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逢乱世,何来无辜。
深夜,连魁的大帐内。
连魁与连山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许久之后,连山才打破沉默道:“父亲,真没想到绿族竟然会杀了共典,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哎,我……我们迎……迎来了最……最坏的局……局面,共……共由氏……氏族的大……大酋长死……死了,人……人祭也……也由他……他们承担,他……他们岂……岂能善……善罢甘休?”
“父亲,这些又不是我们造成的,我就不信,共由氏族难道会将这一切迁怒于我们不成?”
“你……你个小娃,你……你还真说……说对了,我总……总觉得共……共由氏……氏族一定会……会找我们麻……麻烦的。”
“父亲,那咋办?”
“我……我们得要赶……赶紧回家才……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连魁命令队伍启程,这次他们行军不像前几天那样拉胯得仿佛悠闲散步,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一路上,为了避免引起误会,连魁命令掌旗兵高高地举起他们凤鸟部落的旗帜,遇到绿族城池的时候,也再不那么高调地入城休息,而是远远地避开,在野外安营扎寨休息。
连魁他们一路上风餐露宿,加快行军,幸运的是,他们再没有遇到榕树城发生的事情,在数十天的急行军后,已经来到了绿族的玉泉关附近。
绕过玉泉关,再穿过香樟平原,就可以进入赤焰峡谷了。
眼看着即将进入自己氏族的领地,多天来闷闷不乐、提心吊胆的连魁脸上也露出了近期少有的笑容。
远处已经可以望见赤水河了,连魁他们打算走那座横跨在赤水河上的石桥,就在此时,连魁看见桥头这边有一群牛头人部队骑着驼马,似乎早知道他们要过河似的,在那边候着。
“父亲,这肯定又是姜博的部队,这个姜博,鬼精鬼精的,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他的耳目,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此时要路过这座桥的?”
“连……连山,你……你上去问……问他们想干……干啥?”
“遵命!”
连山驱马上前,朝着桥头的那股牛头人族大吼道:“哟……呔!我们是出使京城的拜火氏族的人族,我们有鹰神之王他老人家发的通关手谕,请前面的牛头人兄弟们闪开一条路,让我们过去!”
“哈哈哈哈。”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那股部队里闪出一个牛头人来,“连魁大酋长,恭喜你出使胜利归来,故人在此已等候多时了。”
“是……是姜博!”连魁暗叫一声,他没想到姜博竟然亲自出现在对面的这支队伍中,看来想躲是躲不过去了,于是也驱马向前,大声道:“我……我当是……是谁呢,原来是姜……姜博旗主。”
“连魁大酋长,别来无恙乎?您此次出使平安归来,真乃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同……同喜同喜,姜……姜博旗主,不知您……您在此等……等候在下,有……有何贵干呢?”
“连魁大酋长,您别误会,我知道你们有通关手谕,我可不是在这里堵截你们,而是知晓你们将路过我的城池,故人路过我的地盘,我岂能不尽地主之谊?故在此摆下宴席。”
说完,有牛头人立即在桥边摆起桌子,支起锅架来,准备做烧烤。
连魁看到姜博没有邀请他们进玉泉关,而是就在这桥边摆酒席宴请他们,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这太感……感谢旗主的用……用心了。”说完,连魁等下了驼马,走上前来与姜博等牛头人相见。
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烤得流油的角鹿肉,看得人直流口水。
“来,连魁大酋长,我敬你一杯!恭喜您平安归来。”
“谢……谢旗主。”连魁举杯一饮而尽。
牛头人族自诩优雅,喝酒时总是用小杯,他们的酒纯度更高一点,酒更烈一点。但人族喝酒的时候通常用碗,制造的酒酒精浓度低一点,喝酒时用碗显得更为豪爽。
“连魁大酋长,怎么不见共由氏族的共典大酋长。”
“哎……别提了。”连魁将他在榕树城听到的消息向姜博说了一遍。
“没想到京城竟然会出现这种事!”姜博感叹道,“来时我宴请的是两位大酋长,没想到归来时却只有一位,世事变幻无常啊。来,不说了,再干一杯。”
听到这句话后,连魁也不禁唏嘘感叹。
尽管他本人跟共典没有什么交情,但是同为人族的大酋长,此次又一同出使京城,他自己回来了,而共典却被斩首示众,命归黄泉,他岂能不感叹世事难测,命运无常。
连魁想到此,又是一杯酒猛地喝下肚,仿佛只有酒精的麻醉,才能忘掉这世间的一切痛苦悲凉。
“不知姜……姜术旗长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一连猛干了几杯烈酒,连魁此时已有些许醉意,但他说话却比平时流畅的多。
“谢谢大酋长的关心,在下兄长身体已无大碍,正在恢复之中。大酋长,听说您这次在京城,受到了鹰神之王的接见,他老人家的身体可好?”
