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刘玄洽这不缺钱花又有娇妻陪伴的舒心的日子,陆儒湘的生活可就没那么如意了。
兴海十二年三月初,马英韶、梁兴佐给陆儒湘办的捐官非常顺利就办下来了,果然银子到了什么事情都好办。而且职位也就是马英韶所想的海隆县县丞,而且知县到第二年因年老就要卸任了,陆儒湘不久就能实授知县了。
三月中旬,陆儒湘得到了正式的任命。
这段时间里,梁兴佐已经给他通了气,陆儒湘高兴也充满恐惧。
他太明白自己了,自己虽然有些能力,但是他觉得自己更适合做幕僚参谋,或者当个副手,让自己独当一面,不仅年轻阅历、资历不够,更重要的是官场险恶,他极度害怕。而且虽说从前到后,马英韶始终没出面,都是梁兴佐和他商议的,但是陆儒湘更明白,没有马英韶出钱,梁兴佐纵然有关系和能力也办不下来。而马英韶花这么大价钱,那就是要让他以后为其效力。而陆儒湘内心又对马英韶有些意见。
然而不管怎么说,三月二十五日,陆儒湘还是踏上了上任的路途。
二十三日,临上任前两天,马英韶召见了他,而陆儒湘也正想去辞行,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两人在客套了几句后,陆儒湘说:“晋王,我知道这个县丞是您给我办的,虽然您没有出面,但我知道。没有您支持和帮助,梁大人是做不到的。”
马英韶:“你很聪明啊,我帮你一是因为同乡,二是因为你的能力。”
陆儒湘:“晋王对我的恩情,我会谨记于心的。可是我毕竟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听命的是皇帝,而不是您。”
马英韶笑了,说:“一样,我也是听命于陛下的。”
陆儒湘:“一样不一样,我们都心照不宣。”
马英韶:“好了,不早了,你回去准备准备,完了上任吧。”
陆儒湘:“告辞,晋王保重。”
马英韶:“保重,不送。”
双方只说了几句话,但马英韶内心是不高兴也是可惜的。
陆儒湘走后,一直在内厅听的很清楚的杜迎秋出来了,说:“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识好歹啊。”
马英韶:“读书人的气节。”
杜迎秋:“连臣也不称,没一点儿官场的礼仪。”
马英韶:“之前称臣,那是平常的场合,反倒是客套。而这次称我,意思很明白,虽然我给他办了捐官,但他依然坚持自己做的是燕朝朝廷的官儿,而不是我马英韶的官儿。”
杜迎秋:“就是说不听咱们的,是吧。”
马英韶:“是啊,挺有气节的娃娃,可惜了。”
杜迎秋:“恐怕到时候就不由他了。”
马英韶:“你可别胡来啊。”
杜迎秋:“那是燕朝的地盘,我能让人胡来吗?但是有些人,就得对症下药才管用。你们用钱办不到的,我反而可以。”
马英韶:“能拿下自然好,但别弄出事情来,不然不好办。”
杜迎秋:“你放心好了。”
三月底,陆儒湘正式上任海隆县县丞。
同样是三月,赵荣骏也正式实授广安营副将。
刚开始的半年多时间还是很平静的,一切都稳当,他也熟悉了海隆县的情况,老知县和上官对其还是很爱护的,尤其是老知县于春年已经快到任了,也算是个清廉的人。
从十月开始,事情逐渐多了起来。而于春年也准备年后正式卸任,上面也同意陆儒湘接任知县。陆儒湘这几个月也就迎来了表现的时候。而从十月到兴海十三年的正月底,陆儒湘的表现也是不错的。而老知县于春年也派人将陆儒湘的母亲和妹妹、弟弟也都接了过来好生安顿。
这些都是官场的规矩,陆儒湘自然也没有感觉到什么。
