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呢?”裴在洲对于丁惟叶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脸上依旧平淡如水。
丁惟叶有些自讨没趣,身子靠回椅背上,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放到裴在洲面前,讪讪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都不解风情。”
裴在洲收起信,嘴角上扬,面上终于带了点温度:“那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裴在洲在朝邺到底是多么善解风情的一个公子。”
“都是假象,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我。”
“最近分堂可还好?”裴在洲话锋一转,然后随手摘了颗葡萄塞进嘴里。
丁惟叶点点头:“嗯,有我在,能不好吗?”
“言之有理,那我就先告辞了。”裴在洲利落的起身准备离去,却被丁惟叶一下叫住: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是我这儿的姑娘不够漂亮吗?”
裴在洲听了这话,忽然联想到什么,轻笑出声,眼睛弯弯的:“因为有更漂亮的在等着我呢。”
丁惟叶没拦住裴在洲,但是却敏锐的捕捉到他的神情,所以,这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裴在洲回到客栈时天已经黑透了,他前脚刚回屋,林瑾荨后脚就来敲了门。
“你怎么来了?”见林瑾荨主动过来找他,裴在洲还有些意外。
林瑾荨径直越过裴在洲走进屋内,全程没正眼看他。这反应搞得裴在洲摸不清头脑,早上不是还挺好的吗,怎么现在这么冷漠了?
林瑾荨把手中的折扇放到桌上,语气不咸不淡:“送你的。”
这倒是出乎了裴在洲的意料,他好奇地拿起折扇,展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八个字利落的呈于扇面上。
“你特地选的?”裴在洲难掩欣喜,脸上也增添了些许笑意。
“随便买的。”
“真这么巧?”
“信不信随你,只是回你的礼罢了。”
裴在洲刚才的欣喜一下子被这丝毫温度都没有的话浇灭了大半,讪讪道:“是这样啊。”
林瑾荨颔首,然后起身,走得干脆利索。不过当她走到门口之时,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向裴在洲:“看来裴公子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裴在洲疑惑极了,可是却难以从林瑾荨的表情以及语气中猜出她的情绪,于是赶紧追问道:“此话怎讲?”
林瑾荨没接话,扭头直接离开了裴在洲的房间。裴在洲因为她的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心里开始有些暗暗担心,她是知道了什么?不该啊,若真是知道了什么,又怎么会送自己这把扇子呢?
裴在洲一头倒在床上,举着手中的扇子,看个不停,高兴的同时又有一丝忧虑。若真被林瑾荨发现了自己动机不纯,他又当如何呢?
窗外,夜色漆黑如墨,静谧无声,唯有微风卷起树叶,沙沙作响。
窗内,林瑾荨换好一身夜行服,头发盘起,,脸一蒙,俨然一副男子的扮相。她吹灭了屋里所有蜡烛,顺着窗子翻身而上,轻盈的落在屋顶,在屋檐间自如地穿梭。
很快,林瑾荨按照白天问到的路径,到达了此行的目标之处,沈府。
林瑾荨没有急着下来,而是压低身子,伏在房顶上,仔细地观察府内的守卫情况。沈府的守卫还算森严,不同的队伍分散在府里的各个方位,每队大概有十个人左右,队首和末尾的人个持一灯笼照明。
不过,看着人多,可是他们之中大都是些虚把式,脚步虚浮无力,一看就是只会些皮毛功夫,若真打起来了,他们才不是林瑾荨的对手。
林瑾荨端详良久,趁着两队相向而行的空当,跃身从屋顶上跳下,落在地上没有半点声音。她谨慎的环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沿着刚才打算好的行动路线跑去。
她刚才在房檐上时,不止看了守卫的情况,还顺便确定了书房的大概方向。书房一般是每家最重要的地方,更何况是沈府这种大户人家,必会有大批人重点守卫。
林瑾荨小心的贴着墙壁前行,果然越向书房那边靠近人越多。她不由得放轻脚步,连呼吸都跟着紧张了几分。
一队巡视的人从书房经过,在下一队还没有出现之时,林瑾荨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这个空当,嗖的一下,以极快的速度跑进书房,一个转身,缓缓地掩紧房门,蹲下身子,以防自己的影子被人看到。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得心应手,且完全没引起巡视队伍的注意力。
林瑾荨拿出随身带的火折子,轻轻一吹,燃起微弱的火苗,点亮一方黑暗。
借着这摇曳的火光,林瑾荨轻手轻脚的翻找着书房的每个角落。
桌上摆着一摞账本,林瑾荨只瞄了一眼心里就有了数,这些账本看上去很新,肯定是近期的。但是她要找的,是十年前的账本。会不会比较旧的,根本就不会放在这儿?
翻着翻着,林瑾荨无意间在书架后面的墙壁上摸到一个机关,她稍稍一用力,按下后,墙壁上竟出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带锁的小匣子。
林瑾荨拿出匣子,定睛一瞧,这锁可不是普通的锁,而是那种复杂的木制孔明锁。一块块小巧的木条错综交杂,有无数种的移动方法。
这让林瑾荨一下子犯了难,若说撬锁她还擅长,可这种麻烦的锁她可解不来。无奈,她只好放弃,把机关恢复原样。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竟要锁得如此严密。看来,过几天还得再来一次了。
搜寻了一圈,几乎没看到什么重要的线索,林瑾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沈老爷还真是够谨慎,把紧要的东西全都藏得严严实实。
林瑾荨吹灭了火折子,走到后窗,悄悄撑开一道缝,如先前一般谨慎,确定了附近没有人后,才顺着窗翻出去,一个发力跃上房顶。
沈成言此时刚处理完账目,伸着懒腰走出自己的书房,眼睛有些发直的盯着天空。月亮高挂,万里无云。可月下却突然闪过一个不属于这夜色的影子,沈成言使劲眨眨眼睛,再次朝那边望去。
有人闯了沈府!
沈成言霎时反应过来,把身上的披风一拽,二话没说直接翻上房顶,一路追着那小贼而去。
林瑾荨耳畔风声簌簌,衣角随风扬起。她警戒心已经放下之时,身后却有了一丝异样的声音,林瑾荨非但没有放慢速度,反而跑的更快。因为她已经机敏的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
但不知是她不熟悉平兴的路,还是今晚运气实在太差,林瑾荨跃上的这房顶前方竟然没了路。而更背的是,脚下站着的楼还有些高,若是贸然跳下去,怕是会受伤。
林瑾荨最讨厌这种进退两难的感觉。
沈成言见她停下,赶紧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站在她不远处,气喘吁吁道:“你继续跑啊。”
林瑾荨应声转身,眼神像是夹着冷箭一般:“若你还想活,就识相点,让路。”
沈成言喘了好久才勉强稳定了呼吸,扬眉,完全没把林瑾荨的威胁放在眼里:“就凭你?估计我一掌过去,你就受不住了吧。”
林瑾荨倒是很久没见过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的人了,心中暗觉好笑,嘴上也没放过他:“你都喘成这样了,还有力气打我?”
沈成言走近几步,打量着眼前的人。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人到底哪里厉害,估计是怕打不过,故意说来吓唬他的:“我不过就是轻功稍逊色一些,但收拾你还是足够的。”
林瑾荨忍不住笑出了声,行,她也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今天正好打一顿过过瘾。
这轻蔑地笑声传到沈成言耳朵里,一下子激到了他,就凭她这身段竟然还如此狂妄,他今天非教训教训这小贼,让她知道知道,沈府可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