“嗯,确……确实如此。他老人家身体还……还一……一如既往的硬朗。”
“我听说京城发生了一场大火……”
“嗯,我……我也是从……从榕树城听……听到的消息,并没……没有亲眼所……所见。”
听到连魁这句话后,姜博不免有点失望,他其实早已得知共典的死讯,此次专程截住连魁,就是想再详细打探一下京城发生的事情,“我听说,鹰神之王在火灾中受了重伤,甚至有传言说,他已经死去。”
“这……这怎么可能?”连魁露出惊讶的表情,“什么样的火……火灾,能让鹰……鹰王受伤?不……不会的,他……他怎么会死?”
鹰神族在姆大陆是半神的存在,他们的寿命至少百年以上。在连魁的印象当中,鹰王这么多年来相貌就没有变过,他似乎永远不会变老。
连魁曾听过这样的传说,传闻过去曾有鹰王受到天神的赐福,寿命达到了数百年甚至千年。现任的鹰王正值壮年,怎么会因为一场火灾而突然死去呢。
“我也有点不相信,不过坊间传言,一向无风不起浪,或许不会是空穴来风。”
“哎,如果是这……这样的话,世界真……真要乱了。”连魁阴郁地又倒了一杯酒,仰起脖子又是一饮而尽。
此刻姜博也已喝了不少酒,他满脸通红,直着脖子嚷道:“乱了更好!乱世出英雄。但不管怎么乱,我玉泉关一定会与拜火氏族保持和平的。来,为了我们两族的世代友好,干了这杯酒。”
“呃……”姜博这杯酒刚下肚便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待我与我……兄长掌握了权利后,我们牛头人族一定会与拜火氏族的人族结成联盟,世代友好。来,喝……”
姜博此刻醉眼迷离,抬头一看,连魁已不见踪影,原来连魁早已醉的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第二天天大亮了,连魁还没醒来,直到正午时分,他才苏醒。
宿酒使连魁头痛得厉害,他想起昨晚喝酒的事,于是问手下姜博在哪,手下说昨晚姜博也喝了太多的酒,被牛头人抬着回了城。
连魁看了一下日头,直呼喝酒误事,简单用了点午餐,趔趔趄趄地被手下扶着上了驼马,带领出使队伍开拔。
由于耽误了一上午时间,连魁命令部队急行军,穿越香樟平原后,于下午时分抵达九峰山脉,然后进入赤焰峡谷。
大约在傍晚时分,连魁的队伍已经抵达了凤凰谷。由于来的时候,连魁已经在山上的金字塔神庙里祭奠过天神,所以此次连魁并不打算再在此留宿,他们稍作休息后,连夜穿过赤焰峡谷,想早一点进入自己氏族的领地。
在黎明时分,连魁他们已经来到了沟壑的出口处,眼看着走出九峰山脉,就是拜火氏族自己的领地了,队伍中弥漫着兴奋的情绪。
大家正准备骑着驼马往前飞奔之时,前方一座小型营盘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这座营盘前,有一杆大旗迎风飘扬,大旗上画的是一只火红色的凤凰。
“父亲,这是我族的部队,他们应该是专门为了迎接您而驻扎于此的。”连山说道。
在营盘值班的士兵也发现了连魁所率的队伍,立即去告诉这支部队的将领,这名将领此刻还在睡梦中,他被小校叫醒,听到大酋长连魁到了后,连忙爬起身,一边披盔戴甲,一边跑了出来。
“护卫军左将军杜念参见大酋长。”
连魁看到这个杜念戴的头盔都是歪的,身上的铠甲也是歪七扭八的,看看时间尚早,知道杜念一定刚从床上爬起,故此也没有怪罪于他。
“你……你是专程在……在此迎接我的吗?怎么没有看……看到连……连海来?”
“这个……”杜念一看,大酋长一上来就直问主题,已没法隐瞒,就将大鹏部落与共由氏族的有熊部落如何起冲突,最后连海又是如何被俘,拜火氏族如何大败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什……什么?!”连魁听完后,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幸好旁边的连山看到父亲的脸色不对,急忙上去扶了一把,连魁才没有从驼马上栽落下来。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连魁一路急行军,就是怕出事情,心想真是让我猜对了,只不过出乎预料的是,此次冲突竟然是己方主动挑起!
连魁离开骏马城的时候,只是让连海暂管城务,并没有将兵权交给连海,没想到连海偷偷地率部出城,企图打共由氏族一个埋伏,结果却被对方抓了俘虏。
逆子啊逆子!连魁心里不住地骂着连海。
事到如今,连魁知道再怎么责骂连海也无济于事,于是命令道:“传……传我命……命令,朝……朝骏马……马城进……进发!”
连魁一刻也不敢耽搁,一路狂奔,朝着骏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