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生终于结束了他意犹未尽的演讲。
六七个壮汉喊着号子,抬起上千斤重的老虎。
然后被人群簇拥着,雄赳赳气昂昂的继续下山。
甜宝本想继续体会自家二嫂的温暖,结果陈老头抱着小闺女不松手。
最后,甜宝选择趴在自家老爹的背上。
这厢张成也背起了周治平。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张成的脚步,总是和陈老头合拍。
于是,甜宝一侧头,就看到了周治平的小俊脸。
“哼!”甜宝很有志气的,从小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扭过头去不看周治平。
周治平怒斥张成,“你是没吃饭吗?走这么慢!”
张成腾出一只手,揉了揉肚子,哀声道:“少爷英明!”
周治平:“……回去罚你一天不许吃饭!”
张成求救似的目光,看向了赵武。
赵武耸了耸肩,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儿。
张成又看向王忠,王忠笑眯眯的动了动嘴唇。
张成放心了。
他不用挨饿了。
可以继续跟着人家小姑娘——的爹,同节奏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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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路上欢声笑语,沉重的压在人们心头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虎害,终于没有了。
所有人都感觉心情无比的舒畅,一张嘴笑的合不拢。
一下山,甜宝就强烈要求自己走。
爹爹打虎很累了,她哪能继续让爹爹背着不是?
她可是个孝顺的闺女。
甜宝走的慢,很快就落到了人群后面。
陈老头被人簇拥着走在最前头,于是就换成了陈老太太跟着甜宝。
很快,山脚下就只剩下了陈家母女,以及周治平主仆几人。
张成看到自家小主子迈的小步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您倒是走的快,您走呀?
不管怎么说,您都比人家小姑娘大了那么多,可是您看看您那一步步的……
张成装作走累了,慢悠悠的在后面跟着。
甜宝摇摇晃晃的在前面走着,然后身子一歪,跌倒了。
陈老太太连忙去扶小闺女。
小闺女贴心,从来不闹腾着让人抱,宁可自己迈着小短腿一步步的走。
“娘,路路坏坏!”甜宝伸出小手,气呼呼的拍打了一下害她跌倒的草丛。
不,是掩盖在草丛里的车辙印儿。
若非是因为一脚踩到了车辙印儿的边缘,她又怎么会脚步不稳的跌倒?
陈老太太哭笑不得,好脾气的道:“是,路路太坏了,害乖宝宝摔倒了。”
说完,也伸手对着草丛打了一下。
哼!让你害闺女摔倒,打你!
甜宝满意了,“咯咯”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小嘴里就蹦出了两个字。
“金金!”
然后,又拍打了一下车辙印儿。
陈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子。
她这才注意到,这里正是小闺女捡到金子的地方。
“哎哟!这里咋还有车辙印儿?”王忠眯着眼睛,脸上挂着惯性的笑,来了个农民蹲,蹲在了甜宝旁边。
陈老太太听了王忠的话,再想起小闺女带回家的玉佩,眼神儿闪了闪,下了一个决定。
“按理说,这里确实应该不会有车路过。”陈老太太的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说道:“可是不知道咋的,前几天这里就有这道车辙,而且我家这小闺女,还在这里捡了一个黄土疙瘩似的东西。”
陈老太太说到这儿,感到有些好笑似的,笑了起来,“我这小闺女不知道是听谁说过,金子是好东西,能买糕饼吃,于是看到黄色的硬疙瘩,嘴上就嚷嚷着金金……”
陈老太太说着,看了甜宝一眼,眼睛里满是无奈的宠溺。
然后,继续道:“可是我们老百姓,哪里见过金子是什么样子的……”
王忠没等陈老太太说完,瞳孔就猛地一紧,脸上惯性的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住。
“那金子呢?不对,就是那个黄色的硬疙瘩?”王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急切。
陈老太太神情淡定,疼爱的摸了摸甜宝的脑袋,不疾不徐的道:“这孩子硬说是金金,非要当宝贝,让我给她藏起来。”
“那藏……”王忠顿住了,察觉自己这样问话不妥。
人家当宝贝似的藏起来,他直愣愣的问出来,这不是显得别有所图,不怀好意吗?
