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休庭的半个小时里,张无金连忙问范律师到底有多少胜诉的把握。
范律师听罢,笑了笑,道:“我们已经尽了全力,感觉是一半儿一半儿吧。”
“啊? 只有一半儿的把握呀?”张无金瞪着眼睛,嘴巴大张着,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看着张无金那惊诧之后神色黯然的样子,他又补充道:“虽然我们这一方比较有理,但这主要是从道德角度来说的,相关法律并没有本案这种例子。而且这里不是道德法庭,这里是民事法庭。民事纠纷有相应的法律去遵循,道德法庭并没有任何法律可依循的。”
张无金心里明白,他看得出范律师不愧是有经验的律师,整个辩护过程至今都做得几乎无懈可击。他知道范律师已经尽力了,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无论胜败,我觉得你都应该想办法把孩子要过来抚养。”范律师发自内心地说。“那个女人竟然想到用这种办法,用孩子做工具来骗钱,这跟女明星代孕一样,显然对孩子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她们的一个工具罢了。建议你把孩子要过来,自己带或者让家人帮助抚养。”
范律师所说,正中张无金下怀。他忙把母亲要帮他带孩子的事说了,又问了一些有关法律问题,便从法庭里出来了。
法院的院子里站了一些人,很多人都在打电话。他们都是中间休庭,从法庭出来,到院子里等着复庭的。因为在法庭上是禁止接打电话的,现在在院子里却是允许的。
张无金急着打电话去找胡璇,他记得她是在得知他们自己做的亲子鉴定结果后不见了的。
“嘟—— 嘟—— 嘟——”电话声一直响着,但却没人接。
他心中焦急,又连续不停地拨了两次,第三次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手机里传来了胡璇的声音:“找我有什么事?”
那声音又生硬,又冰冷,如同陌生人一般,让张无金感到不寒而栗。
“是……是我呀,你……你跑到哪儿去了?”他好像感受到了,对方从手机里传过来的寒意,说话时舌头也好像被冻住了一般。
“我现在在火车上,回太原。”手机里的声音仍然是冷冰冰的。
“什么?你……你回……太原?为……什么?”听到她正在回太原的火车上,这着实让他大吃一惊,急着想问个究竟。
“为什么,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呀?你自己干的好事,你不知道?”隔着手机,他都感觉到了另一边的怒火,顺着手机传了过来。
“你……你是说,亲子鉴定报告?”记得她是在审判长宣读完那份报告后消失的,肯定是听了那个报告后离开的。
他连忙汇报道:“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吕瑙瑰不是秋雪。她是偷了我扔掉的避孕套,然后自己给自己进行了人工受精怀孕的。所以跟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是清白的。”
“咳—— 那又怎么样?你已经是个有孩子的二手货了,我不会跟一个已经有了孩子的人结婚的。”她的话坚定而又决绝,听起来毫无商量的余地。
“可……可是,你上次不是说,你只要不见到孩子,就可以了吗?”他开始着急了,自己千辛万苦地挑了这么一个女朋友,说分手就分手了,他真的心有不甘呐。
“我改主意了!”胡璇轻松地甩过来这么一句。
“我妈要帮我带孩子,你真的什么都不用管的,就当没有这个孩子嘛。”他仍然不死心,极力想改变她的想
法,语气中甚至流露出祈求的音调。
“那又怎么样?你不是还是一个有了孩子的人吗?”她仍然不松口。“像我这么好的条件,找了一个有孩子的旧货,说出去都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话说到了这儿,他大概明白了。估计是她听了别人的蛊惑,才改变了主意的。不知道是她妈,还是她的闺蜜,还是其他什么人,听起来她是打定主意了。
“咳—— 看来你已经打定主意了,我也就不多说了。”说出这些话时,他觉得鼻子有点儿发酸。他强忍住,没有让眼泪流出来。“无论如何,相识一场,还是有缘分的。”
他稍稍停了一下,又接着道:“我想说的是,我很喜欢你,如果什么时候你又改主意了,而且我还是单身,我会由衷地欢迎你回来的……”说完这句话,他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嗯…… 你是个好人,祝你好运。”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他觉得即伤心,又无奈。那个孩子纯粹是被那个“绿脑怪”强加给自己的,又不是自己有意无意跟她生的。她的目的就是要钱,自己之所以被她盯上了,还不是因为她知道他有钱?
