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每天要早早地去上班，我比她起得更早，等她起床后洗漱完，我已经把早餐摆在桌子上了。
午饭和晚饭，我也总是在阿灵进门的时候就已做好。
我从小在家做饭，在秦姐的饭店跟厨师大叔也学过炒菜，加上伺候人的天赋，我做出的饭菜让阿灵很满意。
她常对我说：“跟你在一起简直幸福死了！”
有时也会假意地埋怨我：“都怪你，又让我胖了三斤！”
我的求职信大多如石沉大海，偶有回信的，不是人员已满，就是不符合他们的用人要求。
有一家公司的回信是这样写的：
“芦女士您好，您的简历已阅，只是我司规模太小，资本薄弱，恐耽误您的远大前程，故不能录用，非常抱歉！”
我想，这一定是受了我在前公司的黑历史的影响，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了我新的黑历史，这种事，总是传播得比新闻联播还快。
就在我准备放弃大学文凭想找一些保洁、家政、服务员之类的体力工作时，阿灵建议我说：“你饭做得那么好，为什么不开个饭店呢？”
于是，我就开了一家饭店，准确地说，只是开了一间厨房。
我在商业区附近租了一套平房。
那时城市建设刚刚兴起，平房陆续拆掉盖成楼房。
我租的那套小院处于将拆未拆之际，那里的房子已拆掉了一部分，实际等于说，这里就是被文明城市的高楼大厦包裹起来的一片废墟。
据房东说，开发商因故延缓开发这里，所以他暂时还可以租出去。
他象征性地收取了我一点租金，但他不保证开发商什么时候来拆。
我有些犹豫，阿灵却说：“看样子近期不会拆，就算要拆，也不是今天一说明天哗啦就倒了，坚持个把月就能知道生意行不行了。如果生意不好，我们也没赔多少；如果生意好了，我们也不怕折腾。好了，就这儿吧！”
买了套二手炉灶和一些厨房必需品，我的“导购之家爱心厨房”就算开业了，没有装修，没有挂牌，连营业执照都没办。
这整体都是阿灵的思路。
她在我经营那家户外用品店时，发现导购们吃饭是个大问题。
这些女人们收入普遍不高，挣点钱舍不得花，午饭一般都不去外面吃，大多数人随便吃点自带的干粮或泡碗方便面应付一下肚子，要不就索性饿着，等到下班后回家才吃。
阿灵说，如果我们的饭菜比外面的价格低很多的话，导购们一定欢迎。
阿灵说：“我们的原则是，每人一餐只挣她两块钱，随着菜价随时调整。”
我们印了一些传单，发到附近一家商场的导购手中。
传单上粗略地列出一个菜单，价格不到外面餐馆的一半，但不能任意点，我们每餐只提供两道菜，想吃的要提前报名，相当于说，我是导购们集体雇的厨师。
阿灵的说法则是：“他们那是零售，我们这是批发。”
传单发完的当天，就先后有几十名导购打电话过来咨询。
打给我的，我说得不知所云，对方听得一头雾水；打给阿灵的，阿灵说得天花乱坠，对方听得心花怒放。
最后有二十多人预定了我的第一顿饭，大家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其他人则在观望。
那天我兴奋得不得了，跑到菜市场买回菜和肉就开始做饭。
锅不是很大，但一锅能炒五六份，二十多人的菜也就炒了五六锅。
清闲了这么长时间，我似乎有着用之不尽的体力和热情。
节令已过了立冬，北方没有暖气的房子里寒气逼人，洗菜需要用热水，但我还是热得满身大汗。
二十多只一次性餐盒装得满满当当，我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这时阿灵下班过来了，我们把餐盒打包，拎着送到商场。
我们先把饭依次送完，然后再逐一回访，问她们是否满意。
这些导购的要求很低，只要价格便宜，食材新鲜，分量充足就足够了。
我开始还担心集中炒出来的菜口感不好，现在完全没有顾虑了。
她们反而担心以后吃的人多了我们会涨价。
阿灵拍着胸脯说：“放心，我们不会涨价，如果吃的人多了，成本降下来，我们还可能降价，所以你们要努力拉更多的人来吃！”
阿灵跟我说，这对导购们来说其实算是福利，所以永远不必担心没顾客，只要认真做好饭菜就行了。
以后吃饭的人足够多的话，形成一定的规模，集中采购，集中制作，集中配送，可能比她们自己在家做饭都省钱。
阿灵说：“这就叫双赢！”
果然，越来越多的导购打电话来咨询，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订饭。
我每天傍晚把第二天的菜单群发到导购们的手机上，然后手机就滴滴地响个不停，都是用短信报饭的。
那时手机上网还不普及，人们聊QQ一般都用电脑，好像还没有“群”这个东西。
就在我的新生意刚起步不久，阿灵和我闹了一场大别扭，我们分道扬镳了。
具体说，是我离开了她。
我每天晚上都要钻进卫生间洗半天澡，不然身上的油腻会把阿灵的床铺污染。
有天晚上我正在洗澡，阿灵进来了，我俩什么都不避讳。她瞪大眼睛盯住我微微隆起的小腹看了好一会儿，吃惊地问：“小苇，你的肚子怎么了？”
其实早在之前，我就意识到我怀孕了。
在看守所里待着的两个多月中，我没来一次例假，只是那时我整天神思恍惚的，就把这事忽略了。
后来一直没来，我怀疑过怀孕，但没去检查，不知是因为我反应太过迟钝，还是因为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这么长时间我竟然没太把它当回事。
想起来时不安一会儿，过后也就不管了。
慢慢地，我的肚子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仔细算算，大约有四个多月了。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又抬头看看阿灵，说不出话来。
阿灵说：“你怀孕了？是大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