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发现这陷阱的,这蜘蛛蚁的丝几乎没法看到啊。”段言双手扯着透明的丝线试了试,这坚韧又纤细的丝线轻易就能割开人的肌肤。
“蜘蛛蚁的丝有一种味道,有点像铁器生了锈,可以闻得到。布置这陷阱的人是个菜鸟,如果是老练的斑迪特猎人,那个大鼻子死定了。”伊格塞斯把涅格的话转译过来。
“你的人有这东西吗?”段言看向巴瑞斯。
“不是我的人布置的。”巴瑞斯很肯定地回答。
“这么说,敌人已经知道我们在后面追赶了,也说明我们离得不远了。”
“巴瑞斯统领,这里!”杰弗利的声音在十多米外的林子里响起,林木已经遮住了他的人。
巴瑞斯、段言四人快步赶了过去。
“我刚才就觉得这里的血腥气较重,所以加快了速度险些被陷阱所算。这,这是伯德!”杰弗利扳过躺在地上三具黑甲战士尸体中的一人的脸,声音有点走样。
黑甲战士受过严苛的训练,不会有太多的情绪。但伯德是杰弗利最好的朋友,还曾救过他的性命。
“这是陷阱的一部分,血腥气就是为了让你心急。”段言拍了拍杰弗利的肩以作安慰,简单的检查了一下,道:“这三位战士死了没有多久,如果血鬣狗还花时间布置了这个陷阱,我想我们很快就能追上了。”
“血鬣狗,还有之前的亡灵法师,这一路还真有意思。”残阳透过林木间的缝隙把巴瑞斯的脸庞染得赤红,他的手握上了刀柄,“杰弗利,继续吧。待会再来收殓他们的遗体。”
然而追踪并不是想象那样轻松,当阳星尽沉,子月随着银月爬上天空的时候,跑在最前面的杰弗利终于停了下来,在月光下,前方出现一片山崖,在山崖的底部山体有一道狭长的缝隙,追踪的痕迹最终进入了这个缝隙中。
这一路上他们又分几次见到了十四具黑甲战士的尸体,这些尸体不像之前战死的同伴被开膛剖腹,但也是利刃刺眼穿脑、切喉锥心,被极残忍的手段杀死。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些黑甲战士应该是为了帮助其他人逃走,明知道毫无机会仍然留下来拖延时间阻止追击者。
杰弗利在心里曾默默数过,算上在东营死去、重伤的九人和护送伤员离开的五名黑甲战士,这次跟随巴瑞斯出来的黑甲战士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活着了。
一路上巴瑞斯的脸色是越来越沉,却一言不发,显然怒火已经越来越盛。
山体缝隙很狭,只容人勉强侧身挤进去,从外面往里看,只看到一片漆黑。
杰弗利点燃了带有聚光筒的防风灯,这种防风灯是在军用防风灯的基础上改制的,个体比普通的防风灯小了不少,照亮的距离也短,但便于携带,用在山洞这样的小空间里正合适。
杰弗利略作准备,用防风灯往缝隙里照了照,便一手提着风灯一手握着匕首当先从缝隙中挤了进去,巴瑞斯走了第二,段言则是最后一个。涅格有伤,伊格塞斯也几乎没有战斗力,但巴瑞斯踌躇了一会后没有让他们留在洞外,仍旧在队伍的中间随行。
白色的月光只落在洞口内两三米处,再往里就照不进来了。当一个转角出现后,前面已经是漆黑一片,杰弗利手里的防风灯成了唯一的光源。
好在这里的空间比之洞口宽敞了一些,一个人可以轻松的转身。
透过聚光筒上嵌着的琉璃片,昏黄的火光将两侧凹凸的石壁也映成暗黄色,前面的通道扭曲蜿蜒,时窄时宽。这山体缝隙里居然会有这么长的通道,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已经做好厮杀准备的杰弗利手里的匕首不再握得那么紧了。
防风灯有聚光筒,只能照亮前方,当有拐角出现的时候后方便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
段言走在五人的最后,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借助微弱的石壁反光分辨出前面几人的轮廓。他伸出左手,指尖轻触着石壁,随着前行,手指在石壁上滑过,感受着冰凉的石壁的起伏变化。
越往前走,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洞里的空间在变大,从最开始的一个人勉强可行到现在已经足够二三个人并行,头上的洞顶也明显升高了,就算是跳起来伸手也够不到了。
石壁变得更凉了,段言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相互捻了捻,感觉到一丝湿意。
我们正在缓缓下行,或许这附近还有水源。
段言正在想着,耳里传来微小的“哧”声,而后四周陷入了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
杰弗利手里的防风灯熄了!
有人藏在这里!这个念头蹿入脑海的时候,段言已经转身向后抽出了自己的剑。
同时耳边传来一道厚重的金属摩擦声和三声轻鸣。
厚重的摩擦声是巴瑞斯拔出了重刀,三声轻鸣是杰弗利、涅格和伊格塞斯抽出了曲刃匕首,在进入山洞的时候巴瑞斯给了两名俘虏武器。
没有任何空气的扰动感,所以,段言握着剑没有动。
这是一个深入山体内的近似密闭的空间,在骤然失去光明的一瞬间,即便是已经适应了近似黑暗,人依然会因为眼睛失去作用而产生茫然感,如果有人偷袭,这会是一个极危险的瞬间。
段言已经将身体的感知力放到了最大,没有空气的扰动感,那就没有任何东西靠近,不管是有生命的,还是没有生命的。
片刻后,巴瑞斯的声音响起:“都别动别说话,我马上打燃火折子,大家小心。”
寂静的漆黑中亮起一簇暗红,而后响起短促、有力的吹气声,一豌橘红跃动起来,将巴瑞斯满头灰白短发映成暗红。
巴瑞斯将火折子举起来,照亮尽量远的地方。
四周只有苍白的石壁,没有任何异样。
杰弗利将手里的防风灯凑了过来,灯的外壳没有任何破损,接着他旋开灯盖,用手指捏住灯芯卡座取出灯芯。灯芯已经断成了两截,上半截仍留在卡座中,下半截却淹没在了灯油里。
杰弗利将断口拿到眼前细看,原本细致紧密扭成一股的棉丝炸开了毛,感觉像是被什么不够锋利的东西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