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文矣的意识世界中,弥尔希持弓拉弦,声色阴柔而悠扬婉转,如诉一场哀乐,却又声敏灵动。
这是司徒文矣不曾听过的乐声,无论是形式还是音色都与与他所熟知的东方乐器全然不同,而弥尔希当下的演奏无疑是成功的,司徒文矣虽然并不沉溺其中,却有了十足的耐心来品味这场演奏。
最后一音落幕,弥尔希浅浅一笑,“如果仅用语言来解释冰世界,那实在是一件极其无聊且枯燥的事情,你没有在我演奏的时候打断我,那么我相信你也会有足够的耐心听我为你细细讲述的故事。”
司徒文矣微微抬手,“请便。”
弥尔希保持着优雅的姿态,继续拉琴。
“冰世界虽然是可以与心境同等的术,却并非因心而生,而是为了保护,所以才会形成的魂术。”
“这并非是研习冰霜与召唤术法的艾什贝特家族一开始就拥有的魂术,而是那诞生在五十年之前的双生子研习得出。”
“他们是一对兄妹,哥哥的名字叫做艾什贝特·黎恩,妹妹的名字叫做艾什贝特·娅梵,而在现实世界中,你们见到的艾什贝特家主,艾什贝特·周丹,是这对双生子的哥哥。”
“黎恩拥有极高的智慧,娅梵拥有极强的魂力,兄妹二人彼此陪伴,饮食起居完全一致,双方彼此之间几乎是寸步不离,更因为他们独特的天赋,极大程度的稳固住了帝国三大家族的地位。”
“可就在偶然的一天里,他们遇见了一个名为石斧的工会,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变了。”
“关于那个时期的事情,很多都已经湮灭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样变故,恕我无法讲清楚,但是可以明确的一点是,他们背离了帝国的统治,而冰世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之后正式成为了艾什贝特家族的秘法。”
“据传说,冰世界本不是能够成为禁术一样的存在,那对双生子创造冰世界的初衷,似乎是为了某个想象,但周丹没有他们那样的实力,他无法控制冰世界的寒冷……”
“在冰世界出现之前,他曾试图以自己的方式抹除某个存在,但却失败了,之后似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直到五十年前,在围剿瓦尔伦家族的时候,在那不知名的古堡中,他面对着那已经疯魔的人,施展了冰世界。”
话音落下,弦音也戛然而止,她放下双臂,淡淡一笑,却并不言语,只是盯着司徒文矣。
而等待着接下来故事发展的司徒文矣忽然感觉到寒意,便向四周看去,只瞧白色霜寒从可视的边缘生长,并不断的向他蔓延。
司徒文矣眉头一皱,指尖光华流动,紧接朝地一指,以魂力阻挠霜寒的逼近,他却也不慌,“原来这个故事的深意,是在这里。”
星奏幻梦随着微光敛入指腕,弥尔希勾起手指,轻轻掩在唇前,笑着说,“如果这样的小把戏伤害到了你,那我很抱歉,不过以生命来作为观赏皇女演出的门票,对你这样的身份而言,这并不算昂贵。”
司徒文矣淡淡一笑,“可是身为奏者,你的演出并不算成功。”
“你是想知道故事的结尾吗?”
“至少你认为我付出了该付出的代价,那我总要得到相应的回报吧。”
“虽然这并不是我要送你的礼物,但看来还不到那个时候……”
“什么?”
司徒文矣刚问,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便转头,忽然看到远处的青山忽然出现一道黑色裂缝,朝着四周蔓延,最后碎裂成了一块黑色的空洞。
“那是?”
琴音鸣动,将司徒文矣的视线拉回到弥尔希身上,她闭目拉琴,脸上依旧是优雅从容的笑,“那名为瓦尔伦·肯的存在让所有人都深感恐惧,但无论是谁,即便是帝器,都难以杀死这个存在……”
“而在最后的时刻,艾什贝特·周丹来到了瓦尔伦·肯的面前,那时还算年少的他似乎是想证明一些什么,但无疑,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始终都不会是瓦尔伦·肯的敌手,但是在那一天,他使用了冰世界。”
“寒冷覆盖了整个堡垒,没有敌我之分,只要是存活的生命,都会被寒冷侵蚀,直到动弹不得。”
“至于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被冰世界影响到的人全部死在了堡垒内,而周丹苏醒后,对于当时的记忆也很模糊,而据说,在堡垒内死去的人,就连灵魂也被永远囚禁在那里,成为了徘徊不去的缚灵……”
司徒文矣沉眸,想起了罗一与自己说过的古堡状况,在之前,里面确实是存在着不少浮灵。
可在这刻,又有一处缝隙裂开,继而形成黑色的缺口。
司徒文矣还来不及注意,弥尔希的话语再度将他注意力拉回。
“不过这件事情你们应该是很清楚的才对啊,毕竟,真正与你们交锋的地点,就是从那个地方开始的。”
寒霜开始无视司徒文矣的魂力,朝着他的双脚蔓延而去,眼看弥尔希又将星奏幻梦收回,他微微沉眸,“所以,冰世界影响的不只是形质,还包括灵魂,甚至是意识。”
弥尔希见他收指,笑了笑,“清楚了事实之后就放弃挣扎了吗?”
司徒文矣抬臂,颠了颠衣袖,“你引我入到这里,恐怕并不只是为了对我解释冰世界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后的景象又坍塌了一块。
弥尔希低头看着星奏幻乐“乐器有音,随奏者喜怒哀乐而发出鸣响,而乐器本身不过就是个能够发出声响的器具,若是无人演奏,便是无声之物……”
说着,她以琴弓拨了一下琴弦,余声结束后,她又说,“但星奏幻梦是独特的,即便是无人来奏,它也能够倾听周围的声音,并将关于那声音的记忆传递给奏者。”
司徒文矣淡淡一笑,“是很独特。”
“魂力源自于灵魂,所以魂力也是有记忆与声音的……还记得你的魂力被星奏幻梦吸收的这件事情吗?”
“自然。”
弥尔希微微一笑,将那紫色小提琴摆到双臂,“星奏幻梦告诉我,你的魂力中,藏有极为强烈的恨,而这恨,是连你自己都忘却的。”
司徒文矣不解,“恨?”
弥尔希视线落到他身后,“你瞧身后,那是什么?”
冰霜已经蔓延到双腿,司徒文矣半疑着,缓缓转头看去。
他看到一个与自己样貌很是相似的人,而小一站在他的身后,神情不忍,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不要看!”
又是执夙的声音,但此刻却极为缥缈,风声一响,便掩埋了。
那与自己容貌一致的人似乎是要做些什么,但在此刻,罗一伸直了手臂,从背后,将那根碧绿长杖,刺透了他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