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孟越桃看着炉子上的药罐,她正在煮拜云童的药汁。
盛月曾经告诉她青丝甲虫定期喂珍贵的药汁,即可在琉璃瓶里存活。在她年幼时,阿娘曾告诉她,这世间,拜云童是最珍贵奇特的药草。对于娘说的话,她向来坚信不疑。
将煮好,放凉的药汁倒入小勺子里,孟越桃扎破指腹,猩红色的血滴落在药汁里。随后,她将药汁小心翼翼地倒入小琉璃瓶子里。这是盛月告诉她的喂养方法。
她眼眸印着炭火的星星点点的光,猜测盛月的那封信之所以要到一定时日才会到她手里。这肯定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盛月在防着可能存在的一些变故,总之,一定有不得不防的道理。
这其中定不是防着她,因为盛月把重要的青丝甲虫分给了她。至于盛月是防着哪些党派,还是怕太子有什么反悔,她现在是不得而知。
青丝甲虫的事,聪明的她,联合盛月的话,再加上猜测,自然是想到她们之间一定有所关联,至少血液中有着的相同之处。
世子书房,孟籽参浓黑剑眉下的目光炯炯,话语平和道:“一切是否准备妥当?
一路上你要多加小心,谨记,这次只是去做一个幌子而已,不需要那么拼命,切记不可出什么意外。”
“是。”孟越桃领命。
得知世子安排她跟随太子前赴歆塔,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知此次离开京都要多久,她来不及与勉之、嫂子当面辞别,已经让人帮送信,告诉他们,她的离开。
……
平时繁华热闹的街头,现在加上送行的人,街上更是人多。
太子带着一行人马,队伍浩浩荡荡。已经在岱安院办了祈福求平安的仪式,可在太子的心里认为凡事靠人,一切自求多福吧。
街道两旁林立的楼舍,一些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着太子的队伍远去,有的人简直是欣喜若狂。此外,特别是四皇子孟知锡与大公主盈琳,皆是喜上眉梢。
摘星楼的那些文人看客里,一位身材高大肥硕的人占了最优的位置。他捋了捋胡子,看着太子的队伍,脸上颇有些得意。
他微瞥一眼旁边的人,戏谑的语气道:“太子这次离开京都,估计会不习惯吧。毕竟歆塔可难找会能说会道的八哥鸟啊!”
“回太宰崔大人,太子这次出行,不仅带上了他那只心爱的八哥鸟,还有专人伺候。听说还带了唱小曲的伶人,还有……”
“岂有此理!太子不务正业的毛病是没法治了,他怎么不带戏班子去?!”一旁的锦衣文人未说完话,左太宰崔钧就忍不住吹胡子瞪眼了。
一旁的几人皆是不敢搭话,这崔大人在太子面前都敢说不怕掉脑袋的话,他们可不敢。闻言,众人脸上皆是惊恐之色,对太宰大人的话,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此刻,楼下,同位置的窗户,一人风姿特秀,在众人中甚是醒目。崔陵眸光立刻亮了,盯着人群中那个熟悉身影,是上次在东宫看到的那位德府侍女。
他不禁展眉一笑,“你们看那女子,那模样。不说啊,这太子的眼光还真不错!”
一旁站着的穿学院服饰的男子听到这话,也来了凑热闹的心,身子轻靠近崔陵些许,低声道:“啧啧,崔公子,你怕是不知道吧。这太子唯一带的一位侍女,是为了照顾他那只心爱的八哥鸟!
这世道,鸟比人都稀罕,京都里谁人不知太子不近女色。这些个女人,在太子眼里,估计还远远不如他的八哥鸟呢!”
男子说话间,目光也看向了那位跟随着队伍行走着的女人。他不敢像崔陵那般明目张胆的讨论,这有其父必有其子,崔公子也是跟太宰大人一样脖子粗,有不怕得罪皇子的家底。
不过,他想着崔公子刚才说的眼光,又谄媚着道:“论眼光,那京都里的人,谁能及你崔公子啊,看上最受皇上宠爱的、才色双绝的大公主。”
闻言,崔陵抿了下嘴角,漫上眉梢的笑意,抬手行礼,“过奖!”