如果自己只是一个一般人,就像中奖之前那样,估计即使他把用过的套套儿送到她眼前,她都不会正眼看一眼的,更不要说挖空心思地去偷了。
其实,绝大多数人并不了解有钱人的生活。如果你问他们,是想过有钱人的生活,还是过现在的普通人的生活,几乎所有人都会说,想过有钱人的生活。
因为他们只看到了有钱人生活好的一面,却不知道另一面,就如同一枚硬币一样,有正面也有背面。
你在享受前呼后拥、万众瞩目的同时,也必须要承受被千万人审视、质疑,以及可能失去隐私的后果,甚至有个别人还会对你图谋不轨。
想到这,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中的这个大奖,究竟值不值得?它确实给自己带来了物质和生活上的方便,可同时也带来了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是中了那个大奖好呢,还是不中好? 这个问题一直在他的脑子里徘徊。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有人留了言。他打开一听,原来是萧烛歌留下的,让他看到后尽快打电话过去。
“豆爷,今天你们那边儿法庭上的消息,因为太劲爆,已经传遍了互联网上的各个媒体……”萧烛歌一接起电话,便忙不迭地匆匆汇报。“诗丽霂的股价大跌,都跌出翔来了!豆爷,要不要卖?”
原来是这样!
这段时间,张无金遭受的打击太多了,最初遇到挫折时,他的反应是很激烈的。可是现在经历的多了,他反而不那么急了。
这也是人们常说的:“欠账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吧? 他想。
“书生,诗丽霂的基本面没有变坏,而且由于咱们资金的介入,一直在向好的方向转变。股价下跌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又会回升的。”他告诉萧烛歌说。“其实,如果有多余的资金,这时候正是低价抄底的时候。”
“我们的资金,现在勉强能周转过来,再没有多余的了。”萧烛歌稍有遗憾地证实道。
“不用担心,我的临时身份证已经寄出来了,等我补办了银行卡,解冻了银行账户,资金紧张的问题就解决了。”他安慰萧烛歌道。
“那太好了!”手机里传来萧烛歌兴奋的声音。“豆爷,现在美国那边儿是今天的凌晨。等到那边儿上午股市开盘时,咱们买的那些美股很可能都会跳水。豆爷的意思是都拿着不卖,对吧?”
“对。你还记得当年京东的事儿吗?京东的老总到美国什么管理学院去上课什么的,被人骗上了床,那女的告他强奸。那事儿被媒体报道出来后,京东的股价也是一落千丈。看看现在,不都回来了吗?而且还涨了不少。公司基本面没变,股价最终都会回归正轨的。”
“好,知道了。”
张无金又想起了他们前面计划的、旨在赶走魏二顺的“挖坑行动”,连忙问萧烛歌进展得怎么样了。
“噢,其中的一个元老董事已经成功地掉坑里了。另一个比较狡猾,‘挖坑行动’还在进行当中。”萧烛歌汇报道。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问题吗?”听说“挖坑行动”只成功了一半儿,张无金急忙问道。
“是这样的,豆爷。”萧烛歌解释道。“这老家伙虽然也跟着妹子一起掉进去了,可是他还把井盖儿也盖上了。所以录下来的视频,都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正准备再找个机灵的妹子,重新来一次。”
“噢,是这样。”张无金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这个老家伙,竟然黑着灯玩儿妹子,也不怕走错了“门”儿,他想。
“不用担心,豆爷,只要他肯往坑里跳,总会留下把柄的。”萧烛歌听到他那似乎有些失望的声音,连忙安慰他道。
张无金不经心扫了一眼院子,发现院子里已经没几个人了,他这才意识到马上就要复庭了,于是急忙跟萧烛歌说了一声“回头再说”,就把电话挂了。
他一边急急忙忙往法庭走,一边心里开始琢磨起来:法官会如何判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