二月初,于春年正式卸任,临了,于春年将一个用了多年的老幕僚和一个老保姆也都一并交由陆儒湘照顾。
陆儒湘也觉得这并无不可,何况这个老幕僚李师爷也年近半百,看起来是老实人,而这个老保姆也五十多了,还带着个和陆儒湘年龄差不多的姑娘,说是自己的女儿。几年来一直在县衙做些杂务。
陆儒湘虽然上任以来一直小心谨慎,但是从去您三月到如今接近一年,都过的很平静,虽然也有商人、包工头等行贿送礼的,但是他都一一妥善应对了,故而渐渐也觉得似乎是平时多虑了。
然而事情永远不可能想的那么简单,越是觉得平静越是危险。
这个老保姆和她的女儿平时伺候陆儒湘也是兢兢业业,陆儒湘很信任也看不出她们母女有何异常,而老保姆的女儿也姓陆,叫陆悦芯,虽然不是绝色,却很耐看,而且办事利落,陆儒湘渐渐也放心了,而且时间长了似乎也渐渐有所好感,而且陆儒湘的妹妹陆琳蕊也和陆悦芯的关系很不错,私下以姐妹相称。
可是陆儒湘根本不知道,陆悦芯和保姆以及老幕僚以及被杜迎秋、张琼瑜派往海隆县的人买通了,而且都已经做好了局。
老保姆的儿子在外欠下上百两银子的赌债,无力偿还。是晋国在此的商人郑世通发现了,主动替老保姆的儿子还了债,并将其安顿在思宁州的一个商铺中干活。条件就是老保姆要将陆儒湘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部高给他。当时老保姆不以为然,也就答应了下来。
从三月开始,郑世通让老保姆利用自己的女儿将陆儒湘先拉下水。而郑世通已经打听到了,那就是陆悦芯对陆儒湘确实有意思,陆儒湘也有意。
虽然老保姆不情愿,但是儿子在郑世通手里,无异于人质。她们母女没有办法,只能是答应了。
而且在陆儒湘的母亲、弟弟、妹妹来了之后,郑世通也不断派人与之接近。陆儒湘的母亲是个半文盲,却也很警觉。故而很难下手。陆儒湘的妹妹平日除了和陆悦芯走的近之外,也很少出门。而陆儒湘的弟弟陆儒淮则是个游手好闲的赌徒,和那老保姆的儿子一样。郑世通很快与赌场联合,几个月里让陆儒湘的弟弟签下了上千两银子的债务,而且还用了哥哥的一些随身物品做抵押。
三月下旬的一天,陆悦芯在给陆儒湘的饭食里下了催情药。
陆儒湘已经对陆悦芯很是信任,也没有在意。
陆儒湘饭后,立即感觉到浑身燥热,而陆悦芯那天也打扮的很吸引人,在月光的倩影之下,陆儒湘最终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而就在他们做了事情之后,老保姆进来了,耍起了撒泼,也不管自己的女儿名节了。
而同样是“恰好”,郑世通在老幕僚师爷带领下进了内堂,说是有事情商量,自然也没人阻拦。
而郑世通也“恰好”都看到了这些。
陆儒湘是读书人出身,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师爷带着商人进来,而他和陆悦芯近乎于赤裸裸在床上,而老保姆还坐在地上撒泼,而且声音非常高,整个县衙后堂都快听到了,但索性那天没有多少人。
陆儒湘虽然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但是此时也明白了,这是有人在给他做局,也马上冷静了下来,穿上了衣服。
陆儒湘对师爷和郑世通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这样做,是谁指使的你们要陷害我。”
郑世通:“我们做什么了,什么也没有啊。到是大人你在做什么啊。”
陆儒湘很火大,将他们全赶走了。然后再仔细思索这一切。
