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顺心而为
经顾情痕出手调解后，屋内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下来，但自入屋起便没有一人率先开口。所有人都选择保持沉默，只有偶尔墨灵蝶吐烟时发出的呼气声。或是说他们都在等待一个人开始这场对话。
欧阳曦左看右看，环视了一圈，刻意挑拨眼神去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显然是没有效果的。
似乎是因为实在受不了这令人大气不敢喘的沉寂，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说，你们如果没商量好谁第一个交代的话，那也别这样一样杵着行不行，好歹先给我讲讲方才我和玄武真气融合是怎么一回事吧？”
这里只有她一人对麒麟的传说完全不了解。
顾情痕看了看其他人，轻叹一声后上前一步道:“不知欧阳小姐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创生之初，世间便存一传说，四象聚可换得麒麟现。’虽在那时无数人对此都是坚信不疑，但千年来，这传说中的麒麟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慢慢的，这一传说也便被人们认为只是一个笑谈。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总有人坚信这是真的。”
“就像你们九霄？”齐天弈插嘴道，“我说你们何必要来这鱼龙混杂之地找上我，而现在又费尽心思地将朱雀也送过来，看来就是想看看你们坚信的传说究竟能否一举化为现实。”
他自嘲地笑了笑，向后靠在木桌上继续道:“机缘巧合，这万分之一可能都不足的事倒真让我们俩将其变为了现实。”
“之前你用出的能力，真的来自麒麟？你在命海中见到它了？”洛琉翎见齐天弈如此肯定，不禁怀疑道。
“那自然是没有，但如果你认为还有第二个更好的解释，或是说你本来就不相信这一传说，那我当然也没得说。”齐天弈耸了耸肩道。
回想起那顾在一瞬之内连杀三名平均实力达到五莲的杀手的洪流，洛琉翎心中的那点猜疑其实就已消失，但她还是冷冷道:“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你背后藏着的什么特殊手段，有那只破手臂在，很容易让人怀疑那融合真气也是你借于外力才办到的。”
“它叫人魔同途，我不希望再听到对它的别种称呼。”齐天弈看向洛琉翎，认真道。
洛琉翎眸底微寒，心中的烦厌正要向外溢出。但她从齐天弈的话中突然联想到了一种可能，她下意识地对上齐天弈的目光，从中看到了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敬重，以及分毫不让的认真与严肃。
她的眼底的冷意稍稍褪去，主动避开了齐天弈的目光：“抱歉。”
齐天弈一愣，不仅仅是他，欧阳曦和墨灵蝶同样感到无比惊讶。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方才恨不得要齐天弈怼到无话可说，始终不肯作罢的洛琉羽竟会主动服软道歉。
吐出这两个字后，洛琉羽向后退到角落，面色依旧冷若冰霜，但双手环抱于胸前，背靠于墙，低头不语。
屋内的人都明白，她这是表示自己不会再插嘴接下来众人的交谈。
“既然它真的是麒麟的活，不知是否还能让其再一次出现，毕竟此事事关重大……”顾情痕看了一眼洛琉翎，然后又转向齐天弈。
“在下顾情痕。”想起自己还未自我介绍，他又朝齐天弈微微颔首以示意。
齐天弈同样颔首为礼，道:“说实话，这恐怕是不可能的，因为它究竟是因何而出现，到目前为止仍是个迷，对于我和玄武来说也是。”
“不是因为真气相融？”顾情痕对齐天弈会这么说感到十分惊讶，在他及其他所有在场旁观之人眼中，那一幕这明显是玄武与朱雀的真气相融的所换来的结果。
齐天弈摇了摇头，同时向欧阳曦伸出了一只手，掌心有一团黑水正慢慢汇聚成流，形成一个墨团。
欧阳曦立刻明白了齐天弈的意思，学着他的样子伸出右手，几颗火星与空气相撞相摩擦，瞬间燃起了一团真火。
火焰脱手而出的一刹那，黑流也化为一支利箭急驰而去，一黑一红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它们没有连半点要相融的意思，最多只是因为水火不融而相克相消。
黑水很快断流，欧阳曦的动作却慢了一拍，将真火收回时，齐天弈已经发出一声闷哼。他的面色愈发惨白，像是费尽全身的力气才将一道侵入他身体中的火真气逼出体外。
“你没事吧。”欧阳曦连忙跑上前扶住齐天弈的身体。
齐天弈的修为要低她半境，更何况他现在的情况，能动用真气恐怕都很不易。欧阳曦低下头面露愧色。但她实在没想到对方连一点阻拦真气入体的能力都没有。
“没事。”齐天弈全身用力一颤，长长吁出一口气后，脸色恢复了平静。他第一时间看向顾情痕，眼含深意。
顾情痕轻叹道:“在体外无法相融，在体内亦无法相融吗？看来麒麟的出现确实另有玄机啊……”
欧阳曦再一次愣住了，扭头看向齐天弈时，目光也变得古怪起来。
这家伙难道真的是疯子吗？明明都已经力竭到这种程度了……她暗自腹诽道。
“其实可以让我来替你尝试的，我修为比你高，何况现在的你都已经是这种状态了……”
齐天弈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未必比我合适，毕竟我已有过一次相同的经历，而且，对于不确定之事我更喜欢自己去试，这样才能更快找出原因。”
“你别小看我。”欧阳曦微嗔，两腮也泛起一抹绯红。
齐天弈转过头，他此时左眼并没有蒙黑纱，血红的瞳孔直视欧阳曦，他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没小看你，但你要明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无论你是遮天境还是同生境，所有人都一样。弊大于利而且能避免的事情，就不要逞能去做。”
欧阳曦咬住了下唇，她将头别了过去。
“他说的没错，”一直未发话的封逐尘突然开口道，“当你们将这个传说为变为一种可能时，今后将注定不会为自己而活。”
齐天弈眉头轻挑，但封逐尘又接着道:“或许你小子现在心中另有想法，但只要你继续走下去，身上的羁绊越积越多时，便会理解……”
“封叔，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顾情痕再次看向齐天弈，又问道，“你在醒来之前，似乎一直都在命海中，不知玄武有没有和你说些别的事?”
齐天弈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慢慢坐下，将手拄于桌上，扶住自己的额头，看上去十分疲倦，沉默了许久才睁眼道:“他让我今后在没有十足的把握时就不要去尝试。”
“这点我赞同，”顾情痕沉吟片刻后颔首以应，“既然已经知道麒麟是真实存在的，那不妨等你们都达到更高的境界时再做尝试。或者，等另外两位四象圣徒出现。”
齐天弈揉了揉额头，努力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他疲倦地说道:“另外，除去洛前辈答应我的那三个要求外，我现在还想再加一个，不知能否答应。”
洛琉翎抬起头，看向齐天弈冷冷道:“人之欲无厌。”
齐天弈耸了耸肩，淡然一笑，他并不反对洛琉翎的说法。
但眼下他让麒麟的传说成为可能，再讨要一点好处似乎也无可厚非，就算是洛琉翎也并未一口回绝。
顾情痕自然也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