓬头垢面的人,有老有小。
其中还有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儿。
小媳妇儿低着头,遮住了脸上的羞窘的表情。
有人立刻认了出来,这是隔壁石头村的。
“这不是被老虎咬断了腿的那个张大郎的媳妇吗?”
“是呀,咋跑到陈家来哭了?”
“难道……张大郎已经不在了?”
“就算是张大郎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也不能来人家老陈家哭呀?”
众人议论纷纷,俱是摸不着头脑。
虽然同情张家的遭遇,却对张家的做法莫名其妙。
“哼!这可难说!你们知道什么?人心难测,无利不往。”有人眨着精明的眼睛,说道:“张大郎前脚被老虎咬断了腿,她家闺女后脚就被婆家休回了家,只怕是……”
那人说到这儿,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故作高深的表情。
陈老头等人听到哭声,立刻走了出来。
郑县令作为父母官,当然也要出来看看怎么回事。
不但如此,心里还暗自感激外面哭嚎的人,打破了刚刚尴尬的气氛。
他也没有想到,儿子竟然突然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要娶甜宝的话来。
张大郎的媳妇儿猛然看到一身官袍的郑县令,哭声滞了滞,脸上露出了一丝害怕。
随即,却哭的更大声,更凄惨了。
陈老头虽然不认识张大郎的媳妇儿,却认识她身边的男孩子,也就是张大郎的儿子张铁柱。
张大郎被老虎咬伤 的时候,张铁柱就在山上。
陈老头看着哀哀哭泣的妇人孩子,脸上露出一丝同情,问道:“这位大嫂,这是咋了?”
张大郎媳妇儿看了陈老头一眼,也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的痛哭。
陈老头心里一沉。
陈老太太倒是认识张大郎媳妇。
毕竟,张大郎媳妇儿在山脚下昏过去的时候,陈老太太也在场。
“这位大嫂不如坐下慢慢说,有什么困难说出来,能帮的我们一定帮一把。”陈老太太声音温和的道。
陈老太太这话,等于是给了某种承诺了。
虽然她对张大郎媳妇儿跑到自家来哭,心里不悦,但是想到张大郎的遭遇,还是同情心占了上风。
而且,心里也大致揣摩出了张大郎媳妇来的目的,索性自己把话挑明了。
陈家夫妻都很和善,蒋月华却不干了。
“你们要是想哭丧,回自己家哭去,跑别人家来是什么意思?”蒋月华气呼呼的道:“问又不说话,就是为了给别人家添晦气吗?”
不得不说,谁家大喜的日子,有人上门来嚎哭,也会感到无比晦气。
这纯粹就是来砸场子的!
若是碰上脾气暴躁的,直接就把人给打出去了。
陈老头和陈老太太都同情张家的遭遇,所以脸上没有露出生气或是厌恶的表情。
蒋月华可不管这些,说完了见到张大郎媳妇儿,仍然只哭不说话,不由的脱口说道:“你们不会是来讹人的吧?”
张大郎媳妇儿:“……”
哭声顿了一下。
甜宝看了自家二嫂一眼,很想说一句,原来你才看出来呀!
唉!她家二嫂的智商,果真不咋地。
没看到她爹和她娘,早就看出来了吗?
郑县令毕竟是在官场上混迹的,也早就看出了门道。
其实,院子里许多人,这个时候也都看出了什么。
谁都不傻子。
你们家遭了难,人家发了财。
你跑到人家来哭,还能为了啥?
“咳咳……”郑县令用咳嗽做了一个开场白,说道:“这位妇人,你若是有什么冤屈,如实讲来,本官定会为你做主。”
郑县令这话一说完,陈老头和陈老太太的脸色都变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县令大人这是要趁此机会,给他们家穿小鞋?
抑或是,有其他图谋?
虎骨?虎皮?小闺女?
还是因为,打了他儿子?
陈老头和陈老太太的心里,瞬间闪过了诸多念头。
毕竟,张大郎媳妇儿来陈家的目的,明白人都能看明白了。
郑县令却张嘴就往冤屈上引,这意思就太耐人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