四月初,县衙内外不断传出了陆儒湘与陆悦芯的事情,而且赌场的人也按照郑世通的指示向陆儒湘要账。
陆儒湘哪儿有哪么多钱,根本还不起,但是他是个孝子,又不能不救自己的弟弟,不得已之下求李师爷帮忙。
师爷自然想到了郑世通,郑世通不仅是晋国在海隆县的大商人,也与当地豪强有勾连,而潜在的身份是海宁通商号在这里的一个掌柜。那自然这就是说郑世通的背后就是马英韶。
李师爷找来了郑世通,陆儒湘不得不和他讨厌的这个人商量并借钱替弟弟还债,陆儒湘借银两千两。
郑世通很爽快的借了,当场就给他银票,并替陆儒湘随后就摆平了此事。
之后的几个月里,陆儒湘过的还算平静,郑世通也没有找他的麻烦。但是陆儒湘发愁的是怎么还债,他是个穷苦人出身,即便把家里所有土地卖了也不够两千两。
此事过后不久,老保姆自然被解雇了,陆悦芯没有走,她是赖上了,而陆儒湘也还是喜欢他,陆母和弟弟、妹妹也对他并无什么恶意。而这时候,陆悦芯也说出一件事,那就是她并不是什么老保姆的女儿。是一直在这里做杂役的普通人的女儿,但跟随老保姆多年,做干娘。
陆儒湘的这一切,都有人经常向马英韶禀报。
而这些也都是杜迎秋、张琼瑜安排的,接下来,她们二人认为可以和陆儒湘摊牌了,但是马英韶反对,他说:“这些对陆儒湘根本没有用,虽说和一个平民女子做了事情,但大可以娶了她。欠债,也可以用别的方式弥补。 而如果逼迫过度,他有可能辞官撂挑子,或者是索性一条道走到黑,彻底成为一个脏官,到时候我的名声可就受损了。”
杜迎秋:“也对,那你怎么办。”
马英韶:“让刘玄洽去劝他。”
张琼瑜:“这倒是可以,但是能成吗?”
马英韶:“一次当然不可以,但是慢慢的时间长了,就有可能了。”
五月初,张琼瑜安排刘玄洽去海隆县看望陆儒湘。
两人也是故交,故而见面后聊的很开心。
刘玄洽:“兄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不要烦恼,官场这都是难免的,不要想那么多。”
陆儒湘:“哎,为官不易啊。”
刘玄洽:“听说你欠了两千两银子,是吧,还有就是和那姑娘的事情。”
陆儒湘:“刘兄,你就别说了,我读书多年,丢人啊。”
刘玄洽拿出三千两银票交给了陆儒湘,说:“兄弟,这是三千两,赶紧拿去还债吧,另外剩下的娶了陆姑娘,我看她对你是真心,你也有意,赶紧办了吧,这样也就能平息一些闲言碎语。”
陆儒湘:“我怎么拿你的钱,你一年才能有多少俸禄啊。”
刘玄洽:“我是没多少,但是这也是干干净净的钱,是我媳妇的俸禄,绝不是什么黑钱。”
陆儒湘:“嫂夫人在海山洲还好吧。”
刘玄洽:“挺好的。”
陆儒湘:“刘兄有福啊。”
刘玄洽:“哪里,运气好罢了。你赶紧拿去还钱吧,不然利息多了更加的麻烦啊。”
陆儒湘:“好吧,那就多谢了,就当我是借你的。”
刘玄洽:“好,和我还这么客气。”
在海山洲生活多年的陆儒湘当然知道海山洲的俸禄情况,也知道刘妙然的地位和她一年的俸禄,所以他可以断定这些钱是干净的,也就收下了。
刘玄洽自始至终没有提起一句马英韶,而陆儒湘感觉到有些反常,一直不想问,但还是说:“你此来,会不会是晋王的意思。”
刘玄洽:“晋王是关心你,但是他那么多事,哪儿能时刻记得住你啊。我此来是听说了你的事情,所以才赶来的,也向王总兵请了假,用不用给你看看啊,不然怀疑我是晋王派来的。”
陆儒湘笑了,说:“那倒不必,如果是晋王派来的,你也会有这些。”
陆儒湘接着说:“梁大人可好啊。”
刘玄洽:“还好,不过听说他已经上奏请求致仕或者是内调,朝廷也同意了,估计没多久也会换人的。”
陆儒湘:“那晋王怎么看?”