不对!这位陈夫人,真的是随口说出来的这些话吗?
咋像是专门说给他们听的?
王忠的脑海里,迅速的闪过了一抹怀疑。
王忠迅速回头,看向了自家小主子。
周治平的目光,却落到了甜宝的身上。
并且,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没好气的扔到甜宝的手上,说道:“脏死了!”
甜宝:“……”
看了看自己白嫩嫩的小手。
哪儿脏了?!
王忠却是嘴角抽了抽。
张成和赵武,更是站在后面默了默。
人家小姑娘好像是郑重声明过了,以后不和您玩儿了。
散发着袅袅檀香的书房里,周治平小腰板挺的直直的,端坐在宽大的花梨木雕花太师椅上。
宽大的椅子,高大的书案,显得椅子上坐着的小人,万分的精致漂亮。
然而,屋子里的人却屏气凝神,没有人敢因为周治平人小,就心里轻慢。
“查!仔仔细细的查!大张旗鼓的查!”周治平的小嘴中,吐出了和他年龄不相符的冰冷字符。
王忠听 了周治平的话,迟疑着说道:“主子,即便是查出来,我们现在也不能做什么,而且还会打草惊蛇……”
周治平冷着一张小脸,扫了王忠一眼,道:“正是因为我们不能做什么,所以才要打草惊蛇!”
王忠:“……”
顿了顿,恍然大悟!
“主子英明!”王忠真心实意的道。
张成和赵武,以及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却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周治平一拍桌子,恨恨的道:“哼!本……本少爷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豢养野兽,残害百姓,为了不让人发现凤凰山后的秘密,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此时的周治平,身上散发出了与生俱来的高贵威严之气。
屋里的几个人俱是心神一凛,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王忠,看着自家小主子,心里涌上了一股哀伤。
小主子明明是金尊玉贵之人,现如今却流落至此,龙困浅滩,真是老天不公!
赵武一出书房,立刻抓住王忠问道:“王叔,主子为什么要故意打草惊蛇?”
王忠用看白痴的眼神儿,看着赵武说道:“只有打草惊蛇,背后之人才可以投鼠忌器,有所收敛,并且会努力抹去蛛丝马迹,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等以后主子有能力了,就可以坐享渔人之利。”赵武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王忠:“……”
拍了拍赵武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小伙子,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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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热闹了一天的老陈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陈老头躺在被窝里,向媳妇吐露了打虎的实情。
“媳妇儿,我当时是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陈老头感慨的道:“我还心疼自己藏在老鼠洞里的三十二个大钱,不知道能不能被你们发现,结果……”
“你竟然还藏了私房钱?”陈老太太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陈老头:“……”
他好像是秃噜了不该秃噜的。
“媳妇儿,我这不是、不是想着攒点儿钱,等闺女成亲的时候,给闺女压箱底……”陈老头磕磕巴巴的解释。
陈老太太嗔了男人一眼,“闺女缺你那点儿压箱底的钱?”
不过,心里倒是相信男人的话。
自家男人什么脾气秉性,这么多年了她当然知道。
现在竟然动了攒私房钱的心思,也无非是想着花在闺女身上罢了。
这是生怕闺女跟他这个当爹的不亲近,想要拿钱贿赂闺女。
陈老太太对于男人的小心思,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好了, 以后每个月给你二十个大钱,你自己爱干啥就干啥。”陈老太太道。
陈老头又惊又喜。
自己偷着攒私房钱,媳妇儿不仅没有责备,还多给他钱,让他攒着。
他媳妇儿真是太好了!
陈老头嘿嘿笑着搂过媳妇儿,“吧唧”亲了一口。
“媳妇儿,你真好。”陈老头眉开眼笑。
“别闹,小心吵醒了闺女。”陈老太太脸一红,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娇柔。
“嘿嘿……没事儿,闺女睡的实着呢。”陈老头一边动嘴,一边动手。
甜宝:“……”
对!我睡的雷打不动,耳朵都聋了!
“数羊羊……数羊羊……”
甜宝在心里默念着,快速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