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南燕并未动手,而是缓缓走近,用平静如水般的语声对着周莫柔道:“你的命,我要了。 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周莫柔道:“能告诉我是谁要杀我吗?”
凌南燕道:“你的遗言既已说完,那就受死吧。能死在我的生死针下,也是你的幸事。”
凌南燕右手一起,细小银针已在指间,随手甩出。她连看都不看一眼,便背过身去。
凌南燕道:“既是死人,原本告诉你也无妨,只是我在任务中从不问死者姓名,亦不问雇主是谁,实在无法相告了。”
周莫柔既不见什么物事,也不闻任何声响,忽然右臂微感刺痛,像是被针扎一般,随后只觉似有一根针头在经脉之中缓缓流动。
她心道不妙,若是银针随着血液流入心脏,她岂非必死无疑?一念及此,心下惊骇,忽地想起了什么,立即盘腿坐下,运气施功。
凌南燕扬声道:“此女中了我的生死针,已活不成了。任务已经完成,我等可以走了!”
胡尚见了,觉得是个大好机会,疾出数剑逼退晓霜,纵身跃至周莫柔处,道:“父母之仇,此恨难消!”言毕,一剑刺去,正中她的腹心。
胡尚哈哈长笑,拔剑纵身离去。
周莫柔口吐鲜血,腹部更是血流不止。
晓霜见状,惊呼一声,急忙奔至周莫柔处,指着凌南燕道:“你凌南燕,无花谷弃徒,我家夫人心心念念的师妹!夫人待你不薄,而你竟来杀她的女儿!真是忘恩负义!”
凌南燕本欲腾身而去,听言顿住身形,霍然转身,道:“你说什么?她是陈师姐与周元敬的女儿?”
晓霜道:“没错!”
凌南燕道:“你为何不早说?”
晓霜含泪道:“江湖上谁人不知,你凌南燕无人不杀,我说了又有何用?”
凌南燕身子似是颤抖了下,道:“我虽无人不杀,可若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
凌南燕语声低落,接着道:“告诉你家夫人,我欠她的实在太多了!”言后,转身便欲离去。
晓霜哭道:“救救她!既然你有一针定生死的本事,那也一定可以救她!求你!”
凌南燕转脸望着周莫柔,见她满脸痛苦,浑身是血,叹道:“生死针只有一人能解,便是她的母亲陈青青。而现在,恐怕银针已经入了她的心脉,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了。”说完转身跃起,消失不见。
左方城见已经得手,狂笑离去。
吕朗坤跃至周莫柔处,察看了她的伤势,摸了摸脉搏,摇了摇头,叹道:“她已经死了!”
晓霜听言,泪水奔涌,大放悲声。
包有嗣扶着何不止与戒嗔也已到了院里,听说周莫柔已死,一齐痛哭不止。
吕朗坤抱着周莫柔的身体纵身一跃,缓缓落入院里。
众人围着周莫柔痛哭着。
何不止哭道:“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能丢下我们呢?”
戒嗔哭道:“即便要死,那也应该我们三个一起死才对。”
包有嗣也跟着哭道:“莫柔娘子,你不能死啊!”
忽然只听“叮铃”一声细响,像是什么物事掉在了地下。
包有嗣借着灯火在地下摸了一摸,奇道:“莫柔娘子的身上怎么会掉下一根银针?”
“什么?”四人异口同声道。
包有嗣道:“你们看!”说完将银针给众人一一过目。
众人伸头细细瞧着,没来及思索,忽听一声咳嗽,一惊之下,齐目望去,见周莫柔竟然“死而复生”,大喜之下,个个含泪而笑。
吕朗坤吃惊道:“这……怎么可能?这银针已入心脉,如何逼得出?”
晓霜喜道:“定是我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吕朗坤忙道:“她虽逼出了银针,但腹部剑伤颇深,还须赶快救治才是!”
几人大悲之后忽转大喜,一时竟忘了要紧处,听言立刻将周莫柔带回房里救治。
经过敷药包扎,加之服了无花谷的秘制疗伤奇药,更有晓霜成日成夜的悉心照料,周莫柔这才终于脱离了危险。
数日后,周莫柔重伤初愈,身体稍复,已经可以下床走动。
众人见了,心中大慰。
周莫柔在房间里缓步走着,不经意间,见一人靠在墙角处。那人单腿着地,另一只脚贴着墙,中等身材,黑衣裹身,加上暗黑的皮肤,若是在夜里,让人怎么都不会发现这里竟还有个人。
她走上几步,抱拳道:“吕少侠多次施救,这里谢过,却不知该如何报答?”
吕朗坤笑道:“无须报答。吕某只是报答罢了。”
周莫柔不明其意,道:“吕少侠既是三大杀手之一,为何坏了规矩,来救我这个毫不相干之人呢?”
吕朗坤道:“还记得忘忧山的熊五吗?”
晓霜走上前来,笑道:“熊五恃强凌弱,早就被我家小姐给惩治了。”
吕朗坤道:“不错!那可还记得被熊五欺负的那对老夫妇?”
周莫柔点了点头。
吕朗坤继续道:“那对老夫妇便是我的父母。”
众人听言皆是一惊。
周莫柔问道:“你的爹娘既在人世,为何你竟做了杀手?”
晓霜追问道:“你爹和你娘又如何会答应?”
吕朗坤道:“是我爹使我成为一名杀手的。”
众人又是一惊。
吕朗坤笑道:“想不到吧。我爹原本也是一名杀手,只是后来有了我,他便从此退出了江湖。”
何不止跃了过来,讶然道:“你爹是杀手,也不至于让自己孩子再做杀手吧!毕竟,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呢?”
晓霜跟着道:“更何况,手上沾染那么多条人命,岂不是罪孽深重?”
吕朗坤笑了笑,道:“不是所有的刺杀任务我都接。”
吕朗坤忽地想起一事,说道:“银针一旦进入经脉,便会立时顺着经脉流入心脉,那时无论是谁也无命可活,不知周小姐是如何逼出银针的呢?”
周莫柔笑道:“也没什么,只要将经脉逆流,那银针便不会流入心脉了。”
吕朗坤听言,十分震惊,不知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功法!
数日后。
一客店里,何生附耳对着云琦说了些话,云琦勃然大怒,一掌拍烂案几,惊疑道:“怎么可能?她不是中了凌南燕的生死针吗?怎么还有命活?”
何生道:“属下也不敢相信。”
云琦不愿接受,恼怒至极,发疯似的抽刀乱砍,连连叫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何生连忙道:“少主息怒!”
云琦手扶房柱,喘息着道:“我云琦做事几时遇到过阻碍?自从她的出现,一切都变了。她若不死,我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