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独家内幕
一周前的那场暴风雪，几乎将翠绿色的学院棒球场地完全包裹，尽管有校棒球队员进行过积极清理，堆在场边的积雪看上去仍然像一座小山，看来圣诞节到来之前，他们举行一场棒球比赛的愿望只能落空了。
布朗待在温暖的图书馆这么久，猛一出来，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中午的阳光照在白雪皑皑的圣母山顶，反射出万丈光芒，这山就坐落在学校的后方。他眯起眼睛一望，前面有个孤零零的娇小身影，应该是那位阿黛尔小姐无疑了。
“听说，您是调查摩尔一案的警官？”一名漂亮女子瞪着深邃的眼睛，还没有介绍自己，她便开门见山地问。
“是的，你可以叫我布朗警官。”他无精打采地应道。
“警官，我叫阿黛尔，”她伸出手来，“关于案件，你们有什么新进展？”
“阿黛尔小姐，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布朗凝起眉头，没有握她的手，“我奉劝您注意用词，你知道，在这个敏感时期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同样，谁都有可能成为头号嫌疑对象……还有一点，”他伸出食指一晃，“昨天，你为何不来找我？”
布朗气势汹汹地叉起腰，阿黛尔冷冷地打量他，耸耸肩道：“警官，倘若从沃城法律中能找出任何一条关于知情人未及时履行向一个素不相识的粗鲁警员主动提供线索的罪证，您大可拘捕我，除非……”
阿黛尔一口气说完这个长句，狠狠地踢碎脚下的一个雪球，“除非他不想听到一件骇人听闻的独家内幕。”
“那好吧，我们可以去图书馆里谈，那里有我的私人办公室。”显然，布朗被她的威风所折服，他尴尬地笑笑，这鬼天气，布朗最怕冷了，尽管他的防寒衣看上去比阿黛尔的还要厚。
“不行，”那个倔强的女孩坚持在空旷的球场里谈，并声称，“这件事绝不可被第三个人听到，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学校的每一间房子里，都可能隐藏着凶手的耳朵。”
疯子布朗最终放弃坚持，他跺跺脚：“阿黛尔小姐，我们可以边跑边谈吗？”
“我和摩尔小姐是同一年入的学院，我的专业是视觉设计，而她学的是舞蹈编导，在旁人的眼里，我或许是她最好的闺蜜，我可以用主的名义起誓，美丽的摩尔小姐绝非人们表面传说的那样纯洁无暇……”阿黛尔身姿优美地迈着步，她盯着布朗的侧脸，旋即又解释一番，“由于她与生俱来的非凡气质以及乐于助人的高贵品质，沃城学院几乎将她奉为楷模，二年级的圈子中曾盛行一句话，说摩尔是圣母山的天使……噢，上帝，我大概是这群疯子中惟一的清醒者了！”
“我也是个疯子，”布朗头一扬，“有很多人这样叫我……”
“为了案子我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他又补了一句。
阿黛尔盯着他，俏皮的鼻子皱了皱：“真是见鬼，为什么总是让我和疯子打交道！”看得出她是个爱开玩笑的女孩。
“据说摩尔的家庭背景颇为复杂，她父亲在摩尔上初中时因车祸丧生，此后母亲又嫁了一位独自抚养两个儿女的律师，高中以后，摩尔便开始独立生活，”阿黛尔停下来，看看返回身的布朗，“知道吗，警官先生，摩尔十五岁就不是处 女了，她把初夜权交给了自己的继父，不过，是她勾 引的他——”
“喂，”尽管布朗尽量不想打断当事人在提供线索过程中的谈话，但他还是不得不善意提醒一句，“阿黛尔小姐，请时刻留意对已故死者的道德攻击，如果是与本案无关的话，最好注意措辞。”
阿黛尔不满地瞪他一眼：“我会的布朗警官，你为何对这条重要线索漠不关心……你知道摩尔勾 引她继父的目的何在？哼，你怎么可以想象，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竟然怂恿继父毒打自己的生母，就因为她觉得母亲辜负了已故生父的爱，她甚至在那个酗酒的律师面前诽谤他儿子强奸她，为此惹得那个禽兽亲手折断自己十六岁儿子的一根小指，上帝，我为何跟这样的魔鬼做朋友……”
“阿黛尔小姐，”布朗不得不又一次打断她，“冒昧地问一句，这些秘密，是摩尔小姐亲口跟你讲的？”
“想得美，”阿黛尔吐口唾沫，“是我偷看她的日记发现的，对了，那本日记藏在连魔鬼都找不到的地方，她这个人有个弱点，不但信上帝，而且信鬼神，那种畸形的执迷不悟一点不亚于一个偏执狂，因此坚信山中的恶灵洞里才是她肮脏灵魂的永久栖息之地，她将真正的自己封锁在阴暗的山洞里，却用一副虚假的面目在人间行走，还美其名曰为灵魂赎罪，不过，自从发生铜面人事件后，我便再没有去过山洞，与她的交往也貌合神离了——”
“铜面人事件，等等，”布朗凝思了一会儿，他又跺跺脚，“还有恶灵洞，到底怎么回事？”
“别急，正要说呢，”阿黛尔推了他一把，“继续跑啊，我没问题……就说这铜面人，我觉得您真是该好好查查，在此之前，先谈那个恶灵洞，它是坐落于圣母山半山腰上的一个隐蔽的山洞，您别以为是摩尔带我去的，如果那样想就大错特错了，我是偷偷跟踪她才……嗨，金，稍等，我马上过去！”
阿黛尔踮起脚尖，向棒球场上方挥挥手。
“怎么，男朋友？”
“你说呢？”阿黛尔歪歪嘴巴，“不好意思布朗警官，晚上六点钟您还会在图书馆吗？”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我会的，”布朗说，“至少，得听你把故事讲完。”
“那好，晚上见。”阿黛尔迫不及待地跑了，远处，是一个身穿红色登山服的高大青年。他笔直地立在那里。
阿黛尔走后，布朗又独自在棒球场呆了一会儿，他马上拨通一个电话，怒气冲冲地提出重新调查摩尔家庭史的要求，“记住，这不是命令，是对一切漠视生命的混蛋行为发出的强烈谴责，如果有问题请找局长！”他咆哮道。
挂断电话，布朗烦躁地朝天怒吼一声，仰天倒在冰冷的球场上，他尝试着冷静，于是使劲呼吸一口冷空气，眼睛盯着淡蓝色的天空发呆……
雪后的天空，看着像刚刚洗过脸的孩子。尽管不太听话，但看上去还是那么干净、迷人。