刘玄洽:“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咱够不上那个级别。”
刘玄洽这倒是实话,他一个守备,确实还不够。
陆儒湘:“没当官实话想当官,可当了官又觉得真不如那时候做个幕僚好。伺候梁大人也挺好的,哎。”
刘玄洽:“听你的意思想辞官。”
陆儒湘:“我倒是想,可也不能啊。母亲和弟妹不会同意,我内心虽然反对他们给我捐官,但是读书不就是为了做官吗。”
刘玄洽:“说的是啊,不做官读书做什么。”
接着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晚上陆儒湘请刘玄洽住下,第二天,刘玄洽启程返回了海山洲。
刘玄洽走后的第二个月,陆儒湘娶了陆悦芯,家里人很高兴。此后开始了他的生活和为官之路。
回去海山洲后,他把这一切先和妻子说了,刘妙然然后上报给张琼瑜。
张琼瑜知道了,那也就意味着马英韶也知道了。虽然陆儒湘没有说什么有价值的话,但是从中马英韶明白,陆儒湘是不会辞官,而且以后会开始转变,有可能是他希望的那种,也有可能是不希望的,那就只能拭目以待了。目前他还只是个知县,尚不需要太多注意,眼下的情况是海山洲办事大臣要再度换人了,而且此次如同上次一样,没有更多的消息。
兴海十三年七月,朝廷下令,调喇尼出任西河署理巡抚,由江南按察使尹正阳出任海山洲协办大臣;调西南布政使王若松出任帮办大臣;调孙思维出任西南署理巡抚。
很明显,这次是要对海山洲办事大臣衙门来一个彻底的大换血。
而新任的帮办、协办,是谁也没有听说过的。
同时,皇帝还有一份密旨直接发给了马英韶,上面除了皇帝对马英韶这几年的嘉奖之类的空话以外,则是对马英韶的一些“善意”的劝诫。主要是问马英韶为何要与西洋签商约,而且事后不报,另外就是马绍华、马绍承二人的婚事,为何也不报。而且为何不优先考虑燕朝宗室名门,而选择了西洋人,要他明白回话,尽快上奏。
马英韶得到这样的密旨后,十分不满,但是却也不能公开。只能是找了一些理由进行搪塞。两个儿子的婚事,好搪塞。长子之婚,他以这是两人青梅竹马,早就定下为由搪塞。老二的婚事,则以其一向性格顽劣为由搪塞。而关于西洋商约,他则在含糊其辞的同时,主动承认交代一些,但是至关重要的关于购买武器的事情则一句话也不说。
马英韶认为这些足矣应付了,而事实上也确实与他所想差不多。皇帝只是想先给他一个善意的警告,并没有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行动。
八月底,两人上任,在梁兴佐的协助下熟悉了一些情况,但是没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看出,他们不想来这个地方,可是却不得不来。
这样的人其实在马英韶看来也好,他们不想来,证明就想走,那么也就好打发他们了。
九月初,中书左相赖若旭因病请辞,马英韶多番挽留未果,不得不同意。
九月二十日,马英韶下令赖若旭晋太保、弘德院同知、开府仪同三司。赖若旭卸任后,中书左相由康延鸿出任,右相由马英豫出任,枢密使由
康延徽出任,参知政事兼兵部由马英武出任,大的格局仍然没有变。
十月十八日,朝廷诏令下达到了海山洲,梁兴佐致仕开缺返回福海老家,新的办事大臣由原帮办大臣也是现任的广南巡抚刘仲举出任,而无论是朝廷还是刘仲举自己,也都知道这将是他的最后一任了,干完就要卸任了。
对于刘仲举出任,马英韶还是高兴的,这是熟人,了解海山洲。而他本人也是比较容易打交道,虽然圆滑,但也可以商量,不过也坚持原则。
话说刘仲举在河西任巡抚,大体上中规中矩,但是不适应西北气候,兴海十年就由河西调任广南,但他的能力,朝廷觉得他驾驭不了这个富庶的大省,最后还是让他来海山洲出任办事大臣,大体属于是平调。