他说着话的时候,目光还是跟随在那位侍女身上,眼里的饶有兴趣。
忽然,下一刻,那位双寰髻绑红绳的侍女蓦然回头,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虽然离得不算近,她应该看不清崔陵的面容,但他还是不禁往一旁退步,隐了隐身。
他微皱眉,心里暗叹,“那侍女难道还是背后长眼睛不成?!这都能被她发现他一直在看着她。”
前方,一处酒楼之上,盈琳公主站在窗户前,看着前行的队伍,柔媚的眼神,盈盈浅笑。
“哈哈!今日我简直是太开心了。小安,去拿酒来!”盈琳公主上一刻的大方得体,转而不顾及的大笑。
“是。”在一旁的赵旭领命,退出了房去。
盈琳公主看着太子的马车,所有的绊脚石里,就数孟知锶最弱。要练手,选他准是没错。
她微眯起眼睛,眼里迸射着寒光,仿佛迸射的目光也能杀人一般。
吱!
身后的门被推开。
嗒嗒!
轻微的脚步声,她知道是赵旭进来了,伴之而来的酒菜醇香。
她嘴角噙着笑意,转身,朝着摆有小菜的桌子走去。赵旭已经将酒倒入了杯子,酒香四溢。
盈琳公主拿起小巧的酒杯,一饮而尽。弯起的嘴角,伴着轻笑,浓密的睫毛掀起来,眼眸里无限的霞光。
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的美,向来都是明艳而耀眼,即便是喝酒,也如是。
“赵旭,命令下去,让他们四人加紧搜寻证据。现在太子一离开京都,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是时候拉太子党派的人下马了。”
“是。”
赵旭冷峻的面容,恭敬听命。
盈琳公主轻抬袖,柔柔的目光落在金线的繁花上,轻声道:“前些时候,有意让人在摘星楼透露风声,说大公主欣赏有才之人,可举荐入朝为官。如今可有什么动静了?”
“禀公主,已经有遇上过,有人向枢密院的张大人打探虚实了。”
“不错。你让他留意些,不要什么人都放进去,选有真材实料的人。先收一笔钱财,以备我们收买人心用。再者,这些人有了职权,一定得站在我这边。”
盈琳公主话语间,眼眸里锐利的流光,如果不能为她所用,何必拉对手进来呢。不过,她有的是法子对付那些不听话的人,她早早就留有一手证据,就不怕那些人反咬。
“是。”
“好了,你也跟着我大半日,也累了,先回宫吧。
我今日难得好兴致,想独自一人安静地进膳。”盈琳公主脸上盈盈的笑意,少见的纯真而毫无戒备的样子。
“是。”赵旭退出了房间,迈着轻松的步子,往楼下走去。
事情正向着有利的方向发展,他冷峻的面容,难得地闪过一丝笑意。
他心里的心满意足,身为大公主的侍卫,为她办好事情是本分。他爱她,愿意为她付出所有,鞠躬尽瘁。
盈琳公主竖耳朵听着赵旭的脚步声远去,到最后,没有了声音。她另外有约了人,这事不想让赵旭知道。有些事情不用他去办,当然是不要让他知道为好。
她的目光落回到桌面,饶有情趣地自斟自酌,就像小时候自己一人踢沙包玩一样。
“噗!”她痴笑出了声,是得好好想想,将事情安排下去。
暗自消息得知有人会在边境借他人之手动太子,她可没有那个耐心,手也没有那么长。想着,如果孟知锶一行人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到达歆塔,那这样未免太无趣了。
哒哒!
太子的队伍出了城门,孟越桃听见急促的马蹄声,抬头看去,骏马上的一黑衣人是司徒志丹。
她与其他人行走着,跟在太子的马车后面。这时,看着马车停了下来,司徒志丹停留在马车的一侧,倾听着什么。
下一刻,伴随他的鞭子拍打,马儿冲了出去,扬起的尘土,远去,不见了身影。
孟越桃瞧在眼里,也没有心思去猜,她可不敢猜太子的事情。不过,她留意到了队伍中的骑兵,气氛有了变化,他们脸上的神情变得警惕而防备。
她不知道还有继续行走多少路,才可以休息,而现在唯有保持体力,不紧不慢地跟着人群前进。
她谨记着世子的话,手压了压腰上的小布袋子,眼看着小腿肚藏着匕首的位置,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她的身手保命自然是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