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芸,海芸。”我听见她大声的呼喊我,我没有作答,也没有挪动身体,反而更想把脸藏起来。
见这么多人围观,她也好奇的凑过来看一下,扒开人群,扑上来看我坐在地上,她使劲的拉着我的手就问:“海芸,你怎么了?啊?”
我没有哭声,也没有笑声,沉默,继续沉默,我不想跟她说话,更想她远离我,嘈杂的人群,似乎有无数双魔抓在向我伸手,想要挖空我的身体,又像是陨雹飞霜,窃窃私语着我的不堪,我在这人群之中被口水淹没,沉溺,直至消亡。
“你说话呀?顾海芸,你到底怎么了?跟妈说,谁欺负你了?”她像是一个律师一样质问我,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这种逼问压得我闯不过气来。
我的头发幸好盖住了我的脸,这样才没有让她看着我流泪,这也是我时隔多年来在她面前流泪,我不想让她看出来我刚刚所有所有的经历,不想让她察觉出我穿裙子被人欺负了这个事情,更加不想让她以母亲的姿态来安慰我。
我抱着双腿摇了摇头。
“这是她妈妈呀,一看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女人,这么晚了穿着暴露的衣服出门。”
“就是就是,也不怕咸猪手。”
“一点都不检点,难怪女儿会跟着她也是这样不三不四的。”
“孩子出去好久了都没见回来,我刚刚出门太着急了,没来得及换衣服。”她解释道。
没人在乎她刚刚说了什么,也完全忘记刚刚对我是如何的安慰和劝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一味地猜测和胡言乱语,幸好我不认识他们,也习惯了对这样的评论置之不理。
老奶奶把我扶起来,将我的手送到了她的手里,说:“这么晚了,你快带她回家吧。”她滚烫的手松开的那一刻我真的有被温暖到,是她救了我一命,我不知道怎么感谢她,我很想跟她说点什么,把我刚刚怎么害怕一个人走夜路,怎么被坏人欺负,又为什么想死的,我到底经历了什么事,通通都想告诉她,但是我紧闭嘴边,也不小心为自己关上了一扇门,上了一把锁,到嘴边的一句谢谢都没说出空,我无辜的眼神看了看她,她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作为最后的道别。
女人接过我的手,又用另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一句话,走在这个这个深巷子前我停住了脚步,眼前的这一幕又浮现在我的面前。
她好奇地问:“海芸,怎么了?”
我站在原地没有回答她。
“是怕黑吗?”她问。
我摇了摇头,心跳加速,两眼通红
她捂住我的眼睛,用她的手握住我的手腕。
“别怕,妈在这。”
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来自于她的母爱了,我似乎感觉到了一点点力量,当初她被酒鬼父亲诬陷的时候肯定和我是一样的感受,心里的话不知道找谁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都是自己心里憋着,直到被迫离婚,被迫改嫁,被迫不能要我。
在她的搀扶下,我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前,巷子深深深几许,一直走也走不到尽头,那只猫还在嘶喊着,喊出了我的恐惧,喊出了我的难过,喊出了我的委屈,每走一步我都能听见我俩的脚步声,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隔得很近的心跳声,我怕黑,也怕再出来一个人将我俩都堵在这巷子里。
“喵,喵,喵。”这此起彼伏的猫叫声是我不得安宁,我也紧紧地捏住自己的裙边,另一只手握紧她的手,她也把力量传递给我。
“海芸,别怕,妈在这。”她说
女儿就像是母亲肚子里的蛔虫,她不用问可能也可以猜到我刚刚发生了什么,在她面前,我始终都不能打开心扉与她促膝长谈,也不敢像个孩子一样在她怀里撒娇,甚至只是寻求一个最贴切的拥抱,我总觉得我跟她之间像隔了一层穿不破的玻璃,眼睁睁的看着彼此过得不幸福,但是没有办法去捅破这厚厚的听不见声音的玻璃,只能远远的观望。
走出巷子,她拍拍我的肩膀说:“我们快到家了。”
这一路上,她都在跟我说话以缓解我内心的恐惧感。她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你太可爱了,一岁不到就会说话了,嘴巴可甜了,有一次妈妈带你去外婆家,有一个舅舅想抱你,你偏不让,左摇右摆的,趴在我的肩膀上,他说你叫下他舅舅就带你买糖吃,你一听到糖这个词眼睛里就放光,嘴巴撅起来,吧嗒吧嗒地喊出“居居”,虽然没有完整的叫出来,但是那时候你才刚刚开始学这个称呼,你自己还拍手咯咯咯地笑呢。”
我看了看她表示我完全想不起来这样的事情了,我也忘记了我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她继续讲着,她指了指那栋高楼说:“海芸,你看,这是六十八栋,我们住在三楼,以后来我们家里就不会迷路了,妈明天再带你多走几圈。”
“不了,谢谢,我明天回家。”我说。
她可能感到一丝的不愉快,但是还是挽留了我一下说:“明天星期天,下午妈送你下去,怎么样呢?”
我摇摇头,如果现在不是深夜十一二点,我真的想今晚就回去。
“怎么才回来呢?去哪里了?”戴着金链子的男人问。
我站在门口没说话。
“哦,去散步了。”她说。
“散到这么晚了,都收摊了吧。”他说。
“是的,我们走了很远的路,再走回来。”她说。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觉。”他说。
“哦。”我说。
我尽量掩盖住自己通红的双眼,超浴室走去,我脱下衣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双手环抱住了我的胸,我第一次知道女生长到一定年龄会发育,隐私的部位开始成长,长成大人的模样,泪水模糊了镜子中的自己,我也觉得已经不再是那个纯净的顾海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