十一月底,刘仲举本应该到任。但是因为风浪的原因,被迫推迟了几天。
十二月十日,刘仲举终于抵达了海京府,马英韶等人前来迎接。
马英韶、刘仲举见面后,以平级行礼。
刘仲举:“晋王,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马英韶:“是啊,刘大人,多年不见刘大人,可好啊。”
刘仲举:“托福,还好。”
随后,众人一起前往怀远宫。
不同于燕朝的达官显贵爱坐轿子,晋国的许多大臣尤其是晋王和不少勋贵都喜欢坐马车,而且习惯坐西洋的马车,稳当又舒适。另外晋国在海山洲本土和南洋也都聘请了西洋的人员,生产西洋马车。
当晚,马英韶在怀晋殿宴请了刘仲举及不久前上任的帮办大臣王若松、尹正阳,还有即将卸任的办事大臣梁兴佐。
十二月十三日,刘仲举与梁兴佐正式交印,接任了办事大臣。
梁兴佐:“得知是你来,我也就放心了。”
刘仲举:“这几年梁大人辛苦了。”
梁兴佐:“哪里,以后就是你了。”
刘仲举:“是啊,我也希望赶紧像你一样早日告老还乡。”
梁兴佐:“你还小我几岁,还有前途的。”
刘仲举:“我的未来我知道,梁大人,保重。”
梁兴佐:“你也一样,保重。”
十五日,梁兴佐启程返回福海的老家,马英韶也亲往送别,事先也派人送了一张五万两的银票,供其回家安度晚年生活。
梁兴佐一走,结束了自己五年的办事大臣生涯,也结束了在海山洲为官十多年的生涯和三十多年的仕途,得以安然的归老。
兴海十四年正月,结束了仕宦生涯的梁兴佐终于回到了福海行省的汀州府,归老山林。总算是安安稳稳结束了。他这一生,最幸运的怕也是在海山洲这几年,没有什么波澜。而家里也因为马英韶对其照顾有加,使得生活得以改善。仔细想想,也挺好的。
而在十二月底路过海隆县的时候,梁兴佐还特意去看了看陆儒湘。陆儒湘自然盛情接待了这位老长官,自然聊的最多的还是海山洲的事情,还有就是陆儒湘的前程仕途了。
在一夜的畅谈中,梁兴佐发现陆儒湘变了。这一年多的县官生涯让陆儒湘不再是那一个有理想、有志气、要改天换地的年轻人了,虽然他还有一些余留,但是交谈中更多的是陆儒湘向梁兴佐来请教如何做官。
为官的没有不贪的,而在俸禄低廉的情况下,如果不贪不占那必将什么事情也做不成的。
梁兴佐:“十官九贪,不贪有时候也不能。”
陆儒湘:“上贪下不贪,休想做好官。”
梁兴佐:“对,上贪下也贪,大家好做官。”
陆儒湘:“老大人高见。清官多刻,如果这样,下面也没人办事了。”
梁兴佐:“你悟道了啊,那你是想做清官还是贪官。”
陆儒湘:“做清官,小生这辈子和老母、妻子、弟弟妹妹就饿死了。可如果做贪官,却也非我读圣贤书的初衷。我想做能臣、做大官。”
梁兴佐:“对,有道理。要做能臣做大官,要知世故而不世故。”
陆儒湘:“请老大人赐教。”
梁兴佐:“有些就不是我能说的,就得靠你自己领悟了。另外,做大官、做能臣,既要有能力和勇气,也得有靠山和银子。”
陆儒湘:“老大人所言精辟。”
梁兴佐:“你对晋王马英韶怎么看?”
陆儒湘:“他想拉拢我。”
梁兴佐:“是,他是想拉拢你,也是看重你,想培养你,拉住你,让他为你所用。”
陆儒湘:“我那年走时候,就和他说我做的是陛下的官,不是他的官。”
梁兴佐:“这当然,可是他也是陛下的官,虽然他位列王爵,专制一方,但是终究不是钦定章程以前的那个时候了。”
陆儒湘:“老大人的意思是......”
梁兴佐:“对于他的拉拢,你不要拒绝,也不要答应。要按照朝廷对海山洲的旨意来办,当然这是你以后如果能做到福浙总督或者海山洲办事大臣时候的事情了。你现在对于他的价值还不大,他只是关注你,也不时会帮你。”
陆儒湘:“那我该如何?”
梁兴佐:“你没人没钱,但是他有啊。用他的人和钱帮你做事,这样总比你一个人摸爬滚打要强啊。光靠你一个人的话,你也最多做到知州一级了,而如果有他的帮助,你至少能做到布政、按察一级。”
陆儒湘:“小生会考虑的。”
兴海十四年三月,朝廷下发诏命,已经年近古稀的福浙总督曾绍蜚被允许致仕休养,加少师衔致仕,以卞永令出任福海巡抚。
而当年被马英韶赶走的办事大臣章奚赫因为随皇帝北征有功,出任福浙总督兼福海将军,并加沿海巡阅使和阅操大臣,得以巡视沿海防务。手握重兵节制两省,并且还有一道特殊密旨,那就是章奚赫监视海山洲动向。
曾绍蜚是海山洲宁阳府人,康定帝念在曾绍蜚当年归降燕朝后的忠诚和在钦定章程办事前后的一系列斡旋、调节中的表现,所以特许他回海山洲宁阳府休养,并单独下令给马英韶,让他妥善安置曾绍蜚。另外还授予曾绍蜚一道密旨,允许曾绍蜚就在致仕后所看到的海山洲情况专折奏事。
很明显,表面上看康定帝是允许曾绍蜚归乡,但实际上也暗含以马英韶熟悉、信任的曾绍蜚来暗中监视马英韶的意思。可见,康定帝对马英韶专断海山洲进而影响东南是不放心的,但是在北方刚刚稳定、西北仍然有隐患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再对东南做强硬举措的,重要的是还是稳定。稳住马英韶,只要马英韶不突破钦定章程所制定的框架,那么康定帝就能够容忍马英韶在海山洲的所作所为,否则就难说了。
朝廷在给曾绍蜚下令的同时,也同时下文给了马英韶,马英韶也知道了章奚赫信任总督还兼将军。
当康延鸿将朝廷诏命呈递马英韶的时候,马英韶看了看之后,将其甩在一边,然后冷笑了一声,对康延鸿说:“你说,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康延鸿:“以老臣来看,这明摆着是不放心您,不放心咱们,让曾绍蜚以卸任的身份来监视我们。而他的身份以及在海山洲的关系,使得我们又完全不能对他采取一些过激的举动。”
马英韶:“这相当于来了两个办事大臣啊,还都是故交熟人。让咱们拉不下面子,这比用生人还难对付啊。”
康延鸿:“那该怎么办啊?”
马英韶:“等他回来时候隆重迎接,礼节上仍按照办事大臣礼仪来。就把他安置在宁阳府你的故居附近,派人监视,但是别被发现和露出马脚。”
康延鸿:“臣明白,即刻下令给宁阳府知府和东兴知县。”
马英韶:“嗯,就先这样吧。”
康延鸿:“那章奚赫该如何呢。”
马英韶:“不用理他,他有威胁,但毕竟在外,目前只需注意。”
此时的宁阳府知府是安荣源,知县是程天逸,都还算是干吏。
三月底,曾绍蜚抵达海京府,马英韶率众臣仍按照办事大臣的礼仪迎接。另外还有办事大臣衙门的头头脑脑。
曾绍蜚:“晋王亲自出迎,老夫怎么敢当。”
马英韶:“别人是当不得,你是当得的。于公于私,你都是我马英韶的恩人,也是海山洲的恩人。也是海山洲出去的在朝廷里做的最大的官儿。今后包括我在内,还得仰仗你啊。”
马英韶这话是话里有话,在场的人都知道。
曾绍蜚:“晋王过誉了,这里的人都得靠你,我不过是一个致仕的老头子了,能活几年啊。”
马英韶:“好了,你我心照不宣。走,我给你接风。”
当天,马英韶在宫中给曾绍蜚摆宴接风洗尘,并告知在东兴县给他一切都布置妥帖了,他住的地方就在康遇之老宅的附近,马英韶问他如何。
曾绍蜚:“这实在是太好了,能和老大人一起比邻而居,是我终生的梦想啊,如今总算实现了。”
曾绍蜚也明白,让他住在康遇之附近,就是监视他。但是他也顺其自然,以不变应万变来对待。
四月初,曾绍蜚及随从抵达了东兴县老宅附近,一切果然已经按照最高规格准备妥当了,从此开始了自己的致仕后的所谓休养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